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瓊兒與豬肉強都住在前院的客房裡,任天棄先找到劉伯,問明她住的具體房間,便一邊去敲門,一邊笑嘻嘻地道:“小瓊瓊,小瓊瓊,該起牀了,你當了我的小丫環,從今天起就不能睡懶覺了,要來服侍主人起牀,知不知道?”
誰知他一連喊了好幾聲,武瓊兒的屋裡都沒人應,似乎並不在裡面,任天棄心中一奇,用力一推門,那門竟然“嘎嘰”一聲兩邊開了。
任天棄跨門而入,頓時發現屋裡果然沒有人,他與武瓊兒相處的時間
不算短,知道她平素也和自己一樣愛睡懶覺的,想不到今天居然起得這麼早,心中大是詫異。
正要轉身離開,卻見房屋左側的書桌上,一方硯臺極顯眼的壓着一張紙箋,心中一動,便走了過去,將那紙箋拿到了手中,只一眼,便明白是武瓊兒留下的,他識字雖然不多,不過武瓊兒甚是瞭解他,上面的字卻是淺顯易懂,全部都還認得。
只見上面寫的是:“任小賊,知道你很得意,以爲自己贏過我啦,告訴你,做你的青天白日夢去吧,誰要給你這種人做奴僕,你配嗎,真要是做了,只怕你要折福的,算了,姑奶奶就放過你一馬,我知道我娘在那裡了,所以要去尋她,至於賭約麼,等咱們下次見了面再說吧,你這個主人的吩咐我還沒聽見,不算違約,哈哈,自作聰明的豬頭。”
紙箋的下面,便畫着一個少女,寫着“武瓊兒”的字樣,拿着一個老大的鐵錘在打一個大眼睛的豬頭,那豬頭上又畫滿了青包,額頭上寫着“任天棄”三個字。
任天棄看罷,便知道昨日馬面必然是告訴了武瓊兒死去的孃親重新投生之地,她趕去尋找了,而自己找不着她的人。那個賭約自然無法執行,這武瓊兒,倒也真是個小機靈,只是她一個女孩子家,身上又沒什麼銀子,出門在外,還是多有不便啊,只怕她又要做回自己的老本行了。
拿着那紙箋。任天棄走出了房間,到了右邊地一間屋子,剛一走近,就聽見鼾聲如雷,豬肉強睡得正酣哩。
任天棄使勁的敲着他的門道:“豬肉強,豬肉強,快起來,不好啦,武瓊兒失蹤了。”
他剛喊了三聲,就聞到一陣“咚咚”的腳步聲。赤着上身。只穿着底褲的豬肉強打開了門,一臉的慌張道:“什麼,老大。你說什麼,武姑娘怎麼啦?”
任天棄知道這豬肉強割豬肉的本領不錯,但學問比自己還差,只認得到些簡單的數字,便將那紙箋塞到他的手上,然後板着臉道:“我問你,昨天晚上是不是那裡得罪武瓊兒了,她怎麼在生你的氣。”
豬肉強跳過文字一瞧,果然是一個少女在用鐵錘打着一個豬頭,頓時哭喪着臉又急又氣道:“沒有啊。老大,我……我對天發誓,真的沒有得罪武姑娘啊,昨晚她是找過我,說我粗心,讓我把所有的銀子給她保管,我可是什麼也不說的就給她了,她怎麼會生我的氣,我真是冤啊我。”
任天棄聽到武瓊兒把銀子騙去了。心中才算放了些心,從他手中接過那紙箋,嘴上道:“好啊,豬肉強,你又中了武瓊兒的美人計,銀子被她騙走了,這下完啦,咱們又成窮光蛋了。”
豬肉強搖着頭道:“不是,老大,我總覺得武姑娘不像是個女賊,她一定有什麼急事才走的,你想想,她知道你現在是這麼大的陸府的姑爺了,還擔心咱們缺銀子麼。”
任天棄打了一下他的肚子道:“怪不得武瓊兒要拿那麼大地鐵錘打你這個豬頭,你也不好生想想,現在這個陸府能賣的東西都讓陸冠傑賣光了,還有什麼銀子,難道賣房子麼,我瞧啊,咱們不僅不能跟陸府要銀子,還要幫着賺些銀子回來,隔些日子離開,也能讓玉嫣衣食無憂。”
豬肉強道:“老大,你真的要走,陸小姐性子好,長得也好看,你捨得麼?”
任天棄道:“豬肉強,你真是胸無大志,要是現在我就留在這裡,那什麼也做不成了,老死在這裡,沒意思,太沒意思了。”
豬肉強道:“那老大,你到底要想做什麼,什麼又叫有意思?”
他這話一出,任天棄立刻就想起蛛兒地那席話來,心中就是一痛,努力使自己不再去想,道:“自然是成仙了,而且要做就做大仙,比文殊菩薩還厲害。”
豬肉強覺得他有些異想天開,但不敢說出來,便道:“好吧,反正老大你走到那裡,我就跟到那裡。”
任天棄哈哈大笑着摟着他的肩膀道:“好啊,這纔是我的好兄弟,咱們兄弟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說着話,就讓豬肉強去穿好衣服。
兩人剛走到前廳,就見到陸玉嫣已經站在那裡,穿着一件紫色藕絲衫,墨染的雲鬢上斜插着一枝鳳釵,耳下墜着兩串翠玉,臉如玉蓮,星眸櫻脣,嫋嫋娜娜的如仙子臨凡一般,任天棄見過蛛兒的無雙絕色,還不覺什麼,豬肉強卻瞧得直了眼。
陸玉嫣知道任天棄要走,心中那裡願意,但又不能說出口來,便開始精心的打扮自己,期望以自己的美貌與溫柔能留住任天棄。
見到兩人過來,陸玉嫣便嫣然一笑,輕柔地道:“天棄,快來,早膳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有我們陸家有名的‘碧玉八珍羹”挺好吃地。”望着豬肉強道:“王公子也一起來。”
豬肉強姓王,但綽號叫的人太多,他的姓倒很少有人提起,此時咧嘴笑道:“陸小姐,你還是叫我豬肉強算了,王公子王公子的我聽着彆扭。”
任天棄也道:“玉嫣,你就叫他豬肉強好了,王公子什麼的,我聽着好像心裡也堵得慌。”
陸玉嫣知道這兩個都是隨意之人,自己要是太講禮,反而會弄得大家不自在,便笑着答應了。
三人走到了用膳的偏廳,陸府現在除了管家劉伯,就只有四個奴僕,一個守門,一個廚子,一個打雜,另一個則是個粗使丫頭,此時都不在這裡,一個紫檀圓桌上放着三碗碧綠色的熱羹。
陸玉嫣取了一碗給豬肉強,然後又端起一碗,用銀勺舀了,在櫻脣下吹了吹,這才送到任天棄嘴邊道:“天棄,來,你嚐嚐。”
任天棄本來也有些不習慣,但瞧她一臉溫柔,美眸之中飽含深情,動作舉止就像是一名賢惠的結婚多年的妻子在伺候自己的丈夫一般,顯得極是坦然,便也不好拒絕,任由她喂到自己嘴裡。
豬肉強瞧到此景,對老大的羨慕真是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不敢去瞧他們,幾口就將羹喝光,說了一聲,便到屋外去了。
陸玉嫣喂任天棄吃完羹,又掏出一根香噴噴的手絹給他拭了嘴,自己這才用食,無聲無息,斯斯文文,當真是大家閨秀的風範。
任天棄一生之中還沒享受過這般的福氣,不由道:“玉嫣,下次再不能這樣了,你可是堂堂的千金小姐。”
陸玉嫣這時也吃完了,用手絹輕輕的擦拭着自己的櫻脣,聞言一笑道:“什麼千金小姐,陸府現在這個樣子,我還是什麼千金小姐,而且我也不稀罕,天棄,只要我能夠呆在你的身邊,就算是陸家的景況越來越差,連一個僕人都請不起了,我都不會放在心上,素手下廚,操持家務,我雖然還不怎麼會,但一定會學會的,不會讓你受累。”
任天棄只覺陸玉嫣的柔情正在一絲一絲的纏在自己身上,但他心裡清楚,自己絕不能心軟,答應她留下來,否則的話,這一生就完了,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一個毫無作爲的凡人,如果是那樣,自己是絕不甘心的,而且,他一直記得曾經發過的誓,這一生中,一定要多找些美貌姑娘做老婆,讓所有瞧不起自己,認爲自己丑陋無能的人目瞪口呆。
正想着心事,卻見劉伯手裡拿着一個大紅貼子走了進來,道:“任公子,這是刺史大人的請柬,說是邀你到他府上一敘,外面還準備着一頂八擡大轎候着哩。”
任天棄隨身拿過那請柬,見那上面的字十之五六自己不認識,也不去管他,一,那花刺史相請,自然是好事,當下道:“劉伯,你出去告訴那些人,我馬上就出去。”劉伯心中早就把他當作是陸府的姑爺,如今刺史大人用八擡大轎相請,那是給了極大的面子,陸府自然也有光山彩,當下笑着答應一聲又出去了。
豬肉強道:“老大,我也跟你一齊去,長這麼大,我可還沒有去過刺史這麼大的官兒的家哩,今後回去也好給兄弟們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