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瞳,施恩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以前發動心覺時。
還得用神魂去指揮,而現在,似乎只要一動念,效果立即出現,就彷彿心覺已經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或者說,心覺已經通過神魂的作用,和肉身緊緊地結合在了一起……
同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施恩總覺得自己的玄氣粗壯了一點,雖然很可能是他的錯覺,不過如果是真的,那麼就證明這火象仙法,他是能練的,果然,雖然道家的玄氣中,也都帶着紅塵濁世的五行物性,但直指大道的玄術是不侷限於血脈。
或許,這就是血脈靈脩和仙門玄修的不同,雖然冰火兩股玄氣只是貌合實離,並未融爲一體,但體內的內氣總是壯大了數倍,只是那一縷本來潔白的玄氣,在第一個小週天之後,慢慢染上了一絲赤色,變得鮮豔起來。
更有許多妙處,譬如神魂健旺,耳聰目明,而水物象玄術的威力更增強了豈止一倍,就是御使繳獲假東陵道人的火蛟術鎧也是更加得心應手。
不過也有個不算副作用的副作用,就是施恩發現,當他用肉眼凝神靜氣觀察時,所能看到的已經不只是物事層面。
波動、微光、裂縫,施恩似有明悟,只要細細觀察,這紅塵濁世根本就是百瘡百孔,恐怖怪厲。
看着那些修行有關的物品,只覺得眼瞳發花,甚是刺目,施恩用了蠻長時間才習慣這種怪異感覺,雖然意猶未盡,但是施恩深知循序漸進的道理,停止了第一次嘗試,雖然不覺疲憊,反而神清氣爽,但腹中飢餓是真的,當下把早已涼透的飯菜吃了,重新回到丹房,施恩剛一掀開鼎蓋。
驀地,一股藍色的氣霧就蒸騰而上,嚇得他疾退幾步,再三確認自己沒有中毒,這才喜滋滋地等待藥霧散盡。
當藥霧徹底被丹房內的淨化施陣淨化掉以後,施恩纔敢上前查看,僅僅看了一眼,他的臉色馬上垮了下來……壯火散氣,少火生氣。
他的眼瞳對焰光越加敏感,顯然鼎爐之底已經被燒得通紅,而那把奇形短劍卻還一如從前。
哦,不對,這種說法不太確切。
事實是這把奇形短劍已經變了形狀。
刃面上的微碧色芒已經被全部蒸掉,連一點痕跡都未曾留下,露出了奇形短劍的本來面目……那是一種很冷峻的暗白熾,和它後半截的握柄如出一轍。
看到這樣的結果,施恩失去了融掉這把奇形短劍的信心,他突然想起了真靖道人那駭然神情,那璀璨的護身罡氣,被穆人智用這把殘劍一刺,結果只發揮了那麼一小點的作用。
由此可見,這把殘劍絕非一把普通地淬毒武器那麼簡單。
能削弱玄氣的武器,不是材料特殊就是附有某種玄術效果。
這種東西扔到哪都價值萬金!他一時想不出解決辦法,只得暫時不理。
他一邊收拾,一邊等待尹平凡這地頭蛇對觀中的安排,十天之後,終於一切手續已畢,可以啓程。
除了號稱閉關修煉的東陵道人之外,各位沒有資格進
入丹房的執事弟子也都要各司其職,反正在這些天之內,東陵道人經常神出鬼沒,陸陸續續閉關或離開,而對於東陵道人這個職位,大部分人早認爲他是被變相流放了,那吳越國中一個衛城城郊宗聖觀,衆人聽都沒聽說過,更不必說其中有什麼前途可言,反正東陵道人本就是個古板人,安排到了一個清苦職司,倒也相得益彰。
作爲弟子童僕而沒有仙緣的生涯,就是成爲仙門的一顆螺絲釘,寄希望於後人的天賦或機緣。
只是施恩,這個世家新秀,未來的金山城高層前來求取丹藥的消息,倒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不過也就是稍稍關注而已。
畢竟仙門中人還有許多其他事情值得關注,比如這一代錢姓第一武道天才,才貌雙絕的公主殿下,再比如吳越公主殿下和吳國皇子李煜之間的和親傳聞……施恩的離開,只是讓他們睡了一個好覺。
施恩本不想那麼快離開,恩威並施也要循序漸進,但此行耽誤時間已經太長,小魔女那邊不知怎的了無音訊,讓他身爲掛念,何況,李府卻送了語焉不詳口信來催促,雖然從口風中打探,應該無事,但見不得光的穿越者還是提高了警惕性。
反正,主人身死而不殉節,不戰不死不走,是爲奴大忌,尹平凡是個明白人,現在最急着遮掩的是他纔對。
再回金山城,適逢端午,行人卻縞素滿身。
施恩明顯的感到了山雨欲來。
衣冠楚楚或髒污凡人們在羣集巷子裡小聲對談着。
施恩只用一貫錢就打探到信息,不由心中一顫,環顧油壁車四周有着熙來攘往繁忙人潮。
各式各樣人種,各式各樣身分,各式各樣衣着不同男女,在來來往往中低聲談論着同樣話題。
人們口中提到那滿城縞素的中心,是指海龍王錢龍錫的世子。
七天前,吳越儲君因爲夙興夜寐料理朝政,精力使用殆盡而宣告死亡,國主慟哭長歌,亟欲昏厥。
吳越舉國上下都籠罩着昏暗氛圍,沖淡了節日氣氛,唯獨一衆書院出身儒者活躍的很。
他們要主持爲一國儲君舉辦葬禮以及選出下任世子抽籤科儀,特別是祭告天地七廟。
三代是神人混居的家天下,周代天子宗廟合祭有九獻,七廟是太祖及文王武王之祧。
其中四廟爲高祖、曾祖、祖父、父親,另外三廟中,一爲本朝始祖,其餘二爲有文治武技文武二宗。
前四廟爲自己往上親屬,容易確認,後三廟始祖、文武不遷之主則需要商議。
聚窟州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漢魏時絕地天通未久,天子明堂都祀五帝,郊祭五帝,是爲了導致神氣,祈福豐年;廟祭告宗,是爲了追往孝敬。
周公祭天用太公爲屍,此節屬於吉禮,即祭祀之禮。
屍是先秦時代表死者或神接受祭祀的活人,祭祀時死者神魂或神會依附於屍。
使抱忠之臣展其狂直,從而內知己政,外見民情,更選忠清,平章賞罰。
後世神道之
法不用屍,而代之以神主牌位、畫像。
爲屍之人必須比祭祀者低一輩或一級,如子祭父必以孫爲屍,天子祭神則以大臣爲屍。
祭告必以同姓爲屍,祭神則可以異姓爲屍。
後來雜家祖師之一的屍佼就是從這巫祝之術中悟出了三分真意,並將三千大道的天地四方曰宇,往來古今曰宙與之結合,創出屍鬼一門。
使吏知奉公之福,營私之禍。
漢末兵亂,有浮屠東來,神道大興,最終魏武帝曹操被尊爲本朝始祖太祖,樂用武始之舞。
魏文帝曹丕爲文皇帝應天受命,爲魏高祖,樂用鹹熙之舞。
文祖,明帝當時還活着,臣下們已爲他定死後廟號,帝制作興治,爲魏烈祖,樂用章武斌之舞。
即七廟中武祖。
三祖之廟,萬世不毀。
其餘四廟,親盡迭毀,一如周后稷文武廟祧之制。
這樣七廟便齊全,成爲和國運休慼相關的家神。
但帝王活着就定廟號是從未有過事,曹魏急着要立全七廟以滌訕朝政影響,只好在明帝還活着時便定他死後廟號,便招來後人譏諷。
不僅曹魏立七廟,曹魏宗廟祭告同樣爲後人譏諷。
魏文帝黃初二年六月,因爲洛京宗廟還沒有造好,文帝曹丕便在建始殿祠武帝,躬執饋奠,如家人之禮。
一國之主親自拿祭品布帛在建始殿祭祀,而不在有司協助下進行,這在《禮記祭法》中是庶人之禮,按禮制,從庶人因沒有宗廟,只好在寢中祭告,卿大夫應該在宗廟祭告,且有有司協助。
爲此後人譏諷曹丕不懂天子祭告應有等制,貽笑大方。
魏武帝曹操葬高陵,陵上立祭殿。
黃初三年,文帝下詔把祭祀活動都安排在宗廟進行,還詔自己死後薄葬。
自後至今,陵寢遂絕。
魏上陵亦稀疏。
僅有一次上陵還發生司馬氏誅曹爽高平陵事變,此後更無上陵之制。
當然,曹魏畢竟是最有希望一統天下的朝廷,與曹魏相比,其餘藩國吳蜀等廟制皆不完備。
據施恩從孫尚香那裡得知,江東孫氏未曾立有不立七廟,因爲第一代家主孫堅曾經做過長沙太守,僅在長沙臨湘縣立孫堅廟。
孫權忙於振興家族,不得親祠,派太守祠。
孫堅廟又被尊爲七廟中始祖廟,卻不在京師。
又用百姓所發掘西漢初長沙王吳芮墓沉香木材爲屋,可見孫吳祭告中還混着巫祝術。
晉國篡逆,晉帝姓司馬氏爲河內溫縣大族,新禮從王謝世家的王肅說,五帝即天,天即五帝,明堂沒有五帝位置,後來百家之醫家的太醫令韓楊上書,五帝之祀又恢復。
程序和南郊祭天略同,亦可分爲齋戒、君臣依次就位、三獻幾步。
祭時所有牌位都按昭穆排開,功臣配饗在庭中設位,由謁者進酒奠爵。
施恩喟嘆,伊人已去,音容猶在,不知遠方的她,她們還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