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棄與二孃不死不活的在枉死城裡呆了九天,眼看着就到了範麗娟投胎轉世的日子,秦廣王對他卻是避而不見,任天棄心中也大是着急,不過這麼久沒人帶他去受審什麼的,想來那秦廣王也並非毫無作爲。
在這幾天裡,牛頭與馬面倒在來得極多,對任天棄也是前鞠後躬,處處堆笑,殷勤萬分。
任天棄自然知道這兩名鬼官是在討好自己,不要說出秦廣王私留各朝美女的事是他們透露的,心照不宣,也樂得讓二鬼在自己身邊轉來轉去,只是見到那兩名姿色平庸的燒火女鬼心中就大不痛快。
然而到了第十天上,範麗娟越發的愁眉苦臉了,任天棄便到枉死城的街上瞧那些冤死鬼,思索如何阻止二孃投胎的辦法,就見到牛頭與馬面滿臉是笑的跑了過來道:“任公子,恭喜,恭喜。”
任天棄忙道:“怎麼,二孃轉世的事王爺答應緩一緩了麼?”
牛頭道:“豈只如此,還有一個天大的喜訊,是閻羅王答應放任公子你還魂了,範麗娟也在一起。”
任天棄聽了,真是欣喜若狂,正要讚揚秦廣王辦事有方,卻見那馬面用一種奇異羨慕的眼光望着自己道:“任公子,還真想不到你面子如此之大,竟能勞煩王上仙到這冥界來一趟,閻羅王欠着他的人情,各殿閻王又不敢得罪他,你自然就沒事了,範麗娟的事,更是微不足道。”
任天棄聞言一愣,本要問這王上仙是誰,但若是那樣就顯得不是自己的手段了,不過微一思索便知八成與天羅仙子有關,想是她見到自己身死,從天上搬來的救兵。
當下很傲然的揚起了頭,哼了一聲,一付有恃無恐的樣子道:“要是沒有些天上的朋友撐腰,我敢砸這閻王殿麼,難道老子比牛頭還笨?”
那王倪是太上老君的早期弟子之一,成仙極早,在天界雖然閒散無職,但地位卻不在太白金星、南極仙翁這些上仙之下,這小子居然輕描淡寫的說成是什麼“天上的朋友”,實在讓人匪夷所思,不過要不是有特別的交情,那王倪絕不肯放下面子跑到地府來求十殿閻王放人,事實擺在面前,讓鬼不得不信啊。
馬面最先反應過來,一邊連忙彎下腰來用手給他撣着身上本就沒有的灰塵,一邊笑着道:“任公子既和王上仙這等人物相識,名登仙籍那是早晚的事,日後咱們兄弟還要請任公子多多提攜纔是。”
任天棄心想自己百年之後終歸要到這裡來,先多結交些朋友有個照應也是好的,當下笑道:“沒問題,絕對沒問題,舉手之勞,舉手之勞而矣。”
牛頭與馬面雖到地府日久,但一直沒有登入鬼仙之列,眼看着還要讓黑白無常領先,更是耿耿於懷,見他答應得痛快,有了王倪這層關係,那還有什麼問題,牛頭只知道呵呵的傻笑,但馬面眼珠子一轉,便又道:“任公子,兄弟有一個提議,只是有些高攀,不知你願不願意。”
任天棄道:“你說,你說。”
馬面道:“我兄弟二人與你一見投緣,不如結拜成金蘭兄弟,不知任公子意下如何?”
任天棄對這樣的事可是行家,一聽便知,他這樣做一是要自己守住他們想參倒秦廣王的秘密,二是要自己向那個什麼王上仙通一通門子。不過這事對自己倒是有益無害,豈可不答應下來。
便道:“說來也巧,小兄弟我見到兩位哥哥也覺得無比親切,和藹可親,結拜就結拜,誰怕誰。”
當下三鬼就歡歡喜喜的回了屋,冥界中沒有香燭,任天棄便找來三張冥錢卷實,插在一個黑爐裡。
三人對天發了誓,便相互論齒排序,任天棄道:“牛頭大哥年紀最大,該他當大哥。”牛頭正要答應,馬面卻趕緊給他遞了個眼色,笑着道:“論年紀自然是牛頭最大,但如今世道有些不同了,年紀大些未必有本事,當這個大哥也是白當,還是論資歷本事罷,任公子能與王上仙這樣的仙家交結,我兄弟二人是萬萬不敢企及的,這個大哥非任公子當不可。”
任天棄對這樣的事從來不謙虛,假裝推託了兩次,便答應下來。
這時馬面才道:“大哥,閻羅王已下了旨,讓你與範麗娟到陰陽界去還魂,咱兄弟二人這就陪你去。”
任天棄自然是想越快離開這鬼地方越好,連忙叫上了範麗娟。
剛出了枉死城,就見到一隊鬼卒正匆匆忙忙的往這邊趕,後面是一輛華麗的馬車,套車的兩匹黑馬也生得奇怪,頭上竟生着兩個牛一般的犄角,還好牛頭老實,不如馬面色淫,否則任天棄還真懷疑是不是他在地府裡一時寂寞難遣,做出了什麼不倫之事。
那隊鬼卒到了近前,車駕上坐的卻是秦廣王,只聽他道:“任天棄,你到車上來,本王有話問你。”
任天棄答應一聲,就鑽上車去與他並肩而坐,秦廣王一聲吩咐,衆鬼卒又向着陰陽界的方向行去。
秦廣王放下車簾,念動咒語,佈下了一道絕音法障,這才含笑對任天棄道:“二弟,你總算是得逃此難了,你不知道,爲了你和那範麗娟的事,爲兄的可是費盡了心思。”
任天棄見他把還魂的功勞攬在了自己的身上,那是個極大的人情了,也不點破,嘻嘻笑道:“大哥的面子果然很大,閻羅王和其他的那些王爺相不賣賬也不行了。”
秦廣王斜眸凝視着他,這小子的確讓他有些神秘莫測,先是那生死簿並無他生平來歷的記錄,後又是王倪這樣身份的上仙來替他說情,實在讓他不敢小覷,所以纔有了這送行之舉,先做好情面,就是這小子真有什麼大來頭,日後也好說話。
一鬼一仙虛情假意的寒喧了一陣,任天棄暗忖:“這秦廣王身爲冥界閻王,本事自然不小,我要是還了魂,若是他這樣的靠山,世上之人要是誰惹了我,我就讓這秦廣王在生死簿上拿紅筆那麼一勾,那豈不是天下無敵,大殺四方,對,這一趟可不能白來了。”
當下笑道:“大哥,兄弟有事相求。”
秦廣王道:“好,你且說來。”
任天棄道:“能夠還魂當然最好,但有一件事我想着就傷心,要是在世上不能與大哥你見面,一日不見如隔……好像是三秋,那不是要想死我麼,不如你送個什麼法寶給我,我有事一叫你,你就可以上來和我見面,咱們兄弟再好好聊聊。”
秦廣老奸巨猾,任天棄屁股一翹,他就知道是要屙屎還是屙尿,心想這小子貪心得緊,若是答應此事,也不知道要給自己添多少麻煩,但對方莫測高深,又不好直言拒絕,只道:“哎呀,本王又何嘗不想與二弟你天天見面,把酒言歡,只是你也知道,本王身爲冥界第一殿之主,公務纏身,實在抽不出時間到凡間與二弟見面,不過你我兄弟心意相通,也不必時時相處,兩地相思,如此反而顯得情意更深些。”
任天棄見他並不上當,暗罵一聲,卻也別無它法。
沒多久就到了陰陽界,卻是一個雲霧翻騰的深塹,秦廣王見牛頭馬面在此,也不便做得太殷勤,只向任天棄打了個招呼,便率一衆鬼卒回去了。
馬面瞧着秦廣王離開,這纔敢靠近來道:“兄弟,你和範麗娟只管大膽的跳下這陰陽界,自然就會還魂了,只是這地府之事,萬萬不可對他人說起,否則只怕再起麻煩。”
任天棄不甘心就此空手而回,又打起了牛頭馬面的主意,道:“二弟,三弟,咱們就此一別,真不知何時相見,我真是好生難捨。”
牛頭馬面還有求於他,自然也不想日後沒有親近巴結的機會,兩鬼對望一眼,牛頭便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黑色的令牌,遞到他的手上道:“大哥,你要是有事,只需拿出這令牌,在上面塗上一滴鮮血,然後叫一聲‘冥界雙使,牛頭奪命,馬面索魂,敕。’就行啦。不過這東西千萬不要隨便亂用,讓各殿閻王知道啦可了不得。”
任天棄見總算弄到一個好玩意兒,笑呵呵的接在身上放好,與兩位好兄弟依依不捨的擁抱了一下,拉着範麗娟,就朝着那深塹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