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向地獄門的胎(12)

我知道,她理解周圍的一切,所以才絲毫不理會我。而我這麼做也可以刺激她清醒,別一個撐不住昏迷了。

凋魂門螺的沉默和冷靜,使我覺得索然無味,便不再和她鬧了,等她兩隻黝黑結實的肩膀一露出,上面霎時呈現出密密麻麻的小傷口,如一隻只怒睜着的血紅的眼睛。

阿鼻廢僧的掛肉罪鞭,很可能由歐洲某種黑暗教義的刑具沿襲而來,凋魂門螺確實是個強悍的女人,她能忍着這種巨痛的傷口硬撐到現在,已是很不簡單了。

一把巴雷特狙擊步槍,重達10.06千克,凋魂門螺爲了減少血液流失,將便狙擊步槍丟掉,自己躲進了這個落滿枯葉的大坑。這樣一來,播月以逸待勞的優勢,又給減去了大半。而播月用來做僞裝陷阱的那把狙擊步槍,應該就是凋魂門螺丟掉的武器。

給凋魂門螺消毒、止血、敷藥包紮後,我將她慢慢側身,在她屁股上注射了一支抗生素。處理完畢,凋魂門螺的眼皮有點想要閉合。“你先別睡,等我把你弄出這片樹林,找個遮風避雨的山隙,你自己願意睡多久就睡多久。你先躺好,我上去拿點東西回來。”

我的話說完,凋魂門螺那雙快要閉合的鳳眼,突然又亮了一下,可她還是不肯對我說話。我跳上了大坑,抱着一把M25狙擊步槍,朝播月和阿鼻廢僧的屍身處跑。

這兩個傢伙身上,一定藏着不少稀奇古怪卻又實用的東西,翻檢他們的身體非常關鍵,這對於加速瞭解並揭開八大傳奇殺手的神秘面紗很有幫助。

播月的腦袋已經沒有了,一具蓋着僞裝網的無頭女屍,四周盡是稀爛破碎的腦漿和頭骨。我快速扒光她的衣服,將每一個口袋裡的東西,一股腦地塞進自己的挎包,這會兒顧不上細看什麼,等有了時間再一一琢磨吧。

同樣,阿鼻廢僧也被我翻檢了一遍。他和播月的屍體,被我快速而隱蔽地埋藏了起來,除了凋魂門螺和我,沒人會知道這兩名殺手已經死了。

此時的望天樹界上空,濃稠的白色水霧層已經升高到了樹冠上方。撿回必要的物品和武器之後,我再次回到了大坑裡,讓凋魂門螺趴在我背上,我用鉤山繩將彼此的腰綁牢在一起。

順着頭頂的索道,我揹着凋魂門螺往島谷另一側奔跑。這樣一來,人也就不容易在繁茂的樹林中迷路。

島谷四面的巖壁上,又開始響起時斷時續的狙擊聲,凋魂門螺畢竟是個女人,身體遠沒有杜莫的重。可是樹林下面的落葉子很綿軟,小跑

起來一腳深一腳淺。雨水也並未因爲陰雲的消散而減輕多少,我和凋魂門螺全身都溼透了。

這個在我背上有點昏迷恍惚的緬甸女人,雖然已經被雨衣包裹着,但她還不住地瑟瑟發抖。我希望自己能飛快的跑起來,快點找到某個遮風擋雨的山壁裂縫。但是我的腰上還套着繩索,後面拽着四個沉重的大包裹,拖在落葉上簌簌滑動。

此時身體的負重,比起拉着阿鼻廢僧的屍體在樹林底下爬動,也輕鬆不了多少。既便如此,我手裡還得抱着一把巴雷特狙擊步槍,應對隨時出現的海盜強兵。

若是運氣不夠好的話,再遇上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敵對獵頭者也難說。因爲我揹負着凋魂門螺,所以被射殺下的可能性很大,許多狙擊手喜歡一箭雙鵰的感覺。當然,這也包括我。我清楚地知道,只要狙擊子彈打進這女人的脊背,我的胸口就會蹦出一顆穿越肉身的血紅子彈。

跑了半個多小時,我感覺腳下開始吃力,知道自己正在往島谷上面去了,便又咬緊了牙關,加快腳下的步伐。又頂着斜直的林坡走了幾百米,眼前赫然出現一面聳入雲端的石壁,石壁上面橫生着多種繁茂濃綠的熱帶植物。

我擡頭望了一眼,附近的望天樹開始稀疏,不再能夠遮擋住天空。“咱們到冥界圍城的邊上了,看來只能順着這條通天出口爬到山壁上面去了。”

我低沉生冷地對凋魂門螺說着,她似乎已經睡着了,但從她不時發抖的熱乎身體,又能感覺出她還醒着。

“不要說得聳人聽聞,幾棵樹、幾座石頭而已,你將我放下來。”凋魂門螺那哀婉淒冷的語調,在我腦後輕柔地響起。

這個性格怪異的女人,從我見到她的第一天起,就覺得她永遠都不會開玩笑,永遠不屑於任何調侃和幽默。但此時此刻,這個女人的話裡,總算帶出了幾絲人氣兒。

她的心像一塊兒萬古寒堅的冰石,我現在根本不會去想要感動她,日後能使她在關鍵時刻協助自己。假使那樣的話,我恐怕早完蛋了,不會活到今天。我幫助她活着,是爲了給自己分擔傷害,爲了讓海魔號上的殺手與海盜真王的勢力保持微妙的實力制約。

從凋魂門螺這句話的深層語義中,我還是能聽得出,她曾經面對過更爲艱險的情況,而眼前發生的這些,對她曾有過的歷練來講,還遠不到人間煉獄的程度。

我將凋魂門螺從身上解下來,重新在她纖細卻異常結實的腰肢上綁了繩子,一會攀巖的時候,我好在上面拉拽着她

點。

被我從樹林中托出來的四個大包裹裡,有兩個包裹是阿鼻廢僧和播月被殺後捨棄的,由於它們太過沉重,我無法連帶凋魂門螺一起弄上去,便拖着這兩個包裹在山壁底下轉了轉,找個地方先藏起來,留着日後來取。

山壁下盡是些矮胖的灌木和碎石,我想找個可以摳出石塊兒的地方,將兩個包裹塞進去,那樣既隱蔽又不被雨水腐蝕。

頂着紛飛的墜雨,我眯縫着眼睛找了一會兒,總算看到山腳根兒的巖壁上有塊兒一米見方的大石頭,在自然風化的外力下,已經侵蝕得脫離開山體,看上去可以活動。

島谷峰頂上面,像擰開了無數水龍頭兒一般,降雨產生的積水順着凹窪不平的石面,從植灌雜生的山壁上流下來。

我蹲下身子,試圖低頭往裡細看那塊好像可以抽出的大石,但冰涼且夾帶石碴兒滾下山的積水,登時灌進我後脖頸,令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這塊兒類似等腰梯形卻又不是太規則的大石頭,已經像一塊冰似的融化縮小,與山體之間出現了兩指厚的縫隙。

我趕緊起身,從附近的灌木上折下一根兒細棍,便往石縫裡面戳了戳,結果令我大喜。我快速拿出繩子,打結成索套,再用細棍把繩子捅進去,栓套住大石之後,我便蹲成馬步,仰天長嘯一般地往後扯拉。嘴裡的牙齒被我用力時咬得咯咯作響,但那塊兒近乎一噸的大石頭,還是像抽屜似的被拖拉着一點點出來了。

呼!我長長吐了口氣,百感交集的心緒釋懷了一些。本以爲只有爬到島谷上面才能找到合適的山石縫隙,可現在有了這個石窟窿,就不用再那麼麻煩。

抽出來的大石條,橫截面有一平方米,石頭身長兩米多。我俯下身子,爬進去摸了摸,發覺地面平整且四周乾燥,空間足夠並躺下兩個成人。

只是,活人躺在裡面的精神感覺很不舒服,有點像躺進停屍間那漆黑冰冷的棺屜。

此時的凋魂門螺,自然不會忌諱這些,無論如何,活着躺進去要比死了之後放進去有生命意義得多。

凋魂門螺知道自己不用再負傷攀山後,欣然答應了我的想法,她慢慢爬進了那個石頭窟窿,我隨後也躬身進去,幫她脫掉雨衣,讓她肩頭的傷口完全放鬆。

“你的傷勢,至少要休養兩天,才能拿得起槍。這個是你的包裹和武器,我再給你一些牛肉乾兒、餅乾和蝦仁,足夠你遁隱在這裡吃兩三天了。你不是小姑娘,自己應該知道怎樣活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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