慶曆新政在政制院順利通過,數日之後,二月七日早朝議會上,范仲淹正式拿出了他的考成法,在朝議上提出。
出乎意料的是,反對者寥寥無幾,在政制院的支持下,趙禎順利應下了考成法的誕生。
當時范仲淹還很意外,沒想到考成法就這麼容易給頒佈下去了。
他還以爲會受到滿朝大臣們的牴觸呢。
事後經過和趙駿分析,才知道那是百官們還不知道考成法的厲害,自然也就沒膽子得罪老範這個剛打完戰爭的大功臣。
包括歷史上慶曆新政剛開始推行的時候也沒多大阻力。
是經過半年,也就是公元1043年10月份慶曆新政開始,到來年公元1044年4月份,因新政實施後,恩蔭減少、磨勘嚴密,希圖僥倖的人深感不便,於是毀謗新政的言論逐漸增多。
還有王安石變法,同樣也是在法令頒佈了差不多一年左右,保守派們發現變法觸犯了他們的利益,這纔出現了“新舊黨爭”。
也就是說,朝廷一道新的政令發佈,其實不會受到太大的阻礙。
只有政令下發出去,開始實行之後,那些利益受損者發現這道政令讓他們感覺到利益受損,於是纔開始反抗,不斷進行黨爭,破壞變法的成果。
眼下變法纔剛剛開始,大家還不知道考成法意味着什麼,反對派們自然也就不會鬧什麼幺蛾子。
於是考成法順利下達出去。
進奏院把新的規定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內迅速傳達到全國各地的官員手裡,勒令他們每個月必須完成分內的本職工作,以後從兩個月後開始,將每個月覈查一次政績。
考成法頒佈的前兩個月都非常順利,爲了給官員一個適應的時間,朝廷特意在二月初頒佈,然後到五月下旬,正式開始進入考覈階段。
古代畢竟交通不便,光向全國官員把朝廷的意思傳達出去,就得花一個月。
再讓官員理解考成法的含義,讓他們適應一下新的工作狀態,也差不多要一兩個月。
否則剛頒佈就立即進行覈查,估計全國四萬多官員,至少有大半都得被淘汰,那就太離譜了一點。
所以要給官員一點容忍度。
而這就意味着其實是給了全國官員最短都有兩個半月的適應期,離汴梁比較近,迅速被傳達新政旨意的官員甚至有三個半月適應期。
這給了官員們足夠的時間,要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還不能適應,第一批考覈就被罷黜,那自然不是朝廷的問題了。
在適應期間一切都很順利,很快一個月後,全國官員基本都瞭解了情況,上面的旨意也被層層傳遞。
朝廷的官員指導路一級官員每個月要完成的任務,要求他們做好哪些工作以及事物處理,路一級再把這個理念傳遞給州,州再傳達給縣。
如此一來,大宋官場在一個月後就迅速進入了工作狀態,極大改善了以前官員上下級不明確,職責混亂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官府辦事效率慢,甚至很多地方官每天就領工資不幹事的現狀。
當然。
肯定也有完全沒把新政當一回事,繼續我行我素的官員。
反正朝廷就給了兩三個月的時間,機會給了他們,要是把握不住,那自然怪不得誰。
於是在考覈還未正式開始之前,一切都風平浪靜。
不過見效也很明顯。
至少中央朝廷的官員辦事效率確實比以往高了許多,各部門運轉速度也相當有效果。
畢竟下面路、州、縣是每個月考覈,由上下級和御史司每月巡查一次。
朝廷這邊的官員御史臺、各機構糾察部門就在身邊,每天都盯着,哪怕沒有記錄和核查,壓力自然也給了諸多官員們。
在這股風氣影響下,就連狎妓官員們都不敢去了。
宋代其實是禁止官員狎妓的,但誰都知道這個法律形同虛設,蘇軾就常常狎妓。
趙駿人大歷史系的一門選修課《中國倡妓史》裡說:雖然宋禁止狎妓,但風氣較唐更甚。便可以知道當時官員狎妓之風有多厲害。
但眼下朝廷正嚴打,雖然棍子舉起來了還沒落下,可京官都消息靈通着,都知道朝廷動真格的了,所以都收斂許多。
反正不能狎妓,卻可以玩小妾,沒必要頂風作案。
一時間汴梁風氣大好。
上下各級官員井然有序,汴梁的治安、經商環境、百姓生活以及方方面面,都好了許多。
而就在這一切順利當中,趙駿於慶曆年二月,正式向曹府提親。
經過一個多月的三書六禮等繁瑣的流程,終於於四月份正式擇定婚期,到五月份迎親。
五月六日,黃道吉日,趙駿的府邸當中相當熱鬧。
他還是住在西華門外的那座小院裡,由於地方不寬敞,於是就租下了同一條街的香鼎樓作爲宴會同僚的場地。
自己家裡也開了場小宴會。
主要宴請的是關係比較好的人,比如政制院同僚,還有狄青、曹修、王素、楊察、楊告、趙抃、陳希亮、包拯等比較賞識的屬下。
趙駿在大宋朋友不多,范仲淹一個,晏殊算一個,呂夷簡的話,其實亦敵亦友的關係,其餘王曾等人則半同事半友,畢竟雙方年齡差距太大,還做不到關係親密。
至於關係最好的,那自然是趙禎無疑。
趙禎強烈要求出宮參加婚禮,理由是趙駿無親無故,他作爲趙駿的旁系先祖,應該代替趙駿的父母當男方長輩。
當然。
這個理由是對政制院說的,對外的理由是趙駿是自己倚重的重臣,對他的婚禮予以重視。
但皇帝出宮是件大事,爲此朝廷上都鬧了幾天,紛紛勸阻。
最後還是曹皇后拍案,由禁衛軍在婚禮進行的傍晚時分,封大概一個時辰的清泰街街道,皇帝和皇后光臨會場,參加儀式。
反正清泰街就在西華門外,出了皇宮就到了,而且傍晚時候街道店鋪大多已經關門歇業。
這樣雖然不免還是有些排場,浪費錢財,但花銷不像出城那麼大。
上午巳時,趙府張燈結綵,外面的小院子裡擺了幾張桌子,賓客還沒有到,現在主要是佈置會場。
因爲當時的結婚儀式不叫婚禮,而是叫昏禮,於黃昏傍晚舉行。
所以我們經常能夠看到電視劇裡結婚拜堂場景都是在晚上,白天的時候要準備宴會。
香鼎樓被包了下來,現在正在準備食材。
趙駿這邊的府邸則被趙禎派了宮裡的御廚,規格還是非常的高。
等到下午的時候,趙駿穿着一身紅色的大袍,學名叫展腳襆頭、圓領公服袍、短衫、長褲、長衫、革帶、烏皮靴,跟趙禎那龍袍似的,相當耀眼。
在曹修、狄青等皇城司禁衛軍的簇擁下,他騎上了高頭大馬,帶上大包小包的聘禮,一路浩浩蕩蕩地向着曹府而去。
曹府這邊也是一大早熱鬧非凡,不僅要準備嫁妝,曹苗芯也要穿好禮服,化個美美的裝扮。
跟後世以爲古代婚禮穿鳳冠霞帔不同,不同的朝代婚禮服飾都不一樣。
秦漢時期,新娘的服飾以黑色爲主,但漢末漸漸演變爲黑紅色。魏晉南北朝時期,服飾變爲白色。隋唐時期,又變成了青色。
當時有“花釵青質連裳,青衣革帶韈履”的說法。
宋代繼承唐朝比較多,新娘也是穿一身大青色,需穿“大袖連裳,青質,素紗中單,蔽膝、大帶、革帶,鞋履同裳色,花釵,覆笄,兩博鬢,以金銀雜寶飾之。”
一直到明清時期纔開始鳳冠霞帔。
由於唐宋穿衣風格比較繁瑣,曹苗芯在家裡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穿衣打扮,到中午都還沒吃點東西,還是丫鬟弄了盤糕點。
下午趙駿來迎親,曹琮作爲目前曹家唯一還在世的長輩,親自出來迎接。
雙方見禮,禁衛軍們把彩禮一箱一箱地往裡搬。
趙駿其實挺窮的,別看他巡遊天下,抄家抄得手軟,很多高級官員家財萬貫,全被他收入囊中。
但大部分都被他上交國庫,用於支持打西夏和遼國戰爭。
剩下的則被放入了皇城司經費裡。
如今皇城司已經在全國遍地開花,挑選精銳士卒充當衛士,已經有數萬人前往全國各路、州、縣建立據點。
這些都是要花錢如流水。
百官們反對經費從國庫裡出,趙駿也懶得跟他們掰扯,通過自己籌措經費。比如工商部已經設立了不少國企,在杭州、寧波、南通等地組建與日本高麗貿易,賺到的錢除了用於企業發展,還要上繳內帑,由內帑出錢支持皇城司建設。
所以他本身手頭上沒什麼錢,畢竟他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花銷不大的情況下,每年發的工資要不接濟窮人,要不就放皇城司庫銀了。
不過他手頭上卻有很多名貴古董、字畫、珍寶。
倒不是貪污得來,大部分都是趙禎賞賜,還有其中一部分是呂夷簡、王曾他們送的,算起來價值超過百萬貫都不成問題。
因此雖然他手裡錢不多,但送這些東西可比直接送錢有牌面。
此刻曹府內外賓客雲集,紛紛前來道賀,中午要在曹府吃個飯,百官們就聽到贊禮不斷地唱着什麼:“韓幹《御馬圖》一副!”
“南海玉晶珊瑚盤珠一株!”
“南樑宮廷鎏金玉佛一座!”
“顏真卿親筆書帖三篇!”
“龍鳳團茶十斤!”
.
各路賓客都驚呆了。
啥家庭啊。
這種價值連城的東西都當聘禮?
知院真的是大手筆呀。
唯有坐在主位上的呂夷簡、王曾等人對視一眼。
眼含熱淚,淚如雨下,哭暈在廁所。
那都是他們珍藏的寶貝啊!
都是額滴啊。
但顯然趙駿才懶得管他們。
曹琮喜滋滋地把趙駿迎進去,舉行了迎賓禮儀。
等到申時末,賓客吃得差不多,禮儀結束,新娘子就被擡了出來,坐上了花轎。
此時曹府內外都熱鬧非凡,各路街坊鄰居紛紛過來討喜錢。
曹家奴僕不斷揮灑紅包,扔出銅錢,衆人哄搶。
鞭炮霎時間點燃。
“噼裡啪啦!”“咚咚咚咚!”“嘟嘟嘟嘟!”“滴滴滴滴!”
各種嗩吶、鑼鼓、笛子奏出歡快的樂曲。
諸多親朋好友,前來祝賀的百官們也是紛紛出去,大官們坐馬車、轎子,小官們徒步,向着清泰街而去。
此刻清泰街已經被封街,趙駿每家每戶都補償了一定紅包,香鼎樓準備好了豐盛食物。
大多數官員都被迎進了香鼎樓吃飯。
趙駿則依舊騎在馬上,帶着新娘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外。
院子雖小,可有家的感覺。
下了轎子,樂官奴僕們便站在轎子外,唱起了攔轎詩。
曹苗芯身邊的丫鬟就把紅包發了出去。
接着周圍很多街坊鄰居的孩子就一擁而上,吵着要紅包。
丫鬟也立即扔出大量銅錢。
這在當時叫做“攔門喜”“撒谷豆”“求吉利”。
好不容易下了轎子,趙駿上去拉住了曹苗芯的手,曹苗芯頃刻間霞飛雙頰,臉色緋紅。
畢竟宋代結婚是不戴大紅頭巾的,所以曹苗芯當時就特別害羞。
不過感受到趙駿溫暖的手,她也很快不自覺依偎了過去。
兩個人進入屋內。
這個過程叫做入堂,叩拜雙方父母,叫做拜堂。
便在此時,王守忠高呼道:“陛下到!”
隨着烏拉拉一羣禁軍涌來,隔開了看熱鬧的百姓人羣,一輛寬闊高大的馬車就緩緩停在了趙府門口。
曹琮、呂夷簡、王曾等高官連忙去迎接。
趙禎帶着曹皇后從馬車上下來,環顧左右,笑着說道:“朕沒來晚吧。”
“正是時候。”
曹琮笑道:“眼下正要拜堂。”
“那快快快。”
趙禎就拉着曹皇后,催促着進入屋內。
片刻後趙禎與曹皇后,還有曹琮和曹苗芯的母親沈夫人一起分左右坐下。
沒辦法。
趙禎是趙駿的祖先成員。
而曹苗芯的父親曹瑋死得早,自然就只能由叔父替代。
天色漸暗。
唱禮官大聲說道:“新郎新娘入堂!”
趙駿就拉着曹苗芯步入廳內。
“一拜天地!”
禮官大喊。
二人向堂外跪拜。
“二拜高堂!”
二人向趙禎曹琮他們磕頭。
“夫妻對拜!”
二人對拜。
“送入洞房!”
最後一聲吶喊後,兩人就被簇擁着送入了臥室。
臥室自然也重新進行了佈置。
有禮儀女官爲他們行“撒帳”、“合髻”之儀。
接着曹苗芯就坐在了臥室上,趙駿向他告罪之後,出去開始陪賓客。
在這個過程當中,曹苗芯這邊都有女官、侍女陪同。
趙駿則要去給趙禎他們敬酒之類。
宴會上趙禎高興不已,大手一揮,給趙駿放了一段時間婚嫁,整個婚禮,算是圓滿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