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你得去看看醫生。”
站在蘭德家的浴室裡,羅傑斯往後退了一步,指着地上那堆玩意兒(嚴格說起來,那是蘭德的皮膚),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抽氣聲。
蘭德雙手環胸站在他的身後,臉色非常難看。
“我不覺得去醫院會有用,而且,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去了醫院……我想我的問題也不會像是刮傷一樣,醫生給你縫縫針就可以走了,他們會給我做一系列的檢查,耗費的時間足夠讓圍在我公寓底下的那幫傢伙找到我了。文森現在的狀況並不好,我並不希望再給他造成麻煩了,哪怕是輿論上的……”
蘭德一字一句,緩慢地說道。
在今天早上的新聞裡,文森·西弗斯的病情被人再次拿出來討論,並且被惡意的揣測是否他是在借病逃避世人對他,還有他的家族曾經遭受過的那場悲劇的探究。
這種猜測簡直讓蘭德怒火中燒,但是又無能爲力。
對於他們現在所遭受到的困境,唯有時間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隨着時間的流逝那幫傢伙總會找到別的倒黴鬼繼續他們的狂歡。蘭德必須保持目前這種緘默的狀況,他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可是,這真的很不對勁,我覺得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確定你不去……”
“事實上,我現在很好。”
蘭德揉着自己的太陽穴,疲憊地說。
除了他的精神壓力過大導致的失眠之外,他的身體感覺一切正常,甚至比之前還好。
“好吧,既然你堅持。”羅傑斯聳了聳肩肩膀,“所以,你叫我過來就是爲了向我展示一下你的這堆……呃……角質層?”
然後羅傑斯便看到蘭德的臉色變得比之前更加可怕了。
“我實際上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我希望你能幫我照顧一下……芒斯特。”
“什麼?不!絕對不!”
羅傑斯像是看到了大怪獸一樣跳了起來,朝着門口奔去。
天花板上垂下了一根滿是鱗片的尾巴,某隻一直在偷聽兩人對話的小怪獸散發出了極爲陰鬱的氣息。
羅傑斯甚至都做好了他被對方攻擊的準備,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隻怪物卻並沒有太多的表現(雖然它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演繹“哀慼”這個詞)。
如果不是它的外貌太過於超乎常理,就連羅傑斯都要忍不住爲它感到心軟了,哪怕是收容所裡裡最不可愛的狗如果能做到芒斯特現在的程度,它也可以輕而易舉地被人領養走。
“我知道朋友之間應該互相幫助的,但是芒斯特……我真心不覺得讓我來‘照顧’它會是一件好事,你忘記之前發生的事情了嗎?老實說我現在每次走進你的家門都感到腿肚子有一些發抖。”
羅傑斯的背部緊貼着門板,臉上露出了刻意的恐懼表情。
“我很抱歉,羅傑斯,但是我……”
蘭德張了張嘴脣,他有一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不自覺地將目光移向了芒斯特的方向,它那健壯的身體,閃閃發亮的髮絲,尖銳的爪牙……
“哦,該死。”
蘭德忽然打了一個機靈回過了神,發出了一聲詛咒。
看,這就是爲什麼他想要跟芒斯特分開一陣子的緣故。
蘭德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一些奇怪的改變。
非常,非常奇怪的改變。
八個小時前——
蘭德和芒斯特一起躺在了牀上。
沒錯,雖然對於一個剛剛經歷過高熱的人來說他或許更加需要乾燥的被子,可是芒斯特冰冷的體溫和略帶腥味的體味在這一刻卻奇蹟般的讓出於焦慮中的蘭德感到安心。
或許是因爲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它一直伴隨着他的緣故。熟悉的東西總是會讓人感到安心——蘭德想道。因此他默許了芒斯特將他抱上牀,然後靜靜地佔據了牀鋪的另一邊的行爲。
它將胳膊伸到了蘭德的頸部後面,讓他的臉貼在自己的右邊胸口。算不上小的雙人牀被兩者的身體佔得滿滿當當的,(當然,主要是芒斯特,他那長長的尾巴即使盤起來體積也十分龐大)蘭德的腿不得不彎曲着壓在了它的尾巴上面,他的另一隻腳掌被芒斯特寬大的尾鰭蓋住了。
而讓蘭德震驚的一點是,儘管姿勢是如此彆扭,他卻意外的感覺不錯。
芒斯特冰冷的體溫和它比人類要緩慢很多的心跳有一種奇妙的撫慰的意味。
安全,舒適,鎮定……
難以形容蘭德現在的感受。
他控制不住的閉上了眼睛,之前如同火焰般燒灼着心靈的焦慮在他的胸口漸漸熄滅。
“蘭德?”
芒斯特在他的頭頂小心翼翼地低聲呼喚了一句。
或許是因爲精神太過於舒適的緣故,這一次蘭德並沒有回答他。
幾秒鐘後,芒斯特就像是得到了默許一樣,它伸出手指,冰涼的指尖按在了蘭德的頭皮上,它的指尖纏繞着蘭德的髮絲,然後慢慢下滑。
最開始它的舉動生澀而帶着試探,但是漸漸的它開始變得輕鬆起來,蘭德感覺到了它用手指劃過他的臉頰和耳後。
這種行爲帶着一種奇妙的曖昧氣息——蘭德感到了一些尷尬,有些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清醒過來然後喝止芒斯特的行爲。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蘭德聽到了芒斯特的歌聲。
那聲音沒有固定的節奏或者旋律,更加沒有歌詞,然而在聲帶的顫動裡卻有着深厚而濃重的感情在滿溢。
像是在月光下閃爍着微光的涌泉般,強烈的愛意順着聲音的軌跡流入蘭德的心靈。
他的靈魂變得輕飄飄的,宛若跌入了一個流淌着蜂蜜的美夢裡。
在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的手臂已經搭在了芒斯特的肩膀上。
哦,芒斯特……
蘭德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芒斯特的尾巴纏繞在了他的身上,他們互相擁抱。
“怦怦……怦怦……”
他與芒斯特的心跳就像是在按照某種韻律一樣,逐漸重合在了一起。
被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跌下了牀,銀色的月光照射在他們的身上。
芒斯特尾部的鱗片變得異常的平滑,像是鏡面一樣將月光反射在昏暗的房間裡,在陰影處那些細小的光芒如同水面的波光般閃爍。
強烈的玫瑰味與水腥味混合在了一起,就連空氣好像都變成了某種膠質,粘稠地將芒斯特和蘭德擠壓在了一起。
蘭德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睜開眼睛的。
他只記得自己如癡如狂地凝視着芒斯特,他朝着它微笑,手指劃過它的耳棘。
只差那麼一點兒,他就要吻它了,他可以感受到自己內心的那種渴望。
然而一聲清晰的馬達聲驟然從桃樹街下劃過(那或許是某個深夜騎着摩托出來溜達的小混混)——
蘭德清醒了過來。
他發出一聲抽氣聲,因爲驚嚇而跌下了牀。
“蘭德……”
芒斯特的歌聲戛然而止,它從牀上探出頭來,顯得有一些迷迷瞪瞪的。
“離我遠一點!”
蘭德在驚嚇中對着它吼道。
他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心臟幾乎要跳出他的喉嚨。
“上帝啊,我究竟在做什麼……”
他的聲音沙啞,雙拳緊握,指甲如同刀片般陷入了他的掌心。
那場瑰麗的美夢在醒來的瞬間構建成了蘭德的地獄。
他簡直不敢相信剛纔那個在牀上與芒斯特糾纏在一起的人是他自己……他甚至還想要吻它……
蘭德因爲自己剛纔的行爲發出了一聲乾嘔。
芒斯特飽受驚嚇地滑下了牀鋪,它湊到了蘭德的面前,有些手足無措。
“蘭德?”
而它的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天真無邪,它伸出手想要擁抱蘭德,卻只得到了對方顫抖的拒絕。
蘭德打開了它的手。
“別碰我!”
他跳了起來,往後退了好幾步。
芒斯特毫無疑問被他的這個行爲所傷害到了,它保持着伸手的姿勢,過了好幾秒纔像是反應過來一樣,慢慢地將手收了回去。
“我……我做錯了什麼嗎?”它緊張不安地凝視着蘭德,聲音中帶着一絲無法掩飾的緊繃,“對不起,我不應該……我不應該吵醒你……我不應該唱歌……我很抱歉,但是我控制不住,它就是忽然之間從我喉嚨裡冒出來了……”
它情不自禁地再一次靠近蘭德。
蘭德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太過敏感的緣故,在芒斯特靠近他的時候,他甚至再一次控制不住地將視線停留在它的身體上。
那美妙的肌肉和尖銳的爪子,還有健康的,閃着微光的鱗片。
蘭德跌跌撞撞地衝出了房間。
他因爲自己在剛纔那一瞬間的想法而感到無比的羞愧和絕望。
天啊,他的腦子一定是壞掉了。
他將自己鎖在了浴室裡,將冷水直接淋在了自己的頭上,企圖讓自己能夠清楚一點——然後搞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發誓自己絕對不是那種有着奇異性·癖的人,至少在他前三十年的人生裡他從未發現過自己有什麼陰暗的喜好。
可是從那一場高燒,或者說從那一次醫院裡的幻覺開始,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蘭德意識到自己在某種程度上,或許開始受到芒斯特的吸引。
回想起剛纔他與芒斯特在牀上的曖昧行爲,蘭德簡直想要給自己的腦袋來上一槍。
芒斯特甚至都不明白那些行爲,親吻還有肢體的糾纏究竟代表着什麼。
它的懵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讓蘭德的良心更加受到譴責。
在搞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之前,蘭德覺得,或許他應該與芒斯特分開一段時間。
至少,爲了芒斯特的安全着想,他應該這麼做。
能夠收留芒斯特的人很少,正確的說,只有一個,那就是羅傑斯。
可是面對羅傑斯,蘭德無論如何都無法把自己這樣做的真正原因告訴他。
“我沒法幹這個,蘭德,我不知道你和你的小寵物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我沒法幫你的忙……我覺得這個地球上能夠管住它的人只有你了,所以無論是什麼問題,努力解決它!看在地球六十億人類的份上!”
羅傑斯攤開手,斬釘截鐵地拒絕了蘭德。
“羅傑斯,聽我說——”
蘭德向前走了一步,他依然想做一些努力,但是卻被羅傑斯忽然打斷了。
“等等,蘭德,等一下,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他盯着蘭德的臉,一臉震驚地喊道。
“眼睛?”
蘭德納悶地反問道。
羅傑斯從懷中掏出了他的化妝鏡,蘭德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上帝啊……”
他不敢置信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瞼,喃喃道。
蘭德發現自己的瞳孔發生了難以解釋的改變。
它們變成了如同蜥蜴一般的橄欖形。
作者有話要說:有二更!!!!!!!!!!!!!!撕心裂肺嚎叫ing……
以及國慶就剩下最後一天了,現在我的內心充滿了傷感……不開心……幸好之前小夥伴們的留言和地雷和訂閱讓我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溫暖。永遠愛你們=3=
ps——
盜文放過我
盜文放過我
盜文放過我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