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啊,你放心。
爹將來肯定找個更好的人家送你嫁過去。
區區一個三品誥命.......”
郭芙蓉記得,當時她爹回來,只是對她莫名其妙的說了一頓。
隨後就轉身離去了。
那是郭芙蓉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老爹神情那般的蕭索。
因爲這個,郭芙蓉事後還託人打聽了一下,她爹經歷了什麼。
消息是從師兄追風口中得知。
大概情況,就是她爹郭學圻去了趟襄陽。
想質問一下男方,爲何收到生辰八字後,卻沒有回信。
結果郭學圻這個正四品六扇門都統。
卻連人家的大門都沒邁進去!
而後,歸來的郭學圻似乎是收到了打擊,所以纔會對她說上那樣一番的話。
而郭芙蓉,也一直以此爲恥。
發誓將來見到那個姓藍的仇人,一定要讓對方好看!
那還是兩年零九個月之前,郭芙蓉記得真真的!
可沒想倒,居然在今天。
在這俠客島傷遇到了對方.....
“真的是好好看啊....”
又是一聲花癡一般的呼喊。
嗯。
在見到藍禮後。
這姑娘似乎就把自己兩年多前的誓言給遺忘到爪窪國去了.....
顏值寂是正義。
這句話。
似乎從古至今都沒變過。
郭芙蓉在這兒發花癡。
另一邊,剛從白河書院回來的呂輕侯,卻是恨不得把筆桿子咬斷。
真是太氣人了!
而他身邊,李大嘴更是直接炸了!
“不是...你們....我上去找他嘮嘮!
憑什麼說我做的飯難吃?
要知道咱可是在黃鶴樓學過廚,又在滿月樓上過竈,我做過的飯那可是連王爺都較好的!
說難吃?
他當他誰啊!”
樓下的一羣人還在愣神,就看到李大嘴風風火火的衝上樓去。
然後。
三秒。
五秒。
“開門,你給我開.....東家????”
啪嗒。
似乎有重物落地,又像是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等其他人跟上去,樓上就又傳來了李大嘴獻媚的話語:
“那個啥,東家您怎麼來俠客島了呢?
不是...那個我師父他老人家咋樣了?
身體還挺好的哈....
對!對!就是那位東方姑娘....
什麼?
東家我,你聽我說....
呸!這是人吃的玩應麼?
東家你等着,秀蓮兒這就回去跟您重做,給您重做.....”
隨後就是踢裡撲隆一通亂響。
緊接着,一羣人就看到李大嘴一臉賤笑的端着個盤子下來了。
“大嘴你這是....”
“啊,那個啥。”
被白展堂問了一句,李大嘴臉上的賤笑轉爲驕傲。
就見衝着四周盯着他的衆人揮了揮手:
“那個啥,沒啥事兒,看給你們一個個緊張的。”
“大嘴,這樓上的貴客你認識?”
佟湘玉追問了一聲。
“可不是認識咋滴了,那是我在襄陽滿月樓上....嘿嘿嘿,學徒時的老闆,藍家的藍大公子。
我和你們說,那整個滿月樓都是人家的!
人家裡養着十六個廚子,川魯淮粵......那都是國手級別.....
天天那是山珍海味的吃着。
人家一頓飯的花銷,就夠咱們這小破店兒忙上一年的了....
嘿嘿嘿,就我這點手藝,給人家端上去。
被人家說是豬食,我還真是沒啥說的.....”
說道這裡,李大嘴直接一拍桌子:
“這就是豬食!
你們等着,今天我給你們露一手。
讓你們看看,大嘴我在滿月樓兩年,也不是白呆的!”
說完這句,李大嘴把吃的往桌上一扔,隨後直接鑽進了後廚。
白展堂:“大嘴今兒個這是瘋了吧?”
秀才:“誰知道呢....話說你們有誰去過襄陽滿月樓沒?”
佟湘玉:“沒去過,但聽說過......不對!大嘴啊,你快回來....這不是吃的事兒......”
郭芙蓉:“好好看啊........”
那邊佟湘玉去追李大嘴了。
誰想,李大嘴居然繞了個彎兒轉了回來。
就見這傢伙在老白和秀才的注視下,一臉得意的湊到郭芙蓉身邊笑道:
“小郭兒啊,你前幾天說的那個,就是那什麼紅木的馬桶,還得鑲金邊兒那種。
樓上那位爺家裡都有,肯定比你想的還豪華。
知道人家吃頓飯,一晚上花了多少錢不?
就在臨江,十萬兩得雪花銀,外加堆成小山的金葉子!
人家那才叫氣派!”
話說完,不待郭芙蓉反應過來,李大嘴轉身就走。
臨走之前,還拍了拍呂輕侯的肩膀。
“大俠啊,努力吧,你家這位算上好伺候得了。
就樓上那位三品誥命夫人,知道人家的要求是啥不?
一座完全由白玉雕琢的宮殿!
一座皇宮!
現在呢,就在東海邊兒上建着呢....
嘿嘿嘿.....這要是換成你家小郭兒.....”
呂輕侯:“???”
“不是大嘴,你給我把話說明白了!什麼叫他家那位,我怎麼就成他家得了?”
李大嘴被郭芙蓉追殺着跑走了。
原地。
白展堂擡起自己的雙手,正在忍不住的來回看。
呂輕侯....
呂輕侯覺得自己有點兒虛,壓抑不住自己顫抖的步伐,靠在白展堂身上。
“老白,那個什麼....
一座皇宮的造價....
是多少來着.....”
“哼,你問我?”
白展堂擡頭瞄了他一眼,隨後把自己‘從操舊業’的想法,勉強壓倒了心底。
“我....我就是想知道,我得在這島上教多少年得書,才能...湊得齊...”
說這話得時候,呂輕侯嚥了下口水。
白展堂見狀,滿臉悲痛的衝他搖了搖頭:
“兄弟啊,這輩子咱們是別想了,就算你教書教到八百歲,怕是也攢不夠人家修個大門的錢......”
啪唧。
一屁股下去,呂輕侯沒坐穩,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子...啊!求你帶我走吧!!!”
......
......
那邊差點被沉重的經濟壓力給壓垮的呂輕侯暫且不提。
只說郭芙蓉追殺李大嘴,追到了後廚後。
就看到這個平日裡都是一鍋亂燉的廚子,正在一塊磨石上打磨自己的菜刀。
神情專注,似乎....
充滿了儀式感?
被李大嘴這摸樣弄得一愣,花癡症狀上腦的郭芙蓉,似乎也恢復了一些。
想了想,郭芙蓉輕聲問他:
“大嘴,你當年真在襄陽的滿月樓幹過?”
“幹過啊!咋的了?”
“那你...那你知不知道,三年前,就三年前藍家公子成親,結果被人放了鴿子的事兒?
那是真的麼.....”
“什麼是真的,什麼又是假的?”
把菜刀摩的鋥亮,李大嘴拿起刀吹了吹,隨後轉過頭看着郭芙蓉道:
“是真是假,這事兒我也不知道,反正呢,現在樓上那一位,就是你口中爽約的正主.....”
“三品誥命?”
“切,人家誰在乎這個?”
“怎麼說?”
“我和你說,當初人家藍家根本就不稀罕,就那誥命夫人的牌子,那都是皇帝老兒硬塞過去的....”
說到這兒,李大嘴的話音忽然一頓。
隨後,則是神情興奮的衝郭芙蓉揮了揮菜刀:
“行了,我這邊兒要做菜了,今晚你們借了藍公子的光兒,看咱給你們做頓好的!”
說完,李大嘴就自己去忙活了。
而郭芙蓉?
她看着李大嘴那跟打了雞血的摸樣,自己的神情不由得帶有幾分落寞。
“一日三餐,粗茶淡飯。
蜜棗乾果,瓜子點心。
瑞蚨祥的衣服。
粉蝶軒的胭脂水粉。
兩樓兩地的房子、院子......
精品兵器五六把,要藍家出產的精品....
藍家的琉璃鏡子、鏤空雕花的牀....紅木.....”
嘴上不知有聲還是無聲的重複着。
郭芙蓉想起了自家老爹。
當初在她追問時,和她說過的話。
“緣分這東西,是要看自己眼緣的,你可以去搶,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到了這時,你要相信。
自己以後會遇到更好的......”
當時的郭芙蓉還不明白,自家老爹爲何會這樣說。
現在.....她似乎想明白了一些。
可,真的還有比樓上那位更好的麼?
郭芙蓉不知道。
待到她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人已經走到了客棧的院子裡。
頭頂是一輪明月。
“我現在,其實,挺好的。”
吸了吸鼻子,郭芙蓉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
“秀才也對我挺好的。”
“芙妹.....”
“嗯....啊....你怎麼在這兒?”
“我.....”
“啊,沒事吧,大嘴剛剛說要給我們做大餐,我們快回去等着吧。”
這般說着,郭芙蓉抱其呂輕侯的胳膊,拉着他往屋裡走。
沒什麼可羨慕的。
自己選的路,就不要去後悔。
再說,她現在也很幸福,不是麼?
......
......
相比起肯花大力氣,給紫萱在東海邊上建上一座城的藍禮。
或許。
呂輕侯這個願意拋家舍業的,陪着郭芙蓉從七俠鎮出海,搬到俠客島的人。
才更加的適合她。
藍禮做不到後者做的這些。
至少不會爲了她。
嗯。
同福客棧一行人,之所以會搬到俠客島上來,主要還是因爲老白和郭芙蓉收到了俠客島的一封請帖。
請帖是張三親自送來的。
一式三份。
盜聖、白玉堂。
驚濤掌、郭芙蓉。
還有....赤炎狂魔莫小貝!!!
只可惜,這位如今已然十四歲的魔女,現如今不住在同福客棧。
據說是被衡山派門內託人走關係,給送到張三門下學藝.....
暫且,無緣一見。
這一點,位於客房之中的藍禮,暫時還不知曉。
若是知曉了,怕是心中會升起三分好期。
赤炎狂魔莫小貝?
你們是認真的麼?
思緒回收。
客房之中,藍禮看着自己面前一臉委屈的紫萱,苦笑着搖了搖頭。
“你別看我,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
就剛剛那姑娘,我只是第一次見。”
“哼!人家纔不信!”
紫萱側過頭不理他。
“是真的,就是當初,他爹來過府上一次....”
“你們之間說什麼了???”
藍禮:“......”
“沒什麼,只是說不合適,然後就把他送走了。”
郭學圻,郭巨俠。
南宋六扇門內的巨頭之一。
頂級宗師,雖不入指玄,但和一般的大宗師,也有着一拼之力。
手下門徒過百,統統都是精銳。
其中更有如追風、冷血、鐵手、無情這般傑出的宗師級名捕。
當初的郭學圻來襄陽,還是親來拜會。
藍禮自然是需要接見的。
二人之間的見面.....該怎麼說呢?
非常之奇妙。
郭巨俠有種老岳父見女婿的心態。
看滿意之後,想直接綁人,帶回家入洞房。
這似乎是種傳統……
結果被白影給打了出去.......
若是硬是讓藍禮說點對那次見面的評價。
藍禮只能說。
郭學圻那一手驚濤掌,施展出來真的是如蛟龍出海,風雨雷電齊聚首,不落頂級宗師的威名!
想到這裡,藍禮衝着紫萱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
“你夫君爲了你守身如玉,可是吃了好大的苦頭啊....”
“呸!壞人!鬼才信你呢!”
被藍禮那賤兮兮的表情逗笑,紫萱終於展開笑顏。
然而,就在這時。
二人的面上的表情忽然一變。
同一時間。
同福客棧的大廳內。
兩個頭頂紮了小辮子的老頭兒,正晃晃悠悠的邁進門檻。
“打擾打擾,這大晚上的。”
“小呂先生,您也沒睡呢啊?”
兩個奇奇怪怪的小老頭,一進門就衝客棧內的衆人打着招呼。
在他們身後的,則是一名身穿白衣,卻神情冷漠的少女。
少女值豆蔻年華。
青絲披肩,手持長劍。
進了門後也不說話,在跟着兩個怪老頭入門後,只是自顧自的做到一旁黑暗的角落裡。
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兩位師父,和自己的嫂子一行人互相交談。
她叫莫小貝。
哥哥死了。
爹也死了。
死因有很多。
有人告訴她,是因爲在五嶽輪劍時,被左冷禪殺了。
也有人說,是圍剿明教餘孽時,被明教的奸人害死。
更有人告訴她,說她哥哥還活着,她父親也活着。
只要她學成武功,就能再一次見到他們。
又或者,報仇雪恨?
角落裡,冷如冰山的莫小貝,就如同一個與世隔絕的旁觀者。
對了。
有人說她天賦不錯,百脈俱通又兼天生道體。
將來的路很寬。
入宗師不過是時間問題,入指玄更是兒戲。
對她說這些話的人,願意去培養她。
每日以靈藥爲引,又以‘斷腸蝕骨腐心草’入浴。
幫助她快速成長。
不過有個要求。
要求她在將來,去終南山,尋一個名爲王中浮的人。
挑戰他。
然後......
“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