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當然是野狼。
除了野狼,這世上大概也不會有其他人,會在剛受過傷的情況下,爬上三層樓高的樹,只爲了叫一頭野獸回去。而且這頭野獸,還是剛朝他露過利爪,傷害了他的兇手。野狼真心覺得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自己離當上聖父聖母的日子不遠了。
阿斯蒙蒂斯根本就沒想好要怎麼面對野狼,不然他也不會落荒而逃了。突然被野狼抓住腳,心裡完全沒有準備,頓時嚇得面色盡失,一個反應過度,竟然不小心踹了野狼一腳。
野狼哪裡會防備他啊,一時不慎,手一鬆,整個人朝地上掉去。
一時間,兩個人都傻眼了。
眼看野狼就要摔下樹去,說時遲那時快,阿斯蒙蒂斯臉色一沉,雙腳用力蹬在樹枝上。只聽一聲“咔嚓”脆響,樹枝斷裂,阿斯蒙蒂斯如離弦之箭快速俯衝下去,右手伸長,猛的一把拽住野狼,然後用力一收。
野狼腦門兒一疼,重重撞在他的下巴上,結果下一刻就被緊緊地攬入一個懷抱,那力氣大得,野狼被抱得差點要窒息了。
野狼微怒,拼命掰開他的手臂,好不容易把腦袋冒出來,剛要發火,但很快他意識到一件事情,不由整個人都愣住了。
阿斯蒙蒂斯居然害怕得發抖。
一雙巨大的翅膀驟然張開,下降得趨勢爲之一緩,驟風激起,揚起漫天落葉。野狼的頭靠在阿斯蒙蒂斯的肩膀上,近距離的看着那一對奪人心魄的美麗翅膀。
二人雙腳緩緩着地,但一時之間,野狼竟然忘了要推開阿斯蒙蒂斯。他着了迷地欣賞着他的翅膀。那彷彿是世界上最純潔的事物,薄薄的一層隔膜包裹着線條優雅的翅骨,向兩側延伸開去,每一次輕微抖動都帶來強大的力量。
野狼看着看着,忍不住朝翅膀伸出手。
阿斯蒙蒂斯的翅膀是敏感地帶,類似於逆鱗一樣的存在,根本就不允許別人的褻|玩。別說玩不得,就連碰一下挨一下,他都會怒而暴走,咬死對方。可這個對象如果是野狼的話……
野狼的手指觸碰到翅膀的一瞬間,阿斯蒙蒂斯渾身一顫,呼吸驟然加粗。他拼命的壓抑着本能,猛地用力收緊雙手,低頭將腦袋埋在野狼的頸窩上,而同時,翅膀在野狼的撫摸下顫抖。
他們的身體緊密相貼,阿斯蒙蒂斯的下|體慢慢有了反應。他難以自控地去蹭野狼,放在野狼後背上的手慢慢向下,用力抓着他的褲子一點點地向自己靠攏。二人的敏感部位僅僅隔着一層薄薄的褲子,愈發熾熱的鼻息噴在野狼的肌膚上,那一小塊皮膚迅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野狼眨了眨眼睛,過了五秒,這才遲鈍地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猛地用力推開阿斯蒙蒂斯,脖子上一片通紅。
阿斯蒙蒂斯狼狽後退了好幾步才停了下來,但他明顯還沉溺在剛纔的狀況中,緩緩擡頭來,一雙緋紅的妖眸亮得驚人。
“你!”野狼捂着通紅的耳朵,羞澀難抑,氣憤非常。
阿斯蒙蒂斯茫然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野狼爲什麼會發火。對他來說,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身體本能了,純粹就跟餓了吃飯一樣的道理。
野狼氣得直轉圈,幾次伸手指着他,可“你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什麼內容來。
阿斯蒙蒂斯雖然不太能夠理解,但大概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麼地方做錯了,所以纔會惹得野狼生氣了。阿斯蒙蒂斯頹喪地蹲在地上,像蔫兒了的小草一樣,垂頭喪氣地看着地面。
野狼一看他這幅鬼模樣,簡直就要氣炸了,居然叫他“你”出了後面的內容。“簡直就是不知羞恥!”野狼重重抽了他一個後腦勺,“更重要的是,你就算髮情也要先看清楚對象好吧!男人女人你也分不清嗎。”
野狼氣得轉身就想走。
阿斯蒙蒂斯擡起頭,表情落寞,眼睛溼潤,完全就像個慘遭拋棄的可憐小孩。
這可憐兮兮的表情,野狼即使處於暴怒之中,也不由得愣住。緊接着下一秒,他的腿就被阿斯蒙蒂斯抱住了。
野狼:“……”
阿斯蒙蒂斯上半身緊緊靠在他的右腿上,雙手環抱,仰頭無聲的看着他,眼裡十分明顯的寫着倆字:別走。
野狼那個怒啊。你當你還是嬰兒嗎!?抱着我的腿不讓我走?我的老天,你這智商真是……
野狼深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咬牙切齒地說:“鬆手。”
阿斯蒙蒂斯搖頭。
“不鬆手是嗎。很好。”野狼擡起右腳,作勢要踩。
阿斯蒙蒂斯緊緊地抱着他的腿不放手。
“你放不放手!?我要踩了,我真的要踩了,我馬上就踩了……我踩了。”野狼一腳踩在他的臉上。
扒拉着野狼褲子的那雙手,抓得更緊了。
野狼咬牙,幾次想要用力將他踹出去,但不知爲何,心裡氣得不行,但腳上就是沒辦法發力,踩不下去。
終於,野狼長長嘆了口氣,放下腳來。
沉默。
阿斯蒙蒂斯仰臉看着他。
野狼臉上表情複雜地變換,最終凝固在一個長長的“哎……”上。
野狼一把用力扯着阿斯蒙蒂斯的衣服,把他拉起來。左看右看,忍不住第三次嘆氣:“尼克還真沒說錯,就你這智商,絕對不超過十歲。”野狼替他拍了拍沾了灰塵的褲子,伸手擦去臉上的鞋印。
阿斯蒙蒂斯定定的看着他,野狼低頭替他把衣服整理好,一擡頭,對上一張燦爛的笑臉。
阿斯蒙蒂斯居然對他笑了。
笑得那叫一個純真無邪。
野狼頓時渾身無力了:“你簡直就是……”
不知爲何,野狼今天總是發揮失常,話到了嘴邊卻只能說出一半。
他被阿斯蒙蒂斯弄得全身乏力簡直比戰鬥還累,但是又不可能丟下阿斯蒙蒂斯不管。野狼最後只能無奈的主動讓步:“服了你了。哎……走吧,我帶你回去,這裡不安全。”野狼瞪了阿斯蒙蒂斯一眼,“我可警告你,可別再瞎鬧騰了。”
阿斯蒙蒂斯朝他明媚一笑。
野狼:“……”
野狼無力的把臉埋在自己手裡。
啊,頭疼,他真的好頭疼。
野狼牽着阿斯蒙蒂斯的手,朝外面走去。
但是,阿斯蒙蒂斯卻停留在原地。野狼用力一扯,居然還沒扯動,困惑回頭。
阿斯蒙蒂斯內疚的看着他,嘴巴說不出話來,但眼神已經很好地表達了道歉的意思。
野狼低頭,隨便瞥了一眼自己的傷,尼克的包紮技巧勉強還算可以。“行了,別再看了,再看也不會突然好起來。”
即使他這麼說,阿斯蒙蒂斯也還是定定地盯着他的傷口。片刻,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野狼的肩膀。但指尖還沒有碰到傷口,就害怕地停住了。
野狼看了他一會兒,沉默片刻,用力揉了揉他的頭髮。阿斯蒙蒂斯比他高,但卻溫順的低下頭來。
“我原諒你了。以後不要再這麼衝動了,明白嗎?”
阿斯蒙蒂斯定定的看着他。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就這麼筆直的凝視野狼的眼睛。
野狼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扭過頭去,沒好氣地說:“看着我幹什麼,我警告你,賣萌撒嬌在我這裡是行不通的,我是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的。再有下一次,我絕對不會輕易饒了你。”
阿斯蒙蒂斯的臉上慢慢綻放出一個笑容。
野狼古怪的看着他,嘟囔兩句,然後拉着他的手,二人一起朝外走去。
野狼一邊走,一邊思考。
從撿到嬰兒之日起,至今不超過半個月的時間。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他的身體長得這麼快,但身體是成年人,大腦還停留在嬰兒的水平上,這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有沒有可能,他是成年人的殼子,嬰兒的芯子?
野狼忍不住扭頭瞥了一眼阿斯蒙蒂斯。
前面也說過了,阿斯蒙蒂斯躲藏的地方,剛好是個妓|院的後院。他們離開的時候,經過一個房間的窗戶,裡面恰巧在上演一處動作|愛情大戲。
紅帳翻滾正演到最熱烈之處,兩個主角激烈的親吻相擁在一起。那場景,統統映入了阿斯蒙蒂斯的眼睛。
野狼低頭沉思之時,阿斯蒙蒂斯正目不轉睛地盯着窗戶。臉上雖然沒什麼特別表情,但瞳孔卻因刺激的畫面而劇烈收縮,他的呼吸也逐漸加重起來。
野狼一轉頭,阿斯蒙蒂斯便立刻感覺到他的視線,啪地轉過頭來。
那完全是野獸在鎖定獵物時的眼神。
搞什麼鬼?
野狼一怔,繼而一股大力襲上,野狼被猛地一把推在牆壁上,後腦勺都撞痛了。
阿斯蒙蒂斯雙臂撐着牆壁,氣勢十足地將野狼束縛在自己的兩手之間。太陽從上方照射下來,阿斯蒙蒂斯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野狼,一大片陰影落在野狼的臉上。
房內一聲銷|魂的尖叫,野狼不由皺起眉來:“突然的,你發什麼神……”
後面的話驟然消失在脣齒之間。
阿斯蒙蒂斯吻上了野狼的嘴脣。
野狼的眼睛,驚訝地瞪大了。
記憶是個很奇妙的東西,有些東西你以爲自己早已忘記,可隔着千萬年後,當兩個命中註定的人相遇時,身體卻會誠實的記起一切。
房內的浪蕩聲傳了出來,野狼眉頭緊蹙,手抵在阿斯蒙蒂斯的胸前,想要用力推開他。
但阿斯蒙蒂斯卻猛地抓住他的手,然後向上摁在牆壁上。
野狼兇狠地瞪着他,阿斯蒙蒂斯卻上前一步,將他死死逼在角落裡,讓他無處可逃,同時更加用力的親吻他。
那柔軟而又熟悉的感覺……
這一吻,兩個人都有些恍惚了。
一些來自遠古的畫面快速閃過阿斯蒙蒂斯的腦海,明明身處狹窄的巷子,但他卻忽然有了一種身處海邊的錯覺。他彷彿聽到海浪的聲音,頭頂有海鷗飛過。
阿斯蒙蒂斯微微合上眼睛,然後他“看”到了海島邊的沙灘上,裸|足站着一個白袍金髮男子。
“你這頭蠢龍,怎麼能連接吻都不會呢。”記憶中的男子面目模糊,但嘴角卻噙着寵溺的笑容,“你過來,我教你。”
阿斯蒙蒂斯朝男子邁出一步,然而,一頭黑色的小龍卻突然從他的身體裡跑出去。
阿斯蒙蒂斯不由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