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供奉注視着施恩,表情並沒有改變。
心覺中傳來了聲音,不要想壓住衝動,靠想象把衝動往別方向疏導開來會比較好。
閉上眼睛,集中心氣。
施恩乖乖聽話閉上眼睛。浮躁心思猶如體溫,被老供奉冰冷的手壓了下去。
而後者則擡頭望着頭頂青天間太陽,忖道,你不可能活得比我更長,還是要早我一刻而去!太陽像一枚赤熱銅鏡,懸在半空,不敢對目,老供奉毫不爲意地閃到臥在地下少年身側!“動手!”下一刻,如同利簇離弦!施恩彷彿走進曼荼羅法界圖景裡去!曼荼羅法界壇場裡香霧迷漫,濃郁撲鼻,散發的乃是空氣甚至是陽光香味,與方纔血腥場面恍如隔世。
他似一陣風飄進來,頓時如置身在萬花叢中,牡丹花下,芍葉花前。
碧蓮花千瓣叢生,香濃而藕勝。
這裡是法界,夢想成真。
自具備整個宇宙萬有一切現象及其所依之體性。
立配五方佛。
法界體性智表爲居中大日如來,大圓鏡智表爲東方阿如來,平等性智表爲南方寶生如來,妙觀察智表爲西方阿彌陀如來,成所作智表爲北方不空成就如來。
大圓鏡智。
顯現法界之萬德,猶如大圓鏡中現一切色像,遍照法界之理事。
平等性智。
達一切法無我平等之理,對一切衆生起無緣大悲,成就諸法體性平等作用之智。
妙觀察智。
爲分別善妙諸法而觀衆生之機說法斷疑之智。
成所作智。
爲成就算在利利他妙業之智,爲利益一切凡夫二乘種類而成種種變化之智。
凡夫八識,經過轉依而成爲四智,名爲轉識成智。
即轉第八識成大圓鏡智,轉發經七識成平等性智,轉第六識成妙觀察智,轉眼等前五識成成所作智。
“這裡時間是靜止,其實這樣說也不太正確啊,就想成是個在同一時間點上無限循環着天地吧,這樣說着他,手指在空中比劃着圓圈,就像漩渦一樣形狀,無限輪迴,無限地輪迴着天地嗎?不僅僅是空間,就連時間都是收尾相連,時間盡頭後面緊接着又是時間伊始嗎?這兩者其實原本就是一體啊”。
那女菩薩,溫和地笑起來這樣告訴着施恩,一瞬間穿越者有種落腳點被搶感覺,心裡油然升起一股煩悶之情,當我沒看過明日邊緣嗎?爲什麼要去做這些莫名其妙事情啊?
“和凡人界域不同,這裡可是神佛製造異天地啊,這個容量已經是創造極限,無論是在時間上,還是在空間上,總計連個時辰都不到這點兒微不足道時間在無限地重複着一個微型天地而已!”“這就是法界嗎?”天魔女王曾提到過,在天與地夾縫中潛航着天外魔神母艦,就是這整個時光麼?然而,女菩薩似乎很不高興地歪起嘴脣,這個名字,我很不喜歡啊。
反正也就只是命名而已,無論怎麼叫都無所謂吧,不過在女菩薩眼裡,這似乎是一個事關重大關鍵問題似,不容一絲馬虎,跟外表一個樣子,他在心氣上也還是個高傲的神民啊,“那爲什麼你會蝸居在這個小天地裡啊?”“孤單一人嘛,這也是沒辦法事情嘛,說實
話,我都很不想提到這個事情啊”,面對施恩疑問,女菩薩只是一個勁地搖着頭,對這件事既沒有感到恐懼也不認爲自己有制止義務。
即便這樣,施恩心念電轉,他現在只想着逃走,逃離這裡。
但是,要逃去哪裡?察覺這點瞬間,施恩停止奔跑,漸漸地停下腳步。
自己體力已經到極限,感覺心臟快要從喉嚨跳出,嘴裡還有血味道。
施恩調整呼吸,數着心跳。
他要嘗試找回自己理性。
首先判斷自己現在身在何處?無法確認。
最初的話還多多少少可以認出所在位置,但是現在一片漆黑,根本無法辨認。
施恩左顧右盼,附近連一個人都看不到。
彷彿這個宮殿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般,孤獨感緊緊包圍住自己。
當然,想要靠自己來判斷自身是否處於正常狀態是不可能,那隻會創造出一個判斷自己自己,就得再創造一個判斷自己自己自己,最終陷入無限循環,這就是框架,是科技世界人們解釋外在真實天地的心理基模,用來做爲指認以及界定行事的經驗基礎。
所以,只要人腦容量還是有限,就無法察覺自己正在犯錯誤,或是持續重複着無法察覺自身錯誤狀況。
沒有結果思考在腦中奔騰。
施恩緩緩向前踏出一步。
冷靜下來,不,想着要冷靜下來自己,其實正代表着自身處於無法冷靜狀況,命令自己冷靜下來自己,和被命令自己,兩者究竟有什麼關聯?這又是一個框架問題,凡人意識及判斷這兩個概念本身就是錯覺,這是已經被證實。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爆炸聲。
喊殺聲,再加上爆炸聲。
如果不是掌握目前位置。
接下來,就是該往哪裡去。
施恩隨着這個心念拔腿就跑。
到目前爲止,事件都是發生在戶外,所以找間屋子躲起來會比較安全。
最終,現在自己該做些什麼。
因爲孤獨一人實在無法立足。
沒錯。
事實上,孤獨一人是沒有辦法活下去。
尤其是自己也不能說些喪氣話。
另外施恩暗自補充道,其實我還覺得很興奮。
的確,害怕起來是挺害怕,但無非就是忍耐。
曼荼羅法界雖然可怕,不過它強大也讓我產生嚮往。
嚮往?整段思維導圖都透着詭異思想,施恩露出一絲苦笑。
因爲,自己真覺得很興奮。
巫神之軀由始至終都是那副樣子。
即使不用鍛鍊,巫神之軀也擁有着與生俱來強大。
它們適應各自環境,並隨之進化成合乎法則形態。
而所以我們纔對付不了,才失敗而歸,感到既害怕又不甘心。
但同時,這世上能有具備如此力量生物存在,人卻可以拼命地想辦法去面對。
經常磨練技能,鑽研法器使用方法。
並非只靠自己一個人力量,而是和家人衆熟人交換修行界情報,讓施夷光關係找來的工房師傅幫忙鍛造武具,再站到演武場上。
他
在泥濘路上全力擺動雙腳,方向早就從思維中遺忘。
直到此刻,施恩耳中,流入遠處街道上各種聲響。
城邑上狗兒們一齊朝天空狂吠。
與其說這些狗在恫赫什麼,還不如說是一種哀鳴。
人們嘈雜交頭接耳聲,大舉出動軍伍警報聲,全部都交織在這些混亂聲音裡。
一模一樣,凡人就是凡人。
他們擔憂柴米油鹽該怎麼處理,明天是否會改朝換代,天生駑鈍小孩子將來該怎麼辦等問題。
在被這些事糾纏得喘不過氣之餘,絲毫不知自己就如同脆弱蘆葦般,將瞬間被佛怒給吞沒。
來不及了。
此時此刻,眼前的景象變成了富麗堂皇宮室!許多宮室被燒燬。
狂熱愚蠢的沙門信徒放火燒燬王國藏書宮室。
紅蓮之火深處,有着大日如來之姿。
溫柔微笑被燒灼,化爲醜惡灼傷。
住手!狂熱愚蠢的信衆揮下智能劍,砍碎同文同種的不信者頭顱。
赤紅鮮血飛散。
落下血中,有着鐵鏽臭味。
聽到悲鳴與呻吟,曼荼羅法界黑暗的另一面就在施恩眼前。
挪動停止腳步,奔跑。
跑向施恩身邊。
此時施恩拼命地擡起早已不聽使喚雙腳,向被濃霧籠罩宮室狂奔過去。
意識在燃燒,變成一片火紅色。
摧毀,被摧毀,摧毀。
一剎那間,施恩頌起六節藏象訣,毫不猶豫地念出深藏不露功訣。
然後,他臉色立刻變得蒼白。
雖然施恩意識一片混亂,但仍感到十分焦急。
自己毫無還手之力,而體力又早已消耗殆盡,在這種情況下,究竟還能做什麼?應該做什麼?頭腦裡只有焦急感情在旋轉,戰意和骨氣每分每瞬都在消減。
想到這些,施恩愈發焦急起來,簡直就像要翻滾着墜入地獄一樣。
可是。
另一方面,這種迅速高漲起來感情,又是什麼?我,穿越者,想讓自己生命活得更好,或者說我還存有一縷希望,希望自己得出結論是錯。
十幾年對於一個人來說是短暫,穿越者卻拼命地忍耐才度過如此漫長歲月,簡直要令我窒息。
我拼命掙扎,以爲肯定能發現什麼,而結果卻是一片空白純粹荒蕪,純粹空虛。
什麼都沒有。
菩薩低眉,看起來,施恩像是酩酊大醉一樣,仍舊在不停地說着不着邊際話。
而且,意識已經十分模糊,恐怕自己連其中十分之一都理解不。
可即便如此,他也明白一些事情。
他感覺自己陷入奇怪輪迴,而且不覺得自己在這裡紮根會有什麼不妥。
就像一隻家養驢子和騾子在簡陋磨盤軌道中全力奔跑一樣。
轉動石磨沒有任何意義。
但卻想試試可以把這個石磨轉多快,熱衷於不會到達任何地方這件事。
即使是這樣這一瞬間也是如此舒爽。
就算之後只會剩下疲勞,卻可以熱衷於這個瞬間。
可以忘記心中虛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