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後山上的積水,宛如條條衝下石坡去哄搶人肉吃的水龍,此刻再從窗戶望去,只見一座城池靜靜沐浴在雨中,街上再無行人。
站在一扇窗前,我久久注目着遠方,透過無邊無盡的雨簾,我向海魔號的方向望,向毛里求斯的方向望,而伊涼和蘆鴉的身影,卻只能從我腦海中出現。
現在回想起來,已冷卻的心緒又不免此起彼伏。那日在泥林追殺巴巴屠,我還一直擔心迷藏在南面山谷上的命中水。那時的我,哪裡會曾想到,真正的神秘殺手命中水,竟然就奔跑在我身邊,就是與我一起截殺巴巴屠的“九命懸鴉”。
我在東南亞的傭兵生涯,雖已頗不平凡,但自從看了那張鉛筆素描畫像,才深深領略,自己在錯誤估量對手的前提下,墜入了一個更爲迷藏的心機世界。我不過是剛開始接觸海魔號和八大傳奇殺手,便被人家輕鬆擺了一道。
在毛里求斯的閻羅工廠,鐵面魔人是爲了“九命懸鴉”,也就是真正的命中水,才心甘情願地慘死在我的手上,以此讓命中水一步步地將我納入他運作的計劃軌跡。
直到此刻,我尚能安全的站在公寓內,胸膛起伏着呼吸,沒有被命中水宰殺,我也明白了其中層層疊疊乃至陰毒的原因。
從命中水與我第一次交手,他便演繹一場高深的“幻術”,使我誤把他當成九命懸鴉,抱以與他一起聯手斬殺他人的願望。
而這個被稱謂最具神秘和智慧的命中水,他若想殺人,根本不需要我的協助。他之所以每次合作帶上我,是想以我爲“觸角”,不斷獲得海魔號上活動的跡象。
命中水肯讓我活到現在,無外乎兩個原因:第一,他知道了我的來歷和難處,我並非那種爲了金錢,蒙受海魔號僱傭纔去刺殺海盜真王;而是處於被脅迫,爲了解救自己的女人。
救人這一點,對命中水而言,是次要的。關鍵是,我主觀上痛恨傑森約迪,骨子裡沒有了那種一味服從別人的“執着”,我已經變得叛逆,尤其對傑森約迪而言。
第二,我極可能是命中水備用的第二隻“眼球”。巴巴屠行動計劃泄露,安插在海魔號上的“眼球”,已經被摳挖出來,給臉上畫牢籠的傢伙弄死了。
蘆雅本該脫離了這場廝殺的蛛絲束縛,可我卻天真地套用計謀,讓她一個小丫頭,脫了狼口卻又進入虎口。或許,這也在命中水的預料之中。所以,若想保住蘆雅的性命,我不得不冒着高度危險,向命中水出賣海魔號上任何的行動訊息,無奈地充當插在海魔號上的第二個“眼球”。
我現在才明白,這些獵頭一族,爲何看不起傭兵,從一開始,我就給他們拈在兩個指頭上當棋子擺佈。可想而知,凋魂門螺先前那句:“你們這些傭兵,還是隻停留在用手殺人的低等階段。”蘊含着多少意味,武力、智力、諸多差距,等等、等等。
也正是知曉了與自己合作許久的“九命懸鴉”便是命中水,我又不得不重新審視傑森約迪這個老傢伙,讚歎此人的城府。此次奔赴非洲之行,當我拖着肥壯的杜莫,在索馬里荒野奔跑“熬鷹”時,自己卻早已被傑森約迪“熬”上了。
海魔號之所以沒把我和杜莫海直接送入索馬里附近,其真實本意,是讓我和杜莫去“趟雷”,從留尼汪一直趟進索馬里。而那顆隱藏的“炸雷”,正是冒充九命懸鴉而迷惑了我的命中水。
現在想來,傑森約迪並非沒有伯樂之眼,看不出杜莫是個不可多得的殺手苗子。那老傢伙之所以沒有重視杜莫,花費人力財力將其打造成一流殺手,是因爲他意識到這樣做性價比不高。
傑森約迪若遇到棘手難題,需要刺殺某個人物時,他儘管花錢僱傭八大傳奇殺手即可,而且也大大提高了任務成功的概率。如若自己耗費心力,打造這種不尋常的殺手,最後也未必培養成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