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持刀出鞘的速度極快,而且,這個動作隱藏在他身子後翻的動作裡完成。等到這傢伙蹲起時,已有一把鋒銳的匕首,刀尖朝下攥在他手裡,準備對抗我閃電般襲來的致命一擊。
咔咔,幾道火星迸射,短短几秒種,偷襲與反偷襲結束。延續的惡鬥納入新的正軌,彼此已經使用了相同的武器。
懸鴉雙眼浸在黑夜中,剛纔的虛驚,並未令他有絲毫的緊張。我倆誰都看不清誰,但又是那麼的深知面前的對手。我能準確地摸到他伏擊的位置,他自然也就知道了我的狙擊技能。
我和懸鴉酷似兩隻蟋蟀,躬身在雜亂草叢,各持利刃與對方繞轉。忽然,進攻的機會彷彿同時出現,我倆嗖地竄起身子,側身斜刺,撲撞向對方,大有同歸於盡之勢。
然而,懸鴉和我都清楚,此時用自殺的方式殺死對手並無意義,對懸鴉來講,他或許只爲獲得僱主的一筆佣金,搭上性命不值得;對我而言,生命燃盡的不是時候,還有很多牽掛需要我去完成。
於是,我倆的左手掐住彼此右手婉兒,在棕櫚樹下的草叢翻滾起來,每個人的心臟前方,都有一把奮力紮下的利刃。
懸鴉力氣很大,耐力和韌性也非常好,夜幕下的丘陵,所有窸窸窣窣的蟲鳴獸哼,彷彿古羅馬角鬥場的貴族歡呼聲,那種巨大的慾望漩渦,將我倆兜顫在裡面,無論誰殺掉誰,死亡總得登場。
我和懸鴉因廝殺而糾纏的身體,把棕櫚樹下圍着的蒿草全部輾倒壓平,雙方的臉頰,好比兩張盤子,上下翻轉互滴汗水。懸鴉的衣服,穿戴很嚴密,那層遮面的紗布,一直橫蓋到他鼻樑與眉宇間的交匯處,我隱約看清他炯亮的眼睛。
天亮前的迷霧,悄悄揮灑下山頭,這一夜,我始終沒機會宰掉懸鴉。懸鴉對我也是攻守兼備,誰都找不到對方致命的弱點,誰都不敢輕易嘗試怪誕的招術。隨着漫漫長夜的耗逝,近身廝殺讓彼此很快了解到對方。
“你很強悍,但你殺不死我!”壓在身下的懸鴉,眼神陰冷閃爍了一下,迷彩面紗下透出的話
語,和他的眼神兒一樣冰冷。
對方終於先開口說話,但我不打算用攻心術對付此人,那樣容易令對方將計就計。血腥的廝殺和舞臺一樣,爲了讓自己活下來,我必須會使一流的演技麻痹敵人。手段本身並不卑鄙,因爲它改變不了,也決定不了事物本身的性質。
這種殺戮手法,只針對一般敵人,懸鴉既然列入八大傳奇殺手,用語言戰術來對付他,不免太過幼稚。“你也殺不死我。”我低沉地迴應,可是,簡短的交流像春風化水般,令彼此手上的力道略略減緩。
我和懸鴉都太累了,暗戰似的妥協,看似偷偷緩歇,實則在積蓄保命的絕對力量。好比拳擊雙方,鈴聲一響,各自坐回角落。僞善的歇息,意在讓彼此的拳頭重新回覆到最佳破壞力,打出頭破血流的慘烈纔是目的。
同懸鴉的對話,目的也在於此。“能跟我打鬥到這般地步的人不多,想必你也是煉獄深淵爬出來,你在爲誰賣命,錢?虛榮?恩澤?”
“爲自己。”回答懸鴉的話,並非逢場作戲,他身爲八大傳奇,一定知道很多鮮爲人知的事情,我可以殺他,可以偷襲他,但與他的對話,我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尤其那句:“想必你也是煉獄深淵爬出來。”它讓我孤傷的內心世界不禁一震,彷彿飄渺在暗黑空間多年的一個靈魂,突然聽到另一個進入此空間的靈魂。
“嗯,我也爲自己。看來,今天的廝殺不管勝負,依舊沒有意義。”懸鴉的話,聽似漫無邊際,但我懂得他的意思,就像遭際相同之人,能夠更快的交談共鳴。
“鐵面魔人是你朋友,你爲他而殺我,也許有點意義。在你沒殺掉我朋友之前,我必須幹掉你,必須擺脫危險,你不是我的目標,意料之外的人,可你不該趟這渾水。”懸鴉聽完我的話,陰險地哼笑一下。
“從你爬上鐵網與賽爾魔傭兵交手的第一個回合,我就抱着狙擊步槍在觀看了。”說完,懸鴉又眯縫了一下眼睛,綻放蒙在面紗下的陰笑。
他的話頗具誘惑力,頓時牽引我的思維,引發不自覺的思
考。此人與鐵面魔人似乎有隔閡,他宰掉光膀子的禿頂,或許是因爲那傢伙平日和鐵皮臉走得近乎。
我知道,懸鴉不敢對我攻心術,如果他躲在遠處,看到我和賽爾魔傭兵的交鋒,自然明白那傢伙中了我的語言圈套,纔給小寸刀切成致命的殘疾。
懸鴉與我的談話,如果只爲拆撒對方注意力,那對他而言可太危險了。因爲,我知道如何應對攻心之術,他真願意冒險,那他的心臟就容易吃進刀尖兒了。
但有一點,不得不令我迷惑,他當時瞄準我時,爲什麼不狙擊射殺。即使我已經宰掉了賽爾魔傭兵。“我好像猜到你是誰?”懸鴉見我默不作聲,又緊接着補充到。
“我是你計劃開始的第一步?你從茫茫大海浮游而來。”懸鴉的話,越說越令我心驚,他彷彿知道海魔號,知道傑森約迪交予我的神秘高危的任務。
“我不懂你的話。”胳膊上的氣力,漸漸恢復許多,它是這場對話的後盾。懸鴉鼻腔冷哼一聲,顯得極爲不屑。
“從你和鐵面魔人交手,我就猜到你是趕往非洲的第三個殺手。別跟我裝模作樣,那會讓我看不起你。”這傢伙有點不耐煩。
“毛里求斯不過是個跳板,你們拿走我兩把狙擊步槍,影響了我執行任務。”說完,我略略發力,又把刀尖朝下施壓。
“你還想打?假如我給你狙擊步槍,如何?”懸鴉感覺到我殺氣又起,急忙威言到。“那我立馬走人,趕往馬達加斯加島。”話語剛落,我手中鋒利的尖刀突然發力,狠猛朝下刺去。
對方似乎提防得很到位,沒讓我佔到任何先下手爲強的便宜。我倆再一次像死斗的公牛,發瘋一般的較起勁兒,恨不能立刻扎穿對方心臟。
我胸口慢慢感覺到刺痛,懸鴉的匕首,漸漸像螞蟻咬,切進我胸肌的尺寸,不斷加寬加深。這種廝殺很無耐,如果他刺到了我,我們胸口之間的距離也會縮短,他的胸口一樣被刺入相同尺度。
懸鴉說得沒錯,這種打鬥殺不死一方,彼此要麼鬆手,要麼同歸於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