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棄連忙跑了過去,翻過黑裳人的身子,可不正是那靈目神君,只見他那隻怪眼也緊緊閉着,臉色蒼白,胸前流出的鮮血已經浸透了前面的衣裳。
任天棄此時對那“玄天門”已大有成見,這個敢和玉虛子動手的靈目神君已大有好感,更何況此人的法術瞧來也不低,自己要是跟着他學學,雖然勝不過“玄天門”的人,但也不虛些行了。
當下便抱着他一陣搖晃道:“老前輩,老前輩。”
足足喊了十幾聲,那靈目神君的嘴脣便開始嚅動,輕輕道:“水,水。”
任天棄連忙脫下外裳,跑到溪流邊浸溼,然後又跑回去扭動衣裳,將水滴入了靈目神君的嘴中。
靈目神君得到清水的潤澤,喉嚨動了動,那額頭上的眼睛也睜了開來,望見任天棄,一把抓住他的胸口,惡狠狠地道:“你是誰。”
這人雖然雙眼已瞎,又生着一隻怪眼,神情也甚是不善,但不知怎麼的,任天棄瞧着他忽然涌動着一股說不清的親近之感,忙道:“晚輩叫做任天棄,曾經在天枉峰玄天門那裡見過前輩。”
靈目神君神智漸漸清醒起來,道:“你到玄天門去幹什麼?”
任天棄道:“晚輩受一名老神仙指點,到玄天門去拜師學藝,誰知那個玉虛子說他們已經不收徒了,晚輩剛準備下山,就見到你從天上飛了過來,就趴在一邊悄悄的看,前輩真是好厲害。”
靈目神君一臉悽慘地笑道:“什麼好厲害,我連玉虛子的木行劍都打不過,就更別指望能勝過玄天門掌門青雲子的金行劍,而他們只是在塵世中稱得上一等一的高手,遇到真正的天界上仙,也根本不堪一擊。”
任天棄見他神情還極是虛弱,便道:“老前輩。我有什麼能夠幫你的麼?”
靈目神君道:“你先揹我到上面的山洞去,那裡是我的修煉之處,還放有幾枚靈藥,能解得這木行劍之傷。”
任天棄答應一聲,便揹着靈目神君向山坡上爬去,半個時辰之後,果然見到有一個剛夠一人鑽入的洞口。
靈目神君道:“就是這裡了,咱們進去罷。”
任天棄就揹着他走了進去。這才知道里面真是別有洞天,越走越寬闊不說,而且極是乾燥潔淨,非常的適合人居住。
到了數十丈遠左右,就到了一個天然的大石室,石室中間放着一個練藥用的丹爐,下面還架着一堆燒焦的柴火,而石室的四壁用樹藤懸着一卷一卷的木簡,而其它就什麼也沒有了。
靈目神君讓任天棄將自己放在左壁一塊平滑地大石上,卻聽他道:“你在下面給我取出個綠匣子來。
任天棄便去瞧那大石之下。果然瞧到有一個空隙。裡面放着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匣子,而綠匣子就只有一個,便連忙取了出來交到靈目神君的手上。
靈目神君打開那綠匣子。從裡面拿出一顆黑色的藥丸來放入嘴中,跟着就盤膝調息起來,只過得一會兒,身上就揮發出了陣陣白霧。
他前胸衣裳已破,任天棄瞧得真切,他那被木行劍所刺穿的傷口竟漸漸開始收縮痊合,沒過多久,已恢復了原狀,連傷疤都沒有一個,不由得直是嘖嘖稱奇。
靈目神君這時已經站了起來。揮舞了一陣手腳,這才緩緩走到任天棄身邊,道:“說罷,你還有什麼最後的心願未了。”
他這話一出,任天棄完全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啊,你說什麼?”
靈目神君又道:“我是問你,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本神君一定替你辦好。”
任天棄這才省悟過來。心頭一跳,臉色大變道:“什麼,你要殺我,別忘了,是我救的你。”
靈目神君道:“誰說是你救了我,本神君一時昏迷,難道就不會自己醒麼,你所做的,不過是背了揹我罷了,所以本神君才瞧在這份上,讓你說一個最後的心願,由本神君去幫你了,算是還了你的情。”
任天棄萬萬沒想到這人居然會恩將仇報,想要取自己的性命,不禁道:“你爲什麼要殺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靈目神君臉上露出了痛苦之狀,道:“不是我想殺你,而是前幾天我傷了安陽子,他表面上瞧來沒事,但已中了我黑虎神鞭上所淬的巨毒,我的毒本是特製,那安陽子並未修成仙家,若沒有我的獨門解藥,不出一月,就會毒發生身亡,到時候我和玄天門的仇怨就結深了,我豈能放你出去,讓玄天門的人知道我修行之所。”
任天棄道:“玄天門的人那麼厲害,你又何必把仇結這麼深,不如將解藥給他們,從此不再去找他們麻煩,我瞧那些人也不會爲難你,這樣一來,你也不用殺我,然後費事幫我去了最後的心願了。”
靈目神君臉上流露出了鬱憤之色,道:“玄天門是絕不肯乖乖將‘通天神杖’的,我只有先殺了安陽子,然後想法將其它四人一一殺掉,再闖玄天門,他們那些弟子就不會是我的對手了,到時就一定可以拿到‘通天神杖’。”
任天棄道:“那個‘通天神杖’是什麼東西,你爲什麼一定要得到它。”
靈目神君道:“瞧在你幫過我的份上,我就告訴你,這‘通天神杖’可以帶着人上得天界,那天界之上,有一個對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無論如何我都要再見她一面的,所以我絕不會讓自己有任何的危險,小子,算你倒黴,就怨不得我了。”
任天棄聽他話語不對,拔腿就往洞外跑去,靈目神君冷笑一聲,忽然一掌揮出,任天棄只覺一股大力涌至,後背一痛,已經重重的撞在了石壁之上,吐出了兩口鮮血,掙扎着站了起來道:“你這個……這個忘恩負義的魔頭。”
靈目神君此時卻是一愣,他知道自己這凌空一掌之力,世間的凡人是萬萬承受不起的,這小子瞧來普通得緊,想不到還有如此能奈,莫非還有些來歷。
他心中大奇,凝聚元神,額頭上的那隻靈目頓時暴出一道神光,直射在任天棄的身上,頓時之間,他就瞧見了一名俊美絕倫,玉樹臨風的少年,而那少年的胸口之上,竟現着一個紅如胭脂地字跡,在自己的靈目神光之下竟然是閃閃發光,他再一瞧,卻是一個“任”字。
見到這少年胸口上的“任”字,靈目神君渾身頓時一震,頭腦裡一聲轟響,差點兒就要坐倒在地,臉上露出了狂喜之色,嘴裡喃喃道:“凡兒,凡兒。”
任天棄見到他那隻怪目發出耀眼的光芒直照在自己的身上,也是駭怕,又瞧着他的臉色大變,嘴中叫着什麼“凡兒,凡兒”的,還以爲是他剛纔的傷沒有治好,現在狂性大發,失去了神智,忍着背心的疼痛,就又要向外逃去。
然而這在這時,靈目神君將手一伸,一股吸力帶着他直朝後面飛去,已回到了靈目神君的眼前。
任天棄這時暗暗叫苦,心想再難逃過這魔頭的毒手,心中思如電轉,正想着如何的應對,卻見靈目神君那怪目光芒忽然消逝了,卻抓住了自已的衣襟,分了開去,瞧着他胸間的那個紅色的“任”字發呆,神情卻滿是激動,那怪目之中竟現出了淚花。
正感到詫異,卻見到靈目神君狂笑起來道:“哈哈,哈哈,老天總算是開眼了,凡兒還沒有死,讓我又碰到了他,夫人,夫人,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任天棄瞧着他忽然手舞足蹈起來,就像是遇到了什麼天大的喜事一般,腦中第一反應就是:“莫非是這魔頭神智不清,認錯人啦,他口中的那個凡兒,應該就是他兒子了。”
靈目神君狂笑了一陣,漸漸的恢復了鎮定,見到任天棄詫異之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凡兒,你不要害怕,是爲父不好,差點兒害了你,你別怪我。”
一邊說着,一邊將他拉到那平滑的巨石上坐着,將自己剛纔服的那藥丸又取出一枚來,給任天棄服下。
任天棄將那藥丸吞入腹中,頓時感到胸前暖洋洋的甚是舒服,那疼痛之感片刻之間已經消失,心想:“這個魔頭一定是把我認做他的那個凡兒了,也好,我就冒充冒充,說不定能得些好處。”
靈目神君微閉了一陣怪眼,似乎…在想如何給這少年提及當年的往事,過了一會兒,才睜開眼道:“凡兒,你知不知道胸前的字是什麼時候有的,又是誰給你寫上去的。”
任天棄只好照實說道:“我從小就有了,那裡知道是誰寫的,只是奇怪得緊,這個字既不是刻的,也不是刺的,竟像是天生的。”
靈目神君道:“不,這不是天生的,是你出生沒多久,你母親施法給你寫上去的。”
任天棄聽他說得煞有介事,心中也是驀地一動,道:“那我母親是誰,她現在又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