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chapter45

45Chapter 45

這個世界這麼大又這麼小,大到兩個曾經耳鬢廝磨、水乳/交融的戀人同在一個城市,卻十年都不曾再謀面;小到原本以爲一輩子都不會再相見的人,短短一天就擦肩而過了兩次。

那轟然碎裂的是廖佳築了十年的心牆,那海潮般洶涌而至的是她所有的愛與悲苦,恨與煎熬。

這些感情幾乎將廖佳淹沒,一隻無形的手掐住她的脖子,她呼吸困難,像是要再死去一次。

可是還好,還好時光除了帶走曾經真摯的情感之外,還磨平了我們的棱角。

廖佳已經不再是十年前那個哭喊着追問爲什麼的無知少女了,她的靈魂早已在日復一日的麻木裡失去了彈性,那情感的洪流褪去之後,她心上那片海灘上並沒有留下任何能察覺的痕跡。

廖佳依舊面無表情,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她的目光掃過樑君毅停在了沈雪堂臉上,她自然地推了推莫悔道:“呢,你的人我給你帶來了。”

樑君毅已是多年的刑警,早就鍛造了不動聲色的功夫,可再次看到廖佳時,他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

恍惚間,廖佳的樣子又與十年前的那個扎着馬尾看起來冷豔卻特別容易害羞的女孩子重疊起來。

那是他心頭的唯一的清冷而孤高的月光。

可是廖佳淡漠的言行像是給樑君毅提了醒,他回過神來,收回震驚地神色,恢復了往常那堅硬的面容走進了電梯,可與廖佳擦身而過的時候,當她的手不經意地碰到了他的衣服時,他還是沒有忍住那一瞬間的顫抖……

這個性格堅毅的刑警隊長,也只有在人生的這個瞬間——與廖佳有關的瞬間裡,纔會顯出那一丁點的動搖,

十年前的事情,誰都不敢說自己是贏家。

……

莫悔就這麼被推出了電梯,一個踉蹌就往前倒去。

她前面正站着沈雪堂,眼看就要狼狽地栽倒他身上了,沈雪堂卻冷着臉伸出雙手,一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手攔住她的腰,穩穩地將她扶住了。

莫悔臉上一熱,想着旁邊還有兩個人,伸手推沈雪堂想站直跟他拉開距離,可是沈雪堂卻死抓着她不放手。

沈雪堂神色陰森又動作堅定地將莫悔扶在身前,兩人之間隔着不過一釐米的距離。沈雪堂惡狠狠的目光停留在莫悔臉上,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一言不發像是要把她吃進肚子裡似的。

興許是來之前的種種加深了莫悔心裡的委屈,見沈雪堂這樣看着她,她也瞪回去,兩個人誰都不願意先說句軟話,便用這詭異的姿勢在電梯門口僵持着。

廖佳無奈地看着這兩個人,忽然覺得年輕真好,心還沒有死,血液還可以爲了誰沸騰,還能折騰,還能那樣炙熱的、純真的、熱烈的甚至幼稚的去愛、去哭、去犯傻。

還有比這更美好的青春麼。

青春本就該這樣,充滿戲劇性,充滿了矛盾、誤會、笑容、眼淚、憤怒還有愛。

只是,人生要是用不經歷風雨跟悲傷該有多好,要是沒有生離死別、沒有正義與邪惡該多好,還有……要是每段感情都不讓人流淚、絕望該多好。

廖佳站在電梯門口,感覺身後的門正在緩緩合上,她心上那遙遠的情緒也在一點點的閉合。

她知道這短暫的重逢不能代表什麼,也不會對她未來的人生產生什麼影響。

所以,爲了這重逢產生任何的激烈的感情都是不值得的。

她要關上那又冒出來的,許久不見的火苗。

可是誰能控制得住呢?

那熾熱的憤怒、怨恨、悲愴,有誰能控制得住?

哀莫大於心死,而人死亦次之。廖佳的右手忍不住放在了自己左邊的手腕上,那裡有一個翡翠鐲子,擋住了她手腕上猙獰的傷疤。

有一瞬間廖佳想,這樣行屍走肉般地活着,還不如當初就那樣死了。

不,她死了就便宜他了。

她要活着,提醒他,他曾經怎樣摧毀了另一個人的人生;提醒他,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永遠憎恨着他,詛咒着他;提醒他,他這樣讓人流血、流淚的人,就算拯救再多的人,也不是正義的,也做不了救世主。

廖佳緊緊捏着拳頭,感覺身後的電梯門即將合上。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她身後忽然一響,廖佳疑惑地轉過頭,見到原本要關上的電梯門中忽然伸出一隻手來……

電梯門再次打開,正疑惑地時候,廖佳就感覺胳膊上一痛,緊接着就被人拉進了電梯裡。

沈雪堂與莫悔注意到的時候,廖佳已經被拉進了電梯,他們也齊齊愣住,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到樑君毅冷着臉迅速按着電梯鈕,很快電梯門便再次關上了。

莫悔目瞪口呆地看着合上的電梯門,終於反應過來,激動地說道:“那是當初害了廖佳的那個警察吧!怎麼辦,他把廖佳抓進電梯去了,我們得馬上追上去。”

“樑君毅是個警察,不會把廖佳怎麼樣的,而且廖佳是個成年人了,她的事情她自己會解決,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沈雪堂依舊抓着莫悔不鬆手,對於廖佳與樑君毅那裡發生的那一幕,他只是擡了擡眼皮就又目不轉睛地看着莫悔的臉,冷笑着道:“你特地來找我,我們就來解決一下我們的事情好了。”

……

莫悔跟着沈雪堂到了他的會客室,這雖然是她第二次來這個地方,卻還是被這豪華的氣場給弄得渾身不自在。

她坐在沙發上,沈雪堂坐在她對面,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見她一直打量屋子,冷哼一聲道:“怎麼,不喜歡這裡的裝潢麼?裝潢成這樣的目的就是爲了給每一個來這裡的人壓迫感,這樣談判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有了優勢。”

“我們這是在談判麼?”莫悔擡眼看去,表情有些受傷。

沈雪堂雖然沒有消氣,但是見莫悔露出受傷的表情還是不忍心,皺了皺眉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要是不喜歡,我讓人重新裝修就是了。”

聽到沈雪堂的話,莫悔愣了幾秒,忽然就笑了起來。

沈雪堂見她低頭笑又不高興起來,這是認錯的態度麼?他的臉色又黑了,正想說話卻見到莫悔將什麼東西放在了桌上,仔細一看是他走之前仍給她的。

“雖然我不知道這個是什麼,但是還給你。”

沈雪堂垂眼看了那東西一眼,身子動都沒動,更別說伸手去拿了,冷冷地解釋道:“這個是堂會的標誌,只此一個,傳了好多年了。有的時候會遇到特殊的情況,無法用任何現代的或者書面的方式聯繫,這種時候你拿着它,就能讓堂會裡任何一個人聽你的指揮。”

聽到沈雪堂這麼說,莫悔嚇得立刻把那東西拿起來,站起身塞到沈雪堂手裡又慌慌張張地坐下道:“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給我幹嘛!”

而且還那麼隨便的一扔!

沈雪堂冷哼一聲,又把那小令牌一樣的東西放到了桌上,黑着臉推到了莫悔面前。

“要你拿着你就拿着,你不是要放秦可嬈出來麼?”

沈雪堂一句話把莫悔噎住,她一下子沒了氣焰,垂着腦袋道:“秦可嬈不放就是了,我的本意是不想給你添麻煩,沒想到反而把你推遠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我做這樣的事情,我不會再揹着你做任何的決定,也不會再向你隱瞞,你的決定無論帶來什麼後果,我都站在你這一邊……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你以後不要再說什麼不想看到我這種話了,我不知道下一次你再這樣說,我會不會當真。”

沈雪堂的身子一震,他垂着眼看向眼前低着頭說這番話的莫悔,臉上的表情沉了沉,沒有說話。

這安靜有些惱人,莫悔擡起頭看向沈雪堂,卻見到他用極嚴肅的神色看着她。

沈雪堂用決絕的眼神一動不動地盯着莫悔,用陰森的語氣說道:“不要當真,什麼不想見到你這話,請你永遠不要當真。因爲就算有一天你想離開我,要逃走,要消失,要擺脫我,我也一定不讓你離開。無論你去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抓回來,然後放在只有我能看到的地方,保證你的世界除了我不會再有別人。”

莫悔聽不出沈雪堂的話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她呆呆地看了沈雪堂好幾秒鐘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人沈雪堂有些不滿,冷哼一聲道:“笑什麼,你以爲我做不出來麼?”

“不是……”莫悔微笑着搖搖頭,打趣道:“我只是沒想到,原來我是這樣被人瘋狂地愛着的啊,仔細想想,好像也還不錯。”

莫悔笑起來說這樣也不錯的那一刻,沈雪堂那積鬱心中的不快也瞬間消散了。

他也笑了起來,向莫悔招招手莫悔便順從地走到他身邊。他的手一攔就將莫悔抱在了懷裡,莫悔坐在她身上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有掙扎,扔他這樣抱着她。

“我已經通知秦可爲讓他晚一點去接秦可嬈了,以後你想做什麼、要什麼都告訴我,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會去做,只是不要瞞着我,知道麼?”

莫悔點點頭,笑眯眯地伸出手勾住沈雪堂的脖子,半開玩笑地問道: “我讓你做什麼你都做麼?”

“嗯,除了讓我離開你之外……”沈雪堂將桌上的那個令牌放到了莫悔手心裡,眯着眼看着她,用曖昧卻篤定的語氣說道:“就算是讓我爲你去死,我也沒有一秒的猶豫。”

這樣的話若是從別人口裡說出來莫悔是肯定不信的,但是她信沈雪堂。

用她全部的信仰相信着他。

……

細細密密地吻落在莫悔的脖子上,沈雪堂的呼吸越來越沉重,大手探進莫悔的衣服裡,掌心火熱的溫度幾乎要將莫悔點燃。

莫悔也意亂情迷地迴應着他的吻,可是忽然的,她想起來一件事情……

就在沈雪堂將莫悔推倒在沙發上,跨坐在她身上開始扯自己的領帶時,莫悔急匆匆地抓住他的手,神色尷尬地說道:“雪堂,有件事情我忘記告訴你了!”

“有什麼比我現在做的事情更重要的麼?”

沈雪堂扔掉領帶再次彎下腰,正準備吻上莫悔的嘴脣時,卻被她殘忍的推開了。

“我懷孕了!”莫悔大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