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目前的推斷,拜菌匠對兩名斥候未能歸隊產生了疑忌,他或許正是覺得今晚不對勁兒,才悄悄脫離了隊伍,和另一名傭兵睡在了遠處的樹上,像每一隻山雞那樣。他和他的傭兵副手本該死在帳篷裡,可正是這傢伙的謹慎,沒有隨了我願。
昨晚襲擊他們之前,我也一直在揪心,提防着拜菌匠故意玩花招,偷偷躲在一旁誘捕偷襲者。於是,我才把暗襲時間拖到了天亮之前的半小時。而且,整個突襲過程中,我沒敢讓時間超過四十秒,生怕對手也有埋伏,自己被人從暗中鎖定。在我撤退時,我還不忘拉動繩索,讓東側的步槍射擊,誤導敵人。
現在看來,我的謹慎似乎也救了我的命,沒有隨了拜菌匠的願。也正是現在,棘手的問題出來了。我躲在林木茂盛、怪石嶙峋的山頂,對方不知道我的位置;而拜菌匠和他的副手,同樣也藏在暗處,我不知道他們的位置。
但雙方又都清楚,谷坡下的物資,除了大把大把的票子,還有現成的食物和淡水。誰都想去拿,但誰又不敢先去拿。
我爲了獲得這些財物,大費周折地殺了他們九個人,若此時放棄對峙,悄無聲息離開,着實令我不甘心。況且,下山的路不好走,從高處往低處跋涉,極容易被藏在高處的望遠鏡或狙擊鏡發覺,致命的子彈必然隨時飛來。
大山上空的太陽,
漸漸變得熾烈,鳥躍獸竄的樹林也漸漸熱鬧起來。我把眼睛貼緊在狙擊鏡孔上,一直在關注谷坡下面和對面的動靜。
死屍依舊橫躺在那片狼籍的小帳篷附近,血腥氣息已經引來了幾十只烏鴉,與開始啃食屍骨的七八條豺狼周旋着,分羹一場人肉盛宴。我現在可以肯定,不會有人躲在帳篷下面裝死屍。因爲豺狼雖然長得比狼體積小,但它們成羣的時候,卻比狼羣更危險,甚至可以配合起來攻擊虎豹。所以,真要有個倒黴蛋帕帳篷裡裝死,或者沒死利索,那可真是悲慘至極了。
到了這個時候,我想拜菌匠和他的副手也應該起了疑心。想到了昨夜襲擊他們的對手未必是邊防戰士。如果是看山護林的士兵,此時多半會去檢查那些帳篷,拍照記錄之後,收繳那些違法犯罪的貨物。然後再組成搜查小組,朝山中不同的方向去搜查漏網之魚。
如此這般普通的套路戰術,躲在暗處的賽爾魔傭兵和他的副手,就可以悄無聲息地把這些士兵殺掉,然後奪回物資。可令賽爾魔傭兵匪夷所思的是,自從昨夜的暗襲過後,殺他們的人始終沒有露面,他們就像遇到魔鬼似得,對方即不爲財,也非執法出擊。
所以,在沒有搞清自己的馱隊被襲擊的動機之前,賽爾魔傭兵和他的副手也貓在了暗處,想尋找機會搞清楚對手的狀況。
昨夜被我綁在樹
枝上的那把AK-47步槍,還拴着繩子丟在原處。如果賽爾魔傭兵偵查到了這些,他會立刻明白,襲擊他們的對手只有一個人。而我現在,趴在大石頭後面的雜草裡,也無法確定賽爾魔傭兵目前有無瞭解到這些訊息。
這座山頭有很多至高點,我和賽爾魔傭兵之間,任何一方想偷偷下山離開的話,多半要被對手的視線搜索到,之後尾隨暗殺。
此時的對峙,並非像以往的山林戰鬥那樣,或者像電影裡展示的那樣,雙方抱着步槍在密林間各自搜索對方,遭遇後激烈開火。這些戰術,用在此刻絕對等於找死。
首先,這不是一場傳統軍事性質的戰爭,也就不必按照上級的意思,在規定時間內拿下這座山頭,或者清剿掉對方的殘餘。如果真要爲了迎合上級的旨意,那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組織尖兵,也就是敢死隊,三三兩兩地搖晃着腦袋在密林間亂走,直到引誘對方射擊冷槍,暴露其所隱藏的位置,然後再一哄而上,拿下對手。
當然,人多炮灰多的一方,多不會介意這種犧牲他人成全自己的戰術的。而我只有一個人,真要採用這種戰術,用自己的腦袋在樹林間亂撞,來逼出對手交鋒,後果只有一個。要知道,賽爾魔傭兵之所以隱而不現,他所希望的正是逼對手出來送死,扭轉所處的劣勢,利用自身的優勢,再把對方一點點蠶食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