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的知道自己的樣子在韓碩看來很不禮貌,可是他根本不在乎面前這個陌生人。
殊不知,韓碩心裡正在準備“壞”他的好事。
這時,那個男的電話響了,他低頭看了一眼來電,臉色一變,面露猶豫,明顯不想接電話。
只見他下意識地又將兜裡的香菸逃了出來,叼在嘴上,可是摸了一下口袋,想起自己沒有火,又猛地將香菸摔在地上,跟着罵了一句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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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小川並沒有隨同回城主府去見那位軍部大員,而是跑到了城主府的軍火庫找郝文章。
火炮已經全部裝上了馬車,而喜悅難掩的郝文章正和軍需官在清點配發的彈藥,見到木小川過來,還特意地指着地上那堆待搬上馬車的彈藥箱擠眉弄眼,完全是一夜暴富得意忘形的樣子。
木小川擺手示意他先停下工作,小聲吩咐:“火炮先別忙着拉回去,讓人佈置在城主府周圍。”
不明所以的郝文章問:“幹什麼?防衛城主府?不需要吧。”
木小川:“不是防衛城主府,是把炮口對準城主府。”
郝文章聞言愣了愣,然後猛地將木小川拽到一邊,伸手在自己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又在木小川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才小聲地喝問:“木小川,你他孃的是不是真的瘋了!”
木小川無奈臉,“龍都來的那夥畜生才瘋了,城東出事了,他們乾的。”
郝文章依然激動:“出了事情城主大人自然有吩咐,用不着你在這裡瞎搞,再說,你把炮口對準城主府幹什麼?”
木小川:“他們現在就在城主府裡,要是杜老頭沒有摟住,我估摸着那些畜生敢把城主府給燒咯。”
郝文章一臉狐疑,心想,那夥人到城主府分明就是避難去的,怎麼可能把自己的保護傘給燒了。
不過木小川也沒有跟郝文章過多的糾纏,只是吩咐了幾句之後,讓他到時候依計行事,便徑直朝議事廳去了。
木小川從側門悄悄地進到議事廳,然後隱在了角落的人羣裡。
只見本是城主的位置上坐着一個穿着錦袍便裝的中年人,城主杜一閣已經自覺地坐在了下首,不用問都知道,那個中年人便是軍部來的凌大人,橫城官吏對於這位王城上官十分陌生,望着他的眼神充滿着好奇和警惕。
望着高臺上那個威嚴的凌大人,木小川不由苦笑,暗道,真是冤家路窄。
這位凌大人是他母親的哥哥,他的親舅舅,凌朗天。
木小川永遠忘不了,三年前在龍都的經歷。
那天,夕陽還未完全落下,街上已經沒有了多少行人,陣陣寒意迫得人不得不多加薄襖才覺得暖和,枯葉被冷風吹得飄散在街巷的角落裡,一眼看去竟讓人感覺到了莫名的落寞,完全沒有了平日裡帝國國都的非凡氣勢。
蕭索的街上一輛馬車匆匆而過,木小川和母親坐在車裡,因爲重傷尚未痊癒,臉色慘白的木小川只好依靠在厚厚的皮墊上閉眼休息,母親凌文妤紅着眼眶忐忑不安,若不是他一直緊緊地握着母親的手以示安慰,母親恐怕早已經哭出聲來。
母子二人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坐在馬車裡,心情一如這深秋的寒意,冷到了冰點。
“主母,到了!”車伕小聲恭敬地提醒道。
馬車停在了一座修建得貴氣逼人的大宅子的大門口,只見兩頭栩栩如生威猛的高大石獅佇立在門外兩側,四個穿着甲冑拿着兵械的府兵守護在紅漆大門前,高大門楣的牌匾上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凌府,府苑由內而外透着一股閒人勿近的氣勢,盡顯主人家不俗的權勢。
不待馬車裡的人下車,一箇中年的青衣男子便從府門裡快步跑到馬車前面,匆忙地朝車裡的人行了禮,便催着車伕將馬車趕往凌府的偏門。
“管家這是爲何?”凌文妤有些不明所以地問,她實在想不到自己回個孃家竟然要落到走偏門的待遇。
“族長吩咐了,事發突然,在沒有弄清楚情況之前,凡事還是低調些。”管家臉上故意露着苦笑,話卻說得不容置疑。
凌文妤還要說什麼,卻被滿臉無奈的木小川輕輕拉住了,“母親,算了。”
凌家早已經不是當年和木家門當戶對的家族,不到二十年的時間,凌家已經一躍成爲了龍都的一流家族,而木家甚至沒落成爲了三流家族,雖說在尋常人家的眼裡同樣讓人豔羨,可在如日中天的凌家面前,就算身爲族長的木時風也時常被弄得狼狽不堪,何況這次木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有事相求就更加需要放低姿態了。
一家三口被帶到了府苑裡一處偏僻冷清的廳堂內,天色漸黑,只有一盞小油燈的廳堂顯得有些昏暗。
廳堂裡,一個穿着錦袍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在上首,他便是凌文妤的親哥哥、凌家的族長凌朗天。
“你們難道不知道這個時候上門會給凌家招來禍事嗎?”根本沒有寒暄,凌朗天帶着怒氣質問的聲音便響徹廳堂。
“小的不懂事,難道你們作爲家長也不明事理嗎?”
凌文妤沒有想到還沒等自己開口說事情,哥哥竟然是這樣的態度,心情頓時跌入了谷底,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有些虛弱的木小川看到母親尷尬的樣子,心裡更是苦澀不堪。
“今後若沒有特別的事情,就暫時不要再到府上來了,我很忙,木家的事情可大可小,你們要懂事!”
他有些忘記了那天是怎麼走出凌府的,只記得他舅舅語氣嚴厲地說了這樣一句話之後便揚長而去,獨留下尷尬的母子二人在那間昏暗的偏堂裡不知所措。
沒有寒暄,沒有客套,甚至連對虛弱不堪的木小川都沒有一絲虛情假意的關心,除了決絕地撇清關係,再沒有其他任何情感。
木小川倒是還好,因爲在他的印象裡,舅舅差不多就是這樣一個形象,只是他的母親凌文妤有些接受不了,悄聲地流着眼淚。
想起往事不堪,再望着高坐寶位那個不怒自威的凌大人,木小川只是戲謔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