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可惜，小人我畢竟是李家的家生子出身！“您給我太小的權力，我會不滿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您給我太大的權力，我的心可能被血脈矇蔽，爲李家追求更高的地位，甚至連國主都無法滿足我。
所以，您必須對每一個人保持壓力，讓我們懂得什麼叫分寸！但是如果您不去學着當一個門閥，就算是您可以毀家修道，禁情割欲！金山城遲早會拖您的後腿，甚至會成爲英雄末路！”李佐說的理直氣壯，一臉嚴肅。
“你明天一早來，我先教你禮法家規，再培訓……”不理會施恩就要眨出毛病的眼瞳，李佐開始算計起來，他把施恩的未來全部安排妥當，可是這種安排完全的沒有考慮施恩意願，在他那裡施恩就是一個傀儡，什麼事情都由他來決定。
施恩開始思索。
“我纔不相信手下所謂的忠誠。
是啊，除非是自己經過了長期以來精英培養，嶄露頭角的時候就能把一座市集治理得井井有條、同時承受一羣豪族地主和鄉愿地主打壓，最後幹掉他們，那以後不用爲經濟學問發愁，世家當主是最後的歸宿！”換成我是那些李家、施家手下，突然冒出一個弱冠濯纓的未來縣尊，誰覺得腦袋被門夾了纔會滿腔熱血效忠。
短時間增加屬下忠心的辦法不多，按照吊橋理論，最好的情況就是我和所有屬下被外敵圍困、山窮水盡，然後我營造聲勢，幹掉所有來敵，這樣絕對能贏得手下的忠心！但現在的情況是，外敵還不明，我卻要主動帶着這些手下去做大事去送死，那些人心甘情願纔是怪事”。
所以，折騰了一下午，成果不見得有多大，但施恩突然明白了那個這具身體父親的選擇。
施恩突然對着虛空哈哈大笑着來，大聲說道：“華陽真人，謝謝你的好意，但是在下的優點不多，一點兒幽默感都沒有！但至少還有自知之明。
宗祧是寄，禮樂其亨。嘉辰薦俎，以發聲明。
嘴上說的舌粲蓮花，不過是買"活門"的勾當！什麼未來家主的位置我也不會幹的。
我會自我修煉的，不必投入西山派，也不希冀參加什麼六賊的察舉大會！江湖上本是無所謂善惡的，強盜打家劫舍，殺人放火，並非奇事。
而拐賣人口，雖然爲人不齒，較之採花賊更不能在場面上立足，但不鬧的開了，也沒人真管，但並非是什麼事都無底線。
人仙共憤，那是扯淡，但是衆怒難犯，那是真的，何況儒門世家三綱五常，西山派以忠孝爲本，卻不知道看漢桓帝劉志、晉武帝司馬炎這兩位江山一統的君王如何？”李佐停止了臆想，驚惶說道：“當真是心比天高……真人贖罪啊！”拜倒在突然出現的華陽真人面前塵埃中。
“買"活門"嗎？”華陽真人卻沒有生氣，因爲讓少年人變成那樣理由並非別
人而是自己，“看來你像你父親般，在市井中人那裡學了不少東西！”華陽真人也曾經淪落街頭，自然知道所謂買"活門"，那可不是做生意的公平買賣，是沒有兒女的人家，買個孩子，承繼宗祧，這種都買男孩。
凡是買女孩的則都講"死門"，將孩子養大了，不是學唱大鼓，便是學戲，或是做瘦馬、爲娼。
將孩子養大了，便是搖錢樹，給他們掙錢。
下九流管他們叫"養家"。
至於"領家"，是於柺子行講好嘍，不買很小的，專買大姑娘媳婦，至小的亦得過豆蔻年華，將人買到手內，往娼窯裡一送，上捐就掙錢。
凡是賣兒女的人，都是捨不得，天災人禍，擠的無法，出此下策，將孩子賣了，一狠心能成，出遠門捨不得。
柺子行的人，不用往外藩送，在本地就能有買主。
江湖管這不往外省送的柺子行，叫做"不開外山的"。
這"不開外山的"柺子行，又名叫"纖手"，差不多都居盤娼窯附近的茶館酒肆裡，三五成羣的，幹鬼崇崇的事兒，專以聯絡養家、領家。
開外山的，可又不同了，專以往外藩國販賣人口爲生，他們的手段，較比不開外山的毒辣得多了，都是諸子百家中娼家背後支持的。
無怪江湖格言有幾句是"僧道尼姑休來往，堂前莫叫賣花婆”。
只不過，華陽真人可惜的嘖嘖嘴，“有傲骨是好事，但自我修煉？哈哈哈，那你就是寒門薄宦，不錯啊，武道宗師的你還有百多年的生命可以揮霍，進入大宗師是可以預見的事情，難道你以後的道路，只要靠自己就能夠孤獨的走下去麼？無財無侶，適合你的優秀功法也越來越少，可憐的少年人，你可知這一步登天的機會何等千載難逢！倘若這個消息泄露出去，我敢保證，不出百日，這李府大門臺階必然被踏爲平地！
雖然我不甘心捨棄掉良才美姿，但只要你加入六賊門派，你的目光也會看的更遠，就可以修行到……”施恩打斷他的說話，說道：“華陽真人，我敬你是長輩，剛纔我態度不好，說話有些衝，您老別生氣。
要是這件事像你說的是真的，華陽真人，您需要的只是個聽話的傀儡，不是我這個活生生的人，我自在自在，不會進入牢籠，受你擺佈的，沒有你的提攜，我活的很好，現在有了你的關愛之心，指明前路，我會奮發圖強活的更好，我的命運，由我自己主宰！”
華陽真人頓時無語，好半天才說道：“你真是有趣啊，施恩！”華陽真人說出了心裡考慮過很多次的話，自顧着勸導：“我的好孩子，你要知道，我無法長久的干涉俗世，你的叔祖已經三百多歲了。
雖然靠着是個神道修士，保留了自己的壽元，但時間越往前走，夜長夢多，眼角的幾絲魚尾紋，在能夠保留青春的修士身上，那就是漸漸老去的
證明，但他還沒到那個時候，他還有一半的人生，這樣就顯老了，他是爲家族的未來憂心忡忡。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數百年。
但這樣下去，我們這一支儒門天下聖賢門第的榮耀應該誰來繼承？”他語氣變的有些低沉，繼續說着：“我號稱是華陽真人，其實作爲先行者的我，根器並不如你，我的一生也就止於築基中品。
我現在還可以引導着你，可我本就走完了一半的人生，而你的纔剛剛開始，以後你怎麼辦？修真界有很多三教九流附屬世家，但是我一度覺得修行本來就是一件太私人的事情，以大自在來換取門第簡直就是難以置信。
我親眼見到許多世家雖然平庸子弟可以得到資源，但是真正的精英卻因爲世家責任或者權力鬥爭揹負了太多包袱，甚至拖累了自己的成就。
這些人的命運雖然大多數很慘，但是由於他們的真實啓示，給作爲庶子的我，帶來了寶貴經驗和豐富的閱歷，所以我認爲，我作爲施姓的子孫，聖賢血脈裡的性情，都不適合這種世家式的傳承，與其形成一個固定的模式，還不如就以這樣自出機杼的方式傳承下去。
而無志於此或者不能修行的子弟做凡人就好了，不必要被裹挾着進入修真界。
如果某一天，施姓人在修真界相遇，不必拘泥於血緣輩分，只作爲個人的修行者相遇，未始不是一種傳奇。
然而我錯了，撞破南牆，頭破血流。
不要學我好嗎？我唯一後悔的事情，就是太過癡迷玄術，想着這些，而忽略了回報家族，看到了她，我想起了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母親，多年操勞的歲月，使她已經有些淡忘出門求仙的兒子了，但那聽到了我足音，不由自主站在門前的瘦削而哀傷的背影，卻依然很清晰。
再看看她，雖然還放不下那個吊兒郎當的高大身影……韶華易逝，得道成仙，長生不老。
這追求，導致我生命最後的一半旅程，沒有人和我相互扶持，這讓我很寂寞！”在華陽真人的話中，施恩的心漸漸柔軟，修行路上寂寞和孤獨的威力真的這麼大麼？
他有許多秘密，這些都是華陽真人也不明白的，也不能說……矛盾和彷徨齧咬着他的心，他離着第一次完全的自我否定，只有咫尺之遙。
但爲了讓老人能夠寬心些，他還是柔聲答道：“我考慮一下吧！”正面衝突最好能免則免。
“好好想想，記住你的身體內留着我們施姓的血脈。
我們施姓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劉志、司馬炎？華陽真人收起笑容。
身爲道門真人，他自然是不信釋教所謂因果報應，但世事難料，也是離奇。
這兩個名字早已淹沒在史海鉤沉，但對於修行有成，過目不忘的修士並不陌生，牽扯到了上千年前一段延續了四百年的公案！也是歷史的轉折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