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黑兒連忙領命,帶着方一真急急忙忙的出帳去了。
只半天時間,周黑兒就回來覆命,那方一真所言不虛,的確是有五十多艘渡船與貨船被他藏在一個極大的洞裡,他已經在各村找了船伕,向這邊划來。
任天棄立即傳令讓大唐官兵整裝待發,自己帶着青雲子等四名宗主向河畔而去,果然見到有數十艘船隻正張帆而至,這些船隻都不小,若是無風無浪,一次載過去六七千人是沒有問題的。
等到五十餘隻大船泊好,大唐官兵也準備妥當,拔營緩緩向河畔移近。
這時周黑兒與方一真正等在河畔,方一真見到任天棄帶人前來,便躬身道:“國師,請率人登船罷,我瞧一次可以過去六七千人。
任天棄聽他催促,心中忽然一動,這方一真瞧來甚是忠厚,渡河的船隻也擺在了眼前,但不知怎的,他總覺得這事似乎太順利了,頗有些不對勁兒,但至於不對勁兒在什麼地方,他又說不出來。
沉吟了一陣,任天棄覺得還是小心謹慎些爲妙,吩咐周黑兒道:“你安排人上去,每隻船不要載得太滿,先過去兩三千人就成了。”
那方一真聽了,連忙道:“國師,如今渭水平緩,這些船載六七千人是沒有問題的,你這樣安排,咱們的大軍什麼時候才能過完啊。”
任天棄本就是個鬼機靈,方一真越是急着讓軍隊過河,他心中就越是放不下心,凝視着他,臉上卻微笑着道:“不慌,對岸並沒有敵人,咱們就是慢慢的過去也是無妨。”
方一真道:“小人自幼也讀過幾本兵書,知道這渡江過河,軍隊應該儘快佈陣。扎穩腳跟,國師這麼做,似乎與兵書不符啊。”
任天棄道:“那你是說本國師沒讀過兵書,不懂帶兵了。”
方一真道:“不敢,不敢,國師乃仙人之體,自然不需要學這些凡人的玩意兒。”
任天棄哈哈一笑,不再與他多說。側頭向身邊的青雲子遞了個眼色,青雲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去調遣玄天門的弟子,不一陣,但見空中飛起了無數的穿着五色衣裳的人影,在渭水之上來回穿梭,這正是任天棄的意思,就算這方一真是敵人派來地奸細,有了玄天門的弟子在上空巡視佈防,大燕軍隊真要弄什麼花樣。也能及早發現了。
第一批士兵很快就過了河。到了渭水南岸,船隻迴盪,又接了兩批士兵過去。都沒有什麼異狀,這一次連周黑兒都忍不住了,跑過來道:“我看還是讓這些船多載些人過去罷,這樣實在太麻煩了。”
任天棄側目斜瞥一直站在自己旁邊的方一真,見他面無表情,也不知在想什麼,愈發覺得此人城府極深,實在難測是友是敵,一揮手道:“周將軍,這事你別管。只管按我說的法子過河便是。”
周黑兒一時無法,只好抱拳應是,匆匆去了。
過得兩個時辰,大唐軍隊已經渡過了近萬人,並無半分異狀,任天棄也有些懷疑是自己多心,看來這方一真的確是一位忠心大唐之人,見到有船又蕩了過來,有心過河去佈陣安排。他本來可以一掠而過,但終還是放心不下方一真,當下便一把拉着他的手道:“方老伯,走,咱們先過河去,你就隨在軍中,等着皇上的封賞。”
這一拉手之下,任天棄忽然發現有些異樣,按說這普通的六旬老者,手掌應該非枯即軟,但這方一真地手卻是堅硬如鐵,而且寒冷如冰,心中疑竇陡增,臉上並沒有表露出來,然而抓住他的手就再也沒有放開了。
方一真見到任天棄抓住自己的手不放,似乎也知道他對自己起了疑心,嘴角微現出了冷笑,但什麼也沒有說。
任天棄拉着方一真上了一艘貨船,船上只載着七八十名大唐官兵,若是加載,應該超過一倍也不止。
不覺已到了河心,任天棄與方一真站在船頭,但見河水略濁,不可見底,平緩流淌,只在河中微見急流與漩渦,倒是一條極易渡的大河。
正在這時,方一真卻對着河中嘴裡一開一翕,似乎在念念有詞,任天棄一直在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瞧着此人這般模樣,彷彿是在作法,就知道事情不妙,大喝一聲:“姓方的,你在做什麼?”伸手就朝着他的喉嚨捏去。
然而就在此刻,那方一真忽然發出一聲狂吼,身子一變,已幻作長長的一物,從任天棄的手中脫去,飛在了空中。
任天棄一驚,擡頭望去,卻見是一條巨眼長鬚,長滿鱗甲,爪如鐵鉤,長約三十來丈的黑龍,正在搖頭晃腦,吼叫不止,將正在渡河的大唐官兵都駭得膽戰心驚,人人變色。
任天棄毫不猶豫,劍訣一引,棄天劍已經脫鞘而出。
那黑龍見到了棄天劍,似乎是識得厲害,將頭一晃,身子猛地向下一躥,已經鑽入了渭水之中。
隨着這黑龍的隱沒,天空中驀地陰雲四合,渭水河面上颳起了巨大的旋風,頃刻之間,濤聲如雷,有若嶽撼山崩,轟然震耳,浪頭一層層地堆疊卷至,直有十丈來高,向着正在渭水河上行進的數十艘船隻打去,將那些船隻頓時擊得粉碎。
任天棄見勢得快,見着那如小山一般的巨浪當頭壓來,身子便飛在了空中,但眼睜睜的瞧到裁着大唐官兵的船隻被打得支離破碎,三千來餘人被拋在了浪中,眨眼之間便被吞沒,又不見那黑龍藏在水中何處,一時間也是束手無策,心中惱怒無比。
沒過多久,河面上漸漸風平浪靜,天上的陰雲也慢慢散去,放眼所見,河面上處處是那些船隻的碎木殘骸,許多大唐官兵的屍體也從水下浮了上來,卻沒有一人可以動彈,這三千餘人,竟全部死於那黑龍之手。
任天棄一時大怒,將劍訣一引,棄天劍鑽入了水中,四處刺探,但那裡能夠找到那黑龍的蹤影。
過得良久,任天棄也意識到如此下去只會徒勞無功,便收回了棄天劍,縱身回落在了渭水北岸,青雲子、宣成子、靜真子、郭重這四大宗主也到了他的身邊。
青雲子先道:“想不到那方一真居然是妖龍所化,所幸掌門謹慎,將船隻所載減半,否則咱們的損失就更大了。”
任天棄道:“青雲子,你有什麼方法對付這黑龍?”
青雲子將眉毛一皺,有些爲難地道:“這黑龍藏於水中,咱們玄天門之學並無避水之術,要對付這孽障,只怕大是不易。”
宣成子這時也道:“不錯,咱們的劍法到了水中,必然會大打折扣,身形更是趕不上那黑龍,除非是能將它逼上岸,否則是沒有勝算的。”
正在說着,卻見河中一響,那黑龍又變成了方一真的樣子,在水面上踏波而立,指着任天棄罵道:“臭小子,算你命大,我沒有用水淹死你。”
任天棄走到河畔,朗聲道:“你這條孽龍,逆行倒施,助紂爲虐,快報上名來,老子手下不殺無名之輩。
那黑龍狂笑着道:“我就是這渭水之主,管得什麼逆行倒施,助紂爲虐,姓任的賊人,你殺了我堂兄,我恨不得食你的肉,喝你的血,你要帶人過河,那是門兒都沒有。”
任天棄一愣道:“你堂兄是誰?”
黑龍悲聲道:“就是前些日子死在你手中的龍隱大師,這麼快就忘了,我卻等着要你的命,替我那堂兄報仇。”
任天棄頓時恍然大悟,哈哈笑道:“原來是那條沒用的火龍,想不到是你堂兄,不錯,它是死在我的劍下,不過你今天也逃不了,很快就要跟你堂兄去哥倆好了。”
黑龍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我堂兄乃天地靈物,修練數百年,只是一時疏忽,纔會被你偷襲,你要是有種,就到水中與我較量較量,否則就是個沒膽子的孬種賤種。”
任天棄大怒,一捏劍訣,棄天劍挾着金行真氣已經疾飛而出,但那黑龍根本就沒有和他在水面之上交手的意思,一見到他出劍,便又鑽入了水裡,猶自傳來他狂笑的聲音道:“沒膽子的小子,你要是有種,就到水裡來啊,哈哈,果然自己承認是孬種賤種了。”
青雲子在任天棄之旁,見他鼻乳翕動,眸光生火,連忙道:“掌門,千不可中了那邪龍的激將法,這水裡萬萬去不得。”
任天棄雖然動氣,但絕不是莽撞之徒,豈有不明白那黑龍是在激他下水,他又不會避水之法,在水裡交戰,自然是黑龍會大佔上風,大軍要收復長安,就必須過渭水,這條黑龍是非除不可,可對方若是永遠躲在水中,大唐官兵豈不是就永遠無法收復長安,唐室無法匡扶,自己成仙的夢想就會落空,眼瞧着成功在即,雖知對方在用激將法,但無論如何,他都要闖過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