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陣羣,彷彿花團錦簇結滿紅石榴的樹冠,木棍掄上去的瞬間,總有七八隻個頭兒最大的滾落到甲板上。我漸漸察覺出,這羣鸚鵡並不傷人,它們像破戒的和尚,闖進酒館,嘴饞要肉吃,店主儘管往外推他搡他,不必擔心捱打。
伊涼和蘆雅,一邊在揮杆撥打着鳥羣,一邊不住叫喊,給自己壯膽。“呀哈,哈哈,嘿哈哈。”
爲了有效打擊鳥羣,拆散它們的羣體攻勢,我使用了格鬥棍術。雙棍摺疊成X狀,猛然朝雙臂外側揮打,腕頭隨即翻扭,掄出漏斗型的棍影。
噼裡啪啦,噼裡啪啦,鸚鵡的怪叫和凌亂的羽毛,在我耳畔混沌成一片。頭頂上彷彿懸着一個被撕扯開的鴨絨枕頭,搔人癢的柔軟,掛滿我鼻子和脖子,異常難受。
然而,另我迷惑的一點,是昨晚看到的大禽黑影。這裡的鸚鵡,食肉的習性,已令人咋舌,若再像貓頭鷹或蝙蝠那樣,在月黃星朗的夜間也出來活動,就更不可思議。
夜間窺看的小鏡片,捕捉回的大禽影像,並沒喜鵲般的長尾巴,即使判斷顛倒了原像的首尾,鸚鵡的尾巴也不可能像S型的彈簧那樣收縮自如。
皓月當空的環境下,這些鸚鵡中最大的一隻,身影被拉的再走形,也很難裝扮出類似蓑衣老人跳蹲到甲板上的情形。希望自己昨夜是過於疲勞,導致看花了眼,那些跳上甲板的大禽黑影,就是鸚鵡,千萬別再是別
的什麼東西。
池春和她帶領的幾個女人,在蘆雅和伊涼的掩護下,把最後一面鋪着曬肉的木板,搶收進了大廳。
那幾個跟池春一起忙亂的女人,這才顧得上喘歇,擦拭掉額頭的香汗,忙把一隻手伸進牀單做的圍胸。
池春雖然穿着大號男上衣,也下意識的用雙手,託聳了一下她那哺乳期的豐碩嬌乳。
“損失多少食物?”我繼續揮打着前後左右以及頭頂上亂飛的鸚鵡,焦急地向艙內的池春喊。
“我們的曬肉,少了一半,哦不,看起來剩餘還沒有一半。”池春的話,彷彿一壺燒開的水,立刻把我預期的希望澆融掉了。
一股粗氣從我鼻息間發出,像遭人欺騙的感覺,心中憤怒的火焰,猛地燃燒到了雙臂,促使雙棍發出的力道,陡增一倍。
苦心積慮的計劃和籌備,受到了嚴重干擾。遠航儲備的食物,剩餘不足一半,這不僅是數量上的損失,也把我們和海魔號在時間上拉近了。
眼前最關鍵的,依舊是潛在的危險,身處原始森林的險惡中央,只要稍不注意,就會被食物鏈條帶進死亡的齒輪打碎。鸚鵡羣必須儘快哄散打跑,它們畢竟處於鏈條低端,如此浩大異常的聲勢,極易引來料想不到的猛禽。最可怕的,還是昨夜月下不確定的大禽。
眼下食物再度缺乏,我不得不惦記起,隔岸伐木位置那頭剛砍死不久的大
野豬。本想叫伊涼和蘆雅去撿回,我好繼續轟趕鸚鵡,可兩個小丫頭,目前僅僅學會的是遠程狙擊保護,毫無其他探險化險的經驗。
我第一次過去撿狐猴,就差點交代了性命,再加上剛纔的三隻猛獸都是外傷死亡,流出的獸血,可能又吸引了新的危險。所以,寧可不要那些食物,也不能拿兩個女孩的生命冒險。
“啪啪啪,噗噗噗。”木棍越掄越急,雙臂和肩膀凸鼓的肌肉,爬滿了條條青筋,猶豫紋滿無數巨龍。
鸚鵡羣見甲板上沒了曬肉乾兒,下壓俯衝的趨勢,也減緩很多,開始像遮天的熱氣球那樣,冉冉上升。
可處於高層的鸚鵡,沒怎麼搶到肉乾兒,還是頂着底層上涌的壓力,非得鑽下來,親自落在甲板上,走走看看。我手裡的一雙木棍,是不管鸚鵡來意的,只要夠得着打得到,立刻攔腰碎骨,毫不浪費時間。
我想在鳥羣離散之後,即刻撿回對岸的野豬肉,若那兩頭射殺的大豹,也順帶着一起撿回,食物的損失就能彌補,浪費的曬肉時間,在遠航的路上,也是可以慢慢追回。
想到這裡,我灰暗的心情,如一簇枯槁的草叢,中間又燃起了焰火。鳥羣形成的天蓬陣勢,逐漸消退,頭頂彩雲狀的漩渦,也稀薄到使人呼吸通暢。
先前的感覺,極爲恐怖和難受,人像掉進運轉着的珍妮紡織機,令整個身子,隨着嘈雜聲同頻震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