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過去不開心的事兒遺忘掉,就會迎來新生。
藍禮已經忘記了這句話是誰和他說的了。
雖然有些不好聽,但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一些事情要多堅強,才能念念不忘?”
清晨時分。
樓船艦隊已然行駛在回返的路上。
船隊中的人,一半興奮一半沉默。
興奮的,是因爲大抽得報。
雖然坑害他們的是金人,而被他們屠殺的是蒙古人。
嗯,藍禮沒有去替他們糾正這一點。
在宋人眼中,金人和蒙古人之間,其實沒什麼差別。
以至於在當初,金人南下的軍隊裡,也並不是沒有蒙古人的蹤影。
至於沉默那些。
則多是一時間失去了人生的目標。
他們佔了絕大多數。
頹廢是不對的!
還好,艦隊裡有阮小二的兩個兄弟在‘鼓舞’他們。
一個個在艦隊裡串聯着吶喊‘辱我家園者七百萬,一日不曾殺光,大仇一日不得報’的理念。
阮小六、阮小七。
在藍禮眼中,這倆兄弟也和他們的兄長一樣,是一對妙人兒!
艦隊船艙內。
東方白送來了統計損失,藍禮望了一眼後,隨手就丟到了一旁。
東方白見他那毫不在意的模樣,眉頭稍皺,
“打仗打的就是錢啊,這一通下來,除去火器和船艦的損失外,只是撫卹一樣,就是近兩萬兩雪花紋銀的支出。
若是在算上火器消耗和船艦的修補費用,這一數字可能達到五萬!”
“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
“不然呢?”
“我說的可是成本價!若是以市價來計算,這一數字可是要翻上三翻!”
“哦....”
五萬兩翻上三翻,就是四十萬兩。
可....這又能如何呢?
數字再大,也只是一共數字罷了。
不說別的,藍禮還真能把鐵炮拿出去賣了不成?
賣給誰?
南宋還是西遼?
總不能賣給金國和蒙古人吧?
這明顯就是一笑話。
有些好笑,藍禮目視東方白,心中想着是不是這姑娘書看多了,把一些外物看的太重了些。
藍禮看了好一會兒。
被她盯着的東方白,則是彆扭的不行。
“你看我幹嘛?是綠衣叫我盯着你的!”
“哦...沒事,就是看看。”
“你....藍禮,你這人就是不識好歹!”
看着藍禮那副無所謂的模樣,東方白有些氣急敗壞的冷笑了一聲,隨後轉身離去。
弄得藍禮愣了半天。
搖頭失笑。
“小白是翻到我仍在屋裡的數學了?
不應該啊....
這丫頭這是怎麼了?
算了。
哪天有時間,得和她說一下,不是所有東西都能以明面得失來計算的.....”
......
......
事情不能以明面上的得失來計算。
特別是在某些人情比金銀更加珍貴的時間段裡。
藍禮損失了五萬成本價的金銀,卻換來了六千多蒙古人的死傷,
還順便得到了一百多個還算忠心的下屬。
價格略貴,但還在可接受範圍內。
賺了!
只因爲在藍禮眼中,人命遠遠比金銀值錢。
當然。
你若是說買上一些孩子,自小培養也花不上五萬兩的話。
也沒錯。
只是期間要等上十年。
時間很值錢的。
而藍禮這樣的人的時間,往往價值更高。
樓船飄過長江。
藍禮回到襄陽。
前腳剛進了家門,後腳就被岳雲給堵了個正着。
“你怎麼又來了?”
“我不能來?”
“嗯,嫌棄你,你一來準沒好事。”
藍禮說這話,繼續往內院走去。
他着急回去換衣裳。
剛剛某人無聊,和一羣人給那些死去的蒙古人‘扒皮’來着,這會兒身上全是血腥味兒。
“有事兒只說,沒事兒再見。
對了,這會兒長江北岸地上有一堆腦袋,你若是有興趣認領軍功,可以去接收了。”
岳雲:“......”
聽了藍禮的話,越問這位暫代襄陽軍務的將軍臉色茫然。
腦袋?
什麼腦袋?
他只說聽郭靖說,藍禮回來了,昨晚又聽到北面傳來‘雷鳴’,疑似有‘異獸作亂’,想叫上藍禮去北面探查一番。
怎麼一眨眼,話題就被扯到軍功身上了?
岳雲還在糾結,藍禮卻走沒影了。
等他回過神來,看到不遠處福祿那張老臉,也是糾結的不知所以然。
“老先生,剛剛你家公子說的是....?”
福祿聞言,抿了抿嘴後提醒道:
“回小嶽將軍的話,我家公子是說,他剛剛在河對岸看到地上躺了一堆死掉的蒙古人,問將軍你有沒有認領軍功的性趣....
大概是這樣吧......”
這話福祿嘴上說的謹慎。
他太瞭解岳雲不過了!
老福祿已經打算好了,只要前腳岳雲出了門,後腳他就放出消息,說攬府內有人生病,最近一段時間閉門謝客!
開玩笑!
就一木炮,這羣人都擾的家裡小一年不得安寧。
眼下鐵炮被自家公子放出來了,那羣人還不得鬧翻了天?
沒弄明白老福祿話裡什麼意思的岳雲,被老傢伙笑着送出了門。
聽到‘砰’的一聲關門聲後。
我們的嶽大公子也是一愣。
轉過頭。
看着身後緊閉的大門,還有門後福祿那‘哎喲喲,老傢伙我得了傳染病,從今天起,藍家不在接見外人’的隱約話語。
內心也是抽出不止。
岳雲覺得這話就是說給他聽的。
苦笑一聲,岳雲搖了搖頭:
“什麼時候我居然這麼不受人待見了?”
......
......
岳雲不受人待見麼?
是的!
當天傍晚。
當岳雲自長江北岸趕回來時,第一時間就找上了藍家。
神情恍惚。
受到驚嚇!
在之前,他帶着軍隊趕到長江北岸查探時,也是被河岸對面那堆成京觀的腦袋給驚呆了!
一片坑坑窪窪。滿是黑灰的土坑裡。
堆放了六千一百三十二顆腦袋!
血肉模糊。
殘缺不全。
屍體自長江下游發現。
其慘狀就和遇到了‘天災’一般!
在經過專人仔細探查後,岳雲得知,這些屍體都是遭到了‘火器’的攻擊。
火器?
能把人打的胸骨無蹤的火器,數遍整個南宋,除了軍隊外,也就只有藍家一家能夠做到!
可藍傢什麼時候有一口吃下這麼多蒙古人的本事了?
要知道,這還只是死了六千多人。
那原本有多少人被擊潰?
要知道,擊殺可擊潰可是兩碼事兒!
更何況....馬呢?
蒙古人死了,總會有馬留下來吧?
想要我背鍋,你光扔給我一堆人頭算怎麼回事兒,你倒是把馬給我留下來啊!
當然,岳雲此次歸來,也不是完全爲了戰馬一事。
更主要的,還是詢問藍禮究竟是怎麼吃下那麼多蒙古騎兵的!
要知道,藍家有多少人,這可都是擺在明面上的事兒。
只要一查,大家都能得知。
可這不聲不響的,忽然一次弄死六千多蒙古人。
這誰能受得了?
他今天對付的是蒙古人還好,這要是一個不順心,把目標改換到南宋身上.....岳雲不覺得襄陽駐軍能比蒙古人好到哪裡去!
細思極恐!
藍家居然隱藏的這麼深?
不行!今天必須找藍禮要個說法才行!
啪啪啪,大門被岳雲拍的震天響。
“藍禮!你給我出來!!!”
......
......
岳雲在前院叫門。
藍家後院,換了身衣裳的藍禮,這會兒正端坐在書房裡。
左忠和福祿站在下位。
微微擡頭,眼睛時不時得再藍禮身上打轉。
又過了一會兒,手中拎着壺茶水的綠衣走進來。
給三人桌上填上茶具。
“岳雲還在外面叫嚷?”
“嗯,回公子的話,嶽公子說要公子您給他個說法。”
“他要什麼說法?”
喝了口熱茶,驅散了一下體內的寒氣,藍禮面無表情的開口道:
“福祿,你去和他說,那些蒙古人是受了天罰,只不過正巧被我撞到了。”
“天罰?”
福祿聞言也是一愣:“這....公子,這回的也太兒戲了吧....”
“怎麼就兒戲了?”
拍了拍給自己按摩肩膀的綠衣,藍禮繼續道:“當年新漢建立近半,都能被一顆流星給毀了,眼下蒙古人不知好歹,不應該遭了天罰麼?”
“z公子.....“
聽到藍禮的話,福祿一時間也是哭笑不得。
這倆是一回事兒麼?
王莽之事,乃是當初那羣捧着王莽上位的世家叛變,爲了不留下污名,這纔在史書上給自己拉了塊遮羞布。
可眼下的蒙古人,那腦袋可是實打實的堆在長江邊上的啊!
福祿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被藍禮直接打斷。
就見藍禮非常不耐的衝他揮了揮手道:
“你就這麼說,聽不聽那是他的事兒。
反正這幾天白影那邊也忙活的差不多了,他再來騷擾,咱們就直接搬家!”
“好,老奴這就去回覆嶽公子....”
心中帶着幾分坎坷,福祿小步退出書房。
他前腳剛走,書房裡就爆發出左忠壓抑不知的狂笑。
“噗哈哈哈,天罰!天罰哈哈哈哈.....”
接連笑了好一會兒,一直笑得肚子都岔了氣,左忠才止住笑意開口道:
“公子,搬家的事兒咱們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可咱們藍家要走,那羣人肯定還得阻攔。
要不然.....你也弄出個上蒼旨意,說是老天爺讓咱們搬的家?”
“滾!”
沒好氣得瞪了左忠一眼,藍禮把身子往後一靠,落入綠衣懷中。
感覺到身後得溫潤,藍禮得眼睛眯了眯:
“左忠啊...你也年紀不小了吧....”
“嘿嘿嘿....”
“你笑個屁!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你家公子我在北面順了兩千多批蒙古馬,你帶人找阮小二去接收了吧。”
“哎!好嘞!”
一聽到戰馬二字,左忠得眼睛都亮起來了。
也不顧繼續和藍禮扯皮,風風火火的就跑掉了。
“這傢伙....”
望着左忠離去的背影,藍禮忍不住搖了搖頭:
“一聽到消息就跑過來,就是爲了戰馬來的吧?”
“噗...”
藍禮身後,綠衣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
藍禮聞聲,沒好氣的撇了她一眼。
“你笑什麼?”
“那個...公子還真是瞭解左大哥呢....”
“廢話,他那點心事兒都在臉上寫着呢!”
嘴上這般說了一句,藍禮再次把頭靠在綠衣身前的溫潤之中。
“綠衣。”
“奴婢在呢。”
“襄陽城這邊兒的事兒也處理的差不多了,等哪天你陪我上山一趟,咱們就準備搬家吧。”
“一切全憑公子做主。”
“嗯,東海,東海是個好地方啊,聽說那邊的臘八粥味道不錯,有時間的話,咱們得把那位廚子給請到家裡來.....”
嘴上說着不找邊際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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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大一會兒,藍禮得呼吸逐漸平緩下來。
他早就累了。
三天沒閤眼,也該休息休息了。
綠衣見狀,溫柔得把藍禮扶到牀榻上。
隨後跟着爬上牀,蜷縮到藍禮懷中......
......
......
當藍禮醒來時,已經到了第二天上午。
眼睛睜開。
就看到紫萱正趴在他面前得桌子上,手中拿着根筆,也不知在塗寫些什麼。
站起身來,湊到她身後,環住她得腰身。
“寫什麼呢?”
“哎?夫君醒了?”
“是啊,幾天不見,你想沒想夫君?”
“夫君別鬧...我畫圖呢!”
嬌笑着推開藍禮湊過來得臉,紫萱笑眯眯得看着他道:
“我在構圖啊,咱們不是要搬家嘛,身爲主婦,人家得把新家設計的好看一點嗎!”
“新家?”
“嗯。”
“讓我看看...”
“不要!”
“呵....”
一番爭鬥後,藍禮最終還是把圖紙從紫萱手中奪了過來。
這一看,卻是把藍禮看的一呆。
只見圖紙上的‘新家’哪裡是什麼家。
紫萱分明就是把她小世界裡那座皇宮給照樣‘搬’了出來!
建一座城!
放下圖紙,藍禮的嘴角抽搐。
“你這是想把我的家底都給掏空啊....”
“人家哪有!”
被藍禮說的有些不好意思,紫萱撅着嘴嘀咕道:
“材料什麼的都是現成的,你只要幫着搬出來、再修繕一下就好了。
又用不了多少錢.....”
“還用不多少錢?你自己看看,只是一個內院的修繕花費,就是五十萬兩打底....”
“略略略!”
“你....算了,你接着畫吧,等畫完記得交給福祿,讓他找人做個模子。”
“哎?你答應了?”
“我能不答應麼?”
“不能!嘻嘻!”
“那你費什麼話,乖乖畫你的圖去!”
“嗯嗯!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