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鐘前,這個男的還是個無比暴躁的狠角色,一秒鐘後,他竟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一副和藹可親的乖乖樣。
韓碩實在沒想到,一個人竟然可以像川劇變臉一樣,瞬間換一張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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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家少年如同一個自以爲可以以假亂真地模仿高人,卻被人當面揭穿,終於收起了故作老成的樣子,漲紅着臉,怒不可揭地指着木小川,不過一直以來的訓練教養,也並不會真的就這樣失控,只是擡手指了指,什麼也沒有再說。
“你說我一個小小地方的小小斥候,這次抓了犯下這麼多件命案的重刑犯,上面會給些什麼獎賞呢?”木小川臉上的表情分明寫着囂張,他就是在故意刺激這個兇手。
南家少年攥緊雙拳,臉已經漲成豬肝色,眼睛裡的殺氣再也掩飾不住。
“你說,這次你爹能不能保住你呢?”木小川迎着少年狠厲的目光,嘴角掛着乖張的微笑,故意繼續挑釁地問。
聽到木小川提到自己的爹,南家少年頓了頓,頭微微低下,整個人瞬間便冷靜了下來,再擡起頭來的時候,臉上的戾氣和眼裡的殺氣已經全部消散殆盡。
“凌大人,栽贓污衊上官,依照律法該當何罪?”南家少年忽然向凌朗天發問,卻並不回頭看他,只是笑意盈盈地盯着木小川。
面對忽然而至的問題,凌朗天一時沒有回過神,“什麼?……”
“北漠城斥候,當庭栽贓軍部特派專員凌朗天大人及其隨員若干,污衊妄言發生在北漠城東的一處客棧裡的命案是匆匆入城的大人所爲,罪該萬死。”南家少年根本不待凌朗天回答,自顧地給木小川定了死罪。
杜一閣見此情景,正要出言制止顛倒是非,忽然愣在了當場。
這時候,議事廳裡的其他人,包括木小川和凌朗天也都愣住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只見南家少年給木小川定了罪之後,一臉笑意地將自己頭上重重頭盔取了下來,隨意地丟在地上,然後又利落地將束住頭髮的髮簪扯掉,一頭如瀑的黑髮立刻傾瀉而下,雖然猛地掙脫束縛的長髮還顯得有些凌亂,可是長髮之下分明是一個女人的面孔。
亂髮之中的笑臉有意透着女子特有的嬌羞,長髮蓋住一部份她身上的護甲軍服,就這樣站立在這紛亂的議事廳裡,竟產生了巾幗獨有的美麗。
她竟然是一個女人。
任誰都沒有想到,自己開口露出馬腳的兇手衛兵,竟然是個女人。
連凌朗天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直想要親近的南家天才是個女人?
“你說,我一個弱女子是如何成了姦淫那客棧裡女子的兇手?”少女笑意盈盈地問向木小川。
南秋晚,龍都南家家主南震奪的女兒,南震奪三十幾個孩子裡的其中之一。
從小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跟着奶媽長到三歲,然後又被轉給了一個在南家終身未嫁的老丫鬟照顧,直到九歲,她參加了家族的靈力測試,在一些超級家族裡,孩子一般六歲就要參加靈力測試,可是因爲南秋晚在家族裡一直都沒有存在感,便一直拖到了九歲。
測試結果震驚了整個南家,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修煉的小女孩,僅憑着自身對天地靈力的吸收和感知,修爲竟然直接達到了武戰境六階的地步,要知道就算那些有點天資,再加上名師指導和丹藥溫潤的男孩,努力修煉到十八歲也就是差不多武戰境六階的水平。
平日裡不苟言笑的南震奪在知道了結果之後,也是非常難得地笑意盎然,算上南秋晚,南家已經有了兩個超級天才的苗子,而且兩個都是他的孩子,強大的遺傳讓南震奪十分自得,南家也會在他的統領下走上更高的臺階。
當天晚上,南震奪便駕臨了南秋晚住的地方,南家裡差不多接近於下人住所的一個偏僻的沒有院落的房間。
那晚,望着南震奪高大的身形漸漸靠近,南秋晚忍不住留下了眼淚,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地任憑眼淚灑落臉頰,旁人以爲她是感動而哭,她心裡卻只有委屈。
那是她有記憶以來,最靠近自己父親的一次,一直以來父親對她來說,就像天上的月亮,似乎總是得見,明明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以前逢年過節都是坐在大堂的角落裡,遠遠地看着一臉威儀的父親端坐在主位上,就算是初一和兄弟姐妹一起向父親和家裡長輩叩頭拜年,也都是被安排在角落裡,沒有寒暄就被人喚走了。
在此之前,她一度懷疑自己的父親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天晚上,父女倆聊的十分融洽,南震奪撫着剛被發現是天才的女兒的頭,一邊擦去她臉上的眼淚,一邊開懷大笑,笑容裡滿是溫暖,而南秋晚配合着父親輕聲地安慰,乖巧地止住了眼淚。
在南秋晚簡陋的房間裡坐定,南震奪一邊喝着九歲的女兒親手泡的茶,一邊環顧着房間,說道:“女兒啊!這麼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淚痕未乾的南秋晚只是羞澀地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南震奪:“告訴父親,你想要什麼,只要是這天底下有的東西,爲父都可以給你。”
南秋晚聞言,臉上羞澀的笑容凝住,小聲地問:“當真?”
南震奪笑着說:“當然,爲父從來不騙人。”
於是南秋晚懦懦地擠出了一句,“秋晚想每天都陪着父親,每天給父親沏茶。”
一席話,讓南震奪登時一愣,也許是感念女兒的懂事,又或許是想起了南秋晚的母親,總之這位威風八面的南家家主這時候忽然感到了許久未有過的心酸,輕輕將女兒摟在了懷裡,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第二天,南秋晚便搬到了最靠近南震奪的一處奢華又不失雅緻的大院子裡,湖水小橋,亭臺軒榭,數不清的丫鬟僕人,還有她最夢寐以求的高高閣樓上一扇安在屋頂的玻璃窗,她躺在牀上便可以隨時看見天上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