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加洛德的人死光了?”
棕金色短髮,穿着純白正裝的男人靠坐在柔軟的皮椅上,擡頭注視着前方低着頭的黑衣男人。
“是的,我們趕到的時候,沒有一個活口,所有人都是要害部位中槍,一槍斃命,我們在一個小巷裡找到了疑似加洛德先生的屍體,他似乎被手榴彈爆炸正面擊中,我們找到他的時候已經碎成了幾個部分。”
黑衣男人快速解釋道。
“我們派去的祭司也死了?沒有一個活着的目擊者?”
白正裝男人微微皺眉,問道。
“加洛德先生選的地方是他的絕對控制區域,”
黑衣男人頓了頓,緩緩道,“周圍都是他的人,祭司先生被一根鋼棍穿着,撐在地面上,我們趕到的時候,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廢物!”
白正裝男人坐起身來,一掌拍在了面前的辦公桌上。
伴隨着一聲轟鳴的爆炸聲,這個看起來十分厚重的實木辦公桌驟然炸裂,碎成無數碎塊,撞在了周圍的牆壁上,甚至黑衣男人的身上。
但即使如此,黑衣男人也是低着頭,一言不發。
“你覺得是誰幹的?”
白正裝男人站起來,揉了揉眉心,“加洛德所說的,那個‘伊洛’,一個落入了風暴海的植物人小孩?”
“我們在現場···”
黑衣男人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說道,“發現了疑似孩子的腳印,以及越野車和出租車的車轍。”
“你的意思是,”
白正裝男人看了他一眼,“一個從風暴海回來的十二歲的‘孩子’,殺了我們擁有神賜力量的祭司,以及加洛德和他手下所有人?”
“加洛德在事前猜測,”
黑衣男人擡頭看了一眼白正裝男人,然後再次低下了頭,“這一次可能是某種特殊組織,借用了他那個‘小侄子’的名字在搗鬼,畢竟現在僞裝聲音的軟件太多了,在電話裡也不一定能確定就是本人。”
他小聲的繼續補充道,“這一次,可能是一羣人全副武裝的精英隊伍乘坐越野車和出租車,突襲了加洛德的人,他們殺死所有目擊者之後,又抹除了所有痕跡,並僞裝成一個小孩來過的模樣。
“對於一個精英小隊來說,這種操作並不難,他們可能想要僞裝成一個‘從風暴海中回來的幽靈’,阻礙教會的計劃。”
“一個風暴海中回來的幽靈?”
白正裝男人嗤笑一聲,他收回目光,扭過頭去,看向一旁的水晶窗戶,窗外的城市靜寂而沉默,在飄落的雪花之下,天空漸漸暗淡。
他再次開口,語氣冰冷,“沒有什麼幽靈能抵擋住永恆光芒的照耀,我給你一天的時間,摸清楚裡面的所有蛛絲馬跡,無論藏在後面的是不是真的‘幽靈’,我都要讓他看到挑釁我的代價。”
“大人,”
黑衣男人點點頭,然後小聲的說道,“如果幕後那些人真的要破壞我們統合安保聯合會的計劃,可能會襲擊今晚上的宴會。”
“那就讓他們來吧,”
白正裝男人依舊注視着窗外,淺金色的光輝在他眼中一閃而過,“正好也省了我去把這些愚昧的‘幽靈’揪出來的功夫,永恆光芒會洗淨他們的罪惡的,我很樂意多一些新的‘藏品’”
“對了,”他扭過頭來,看着黑衣男人,“我的那件‘藏品’,運出去了嗎?”
“已經送往了主宴會廳了,”
黑衣男人似乎想起了什麼,聲音微微僵硬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爲它專門準備了展臺,披上了幕布,到時候您肯定能給那些安保公司負責人一個‘驚喜’。”
“放鬆心,”
白正裝男人轉過身來,走到黑衣男人身旁,輕輕拍了拍黑衣男人的肩膀,“只是一件小‘藏品’而已,死物,也不是什麼恐怖的怪物,不用那麼害怕。”
然後他和黑衣男人擦肩而過,似乎想起來什麼,隨口問道,“幾點了?”
“快六點了,大人,”
黑衣男人看了一眼手環,低聲回覆道,“按照慣例的話,那些安保公司的負責人大概會在六點半到,然後咱們七點準時開宴,廚房那邊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挺好,挺好,”
白正裝男人點點頭,一邊往門外走,一邊笑道,“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讓他們看到我的‘藏品’了,可惜,只有一個,要是我的那位老朋友也能做成‘藏品’,那可就太好了,
“作爲我的藏品可太幸運了,能傳個千百年,說不定比我存在的時間都要更長。”
黑衣男人低着頭,沒有說話。
——
下午五點五十五。
何奧看了一眼手環上的時間,然後轉過頭去,看向前方林蔭間緊閉的大門。
這裡就是諾卡特街12號,加洛德所說的,凱特組織安保聯合會‘宴會’的地方。
諾卡特街也位於雲端區,只不過不在雲端區最上面,而是在靠近諾維特區的位置,這裡有一排有些老舊的別墅,掩映在一排景觀樹木之間。
諾卡特12號,就是其中之一。
何奧擡起頭,四下掃視了一眼周圍,確定周圍沒有任何的攝像頭之後,然後他讓夏娃操控着越野車,駛向了諾卡特12號的大門。
他並不擔心加洛德騙自己。
首先加洛德在那時候爲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大概率會說真話以顯得自己可信。
其次在他的第二視野中,這棟別墅周圍充斥着大量的扭曲的圖案,這意味着這棟別墅裡可能充斥着大量的超凡力量,隱藏着某種秘密。
兩相結合之下,這棟別墅大概率就是凱特舉行‘宴會’的場地。
而且具體是不是宴會場地,試一下就知道了。
別墅的大門口有兩個崗亭,幾個穿着安保人員制服的男人正站在門口,其中一個看着何奧的越野車開過來,快步迎了過來,攔住了何奧的越野車。
“你好,請出示一下您的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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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保人員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
何奧降下了車窗,看向那個安保人員,“讓你們領頭的過來見我。”
那個安保人員剛想說什麼,就感覺一道冰冷的目光掃過了他的靈魂,讓他不由自主的戰慄起來。
他注視着何奧稚嫩的面容,頓了頓,小聲說道,“您稍等。”
然後他轉過身,和人羣中一個類似於安保隊長的人說了什麼,過了一會兒,那個安保隊長走了過來。
他看着坐在駕駛座上的何奧,目光稍頓,然後快速說道,
“您好,如果您要進去,需要出示請柬,另外,我們需要檢查一下您的車輛,以確保您沒有帶危險武器,原則上,我們的請柬只有成年人···”
他的話語並沒有說完,因爲在他說話的間隙,何奧已經從懷裡拿出來一個散發着淺金色光芒的吊墜。
“您是?”
他瞳孔收縮,彎腰趴在車窗上,有些顫抖的問道。
“凱特今晚上要在裡面舉行宴會?”
何奧面無表情,似乎沒有聽到他剛剛的話語一般,平靜的問道。
安保隊長頓了頓,在短暫的猶豫之後,他小心的點點頭,“是的···”
“你可以把我的到來彙報上去,但什麼都不要問。”
何奧收起了吊墜,靠在椅子上,目光平視對面的大門。
“好的,好的,”
安保隊長直起身來,擦了擦額角的汗水,擡頭看向守在門口的同伴,“開門!開門!”
站在門口的安保人員立刻按下了開關,緊閉的大門緩緩開啓。
“您還有···”
安保隊長轉過頭來,看向何奧。
“感謝永恆光芒。”
何奧平靜的說道。
沒有永恆光芒贊助的吊墜,他想直接進去還有點麻煩。
“感謝永恆光芒。”
安保隊長立刻接話道。
然後他看着越野車的車窗升上去,車輛啓動,駛入了別墅內。
“老大,那是誰啊?”
第一個攔住越野車的安保人員跑了過來,有些好奇的問道。
“不該問的別多問,”
安保隊長啐了一口,然後小聲繼續說道,“那是‘祭司’大人。”
“這麼年輕的祭司?”
模樣更年輕的普通安保人員有些難以置信,不過隨即他想起了剛剛那一道冰冷的目光,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那咱們就把他這麼放進去了?”
“你還想怎麼樣?”
安保隊長冷哼一聲,“那不是我們能攔的人,祭司大人殺你我就像殺一條狗,我們直接彙報上去,交給上面就可以了。”
“是,是。”
普通安保人員點點頭。
“好好幹,”
安保隊長拍了拍手下的肩膀,“等今晚上回去了,明天我們去風暴區收‘供奉’,到時候多的都是咱們的。”
聽到這裡,那個普通安保人員的目光亮了起來,“老大,我前兩天看見臨海街那裡有一家的姑娘···”
“是信徒嗎?”
安保隊長問道。
“不是,”安保人員立刻說道,嘴角掛着奇異的笑容,“不是信徒。”
“這些骯髒的不信者,就該承擔他們傲慢的代價,”
安保隊長伸手拍了拍手下的肩膀,“得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好了,去站崗吧。”
“是!”
安保人員立刻興奮了起來,回到了崗哨前。
安保隊長看了一眼周圍,摸了摸自己腰間的槍支,打開手環,也回到了崗哨前。
······
駛入大門之後,是一個寬闊的‘庭院’,在庭院的左前方,則是幽深的地下停車場的入口。
何奧揹着騎士劍和魚叉下了車,讓夏娃開車進入地下停車場,然後擡頭看向面前的景象。
這個庭院修的頗爲豪華,有寬闊的草坪,半透明的溫室,溫室裡養育着各式各樣爭奇鬥豔的花朵。
而在這溫室和綠植之後,就是一棟高聳的別墅。
這棟巍峨的別墅佇立在雪幕下,就像一個冰冷的堡壘,在靜靜注視着堡壘外的一切。
何奧把吊墜拿了出來,掛在胸前,沿着庭院的道路往前,繞過了那些溫室,很快就抵達了別墅門口。
此刻在別墅門口,一些穿着黑衣的工作人員正在忙碌。
他們大多體格強壯,面目兇狠,看上去像是幫派分子勝過像別墅的僕人。
其中一個站在正門口似乎是小隊長的人物發現了何奧,他看着何奧,臉上帶着疑惑和不耐煩,“那邊那個······”
“宴會廳怎麼走?”
何奧平靜的掃了他一眼,問道。
小隊長身子一顫,有些驚疑不定的看着何奧,然後他看到了何奧胸前的吊墜,立刻恭敬的說道,“祭司大人,往裡走到底,能看到電梯,您坐電梯到三樓,正對着電梯的就是這一次舉行宴會的宴會廳。”
“好的,謝謝。”
何奧點點頭,徑直走進了別墅。
沿途工作的黑衣人,在看到他之後,都立刻讓開,給他排出一條由人牆組成的道路。
這一幕讓何奧想起了他上個副本在卡亞市,以維安身份走到道路上時的情況。
不過與維安不同的是,卡亞市的居民,看‘維安’是‘崇敬’,他們甚至會願意出來和維安合照。
而這裡的人看到他的時候,確切來說,是看到他胸前的吊墜的時候,眼中只有恐懼。
而在這恐懼深處,則是更深刻的殘忍。
何奧能在這些看起來唯唯諾諾的人臉上看到那種淡淡的狠厲,他們都殺過人,而且殺了不止一個。
他們殺人,也害怕被殺。
很快,何奧就抵達了電梯之前,伸手按亮了電梯按鍵,走了進去。
而伴隨着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周圍的人都鬆了口氣,大多數人都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腰間的槍械,握了一下槍柄,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
別墅四樓
“一個帶着神賜之墜的少年祭司進了別墅?”
已經進入會客室的白正裝男人看着手環上的信息,滿臉茫然。
他回過頭去,看向身後坐在椅子上,掛着吊墜,棕灰色頭髮,緊閉雙眸的白袍男人,“咱們教會有未成年的祭司嗎?”
棕灰色頭髮的白袍男人睜開眼睛,似乎陷入了思索,然後他搖搖頭,“只有偉大的宗座知道所有祭司的名單,在我們接觸的祭司中,並沒有這樣的人。”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他既然能掌握神賜之墜,必然是獲得了永恆光芒的眷顧,他或許來自其他的教區,又或許來自其他的城市,永恆光芒的賜福並不止在我們的腳下。
“祂是一切的起始,又是一切的終焉,永恆的光輝永遠灑在神國和人間的土地上。”
“別和我說那些教會經典,我只知道這傢伙越界了,他不該來我的地盤的,”
白正裝男人揉了揉眉心,他看了一眼另一側站着的黑衣男人,“那個‘小祭司’現在在哪兒?”
“好像是去宴會廳了。”
黑衣男人看了一眼手環。
“宴會廳?”
白正裝男人一愣,“他想做什麼?”
然後他掃了一眼棕灰色頭髮的白袍男人,“我下去宴會廳看看,你要一起嗎?認識認識永恆光芒照耀下的其他人?”
“當然,”
棕灰髮白袍男人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長袍,“我很樂意。”
······
別墅三樓
門口的人並沒有騙何奧,三樓電梯正對着的,就是宴會廳的大門。
確切來說,整個三樓,只有一個龐大的宴會廳。
此刻宴會廳的門開啓着,從門口往裡看去,一條條長桌整齊的擺放在在宴會廳內。
宴會廳裡沒有人,但餐巾,酒杯,餐盤,這些器具早已擺好。
明亮的光輝照耀在這些餐具上,將整個宴會廳照着精緻而優雅。
而在宴會廳的最深處,則豎立着一個小巧的方形展臺,一級級階梯通向展臺的最頂端,那裡似乎放着某一個方形的立櫃,被一個紅色的墜着金色流蘇的幕布遮蓋着。
何奧心頭一動。
他緩步穿過了宴會廳,走到了最深處的‘展臺’前。
他一步步的踏上了那展臺前的階梯,他的動作緩而沉,每一步,都彷彿踏在了躍動的心跳上。
很快,他到達了展臺的頂端。
那個立櫃完整的佇立在了他的面前。
這個立櫃並不大,只比他雙肩寬闊些許,只有一人大小。
他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去,緩緩掀開了蓋在立櫃的幕布。
這是一個緊閉的透明立櫃,而在這立櫃透明的玻璃之後,一張充滿憤怒的臉頰出現在了何奧的視野中。
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英俊青年,留着精緻的碎髮,雙目圓睜的看向前方,眼神中帶着憤恨,也帶着決然。
何奧平靜的注視着這張臉頰,周圍似乎再次響起了激烈的槍聲,他彷彿回到了那一個夜晚,眼前的青年關閉了越野車的車門,並毅然決然的走向身後的追殺者們。
此刻,這個僅存在於記憶中的青年的身軀,佇立在了何奧的面前。
他的生命早已逝去,連靈魂都已經消散,但是卻並沒有得到安息。
他的肉體被進行大幅度的改造,製造成了標本,釘在了這個透明立櫃中。
成爲一件被人‘展示’的‘藏品’。
何奧手按在透明立櫃上,手指上的溫暖帶着溼潤的水汽,模糊了立櫃的表面。
身後傳來了冰冷的腳步聲。
“雖然我心中有所猜測,但是我確實並沒有真正料到,來到這裡會是你。”
冰冷而沙啞的男人的聲音響在他的身後。
何奧並沒有立刻轉過身去,而是輕輕一蕩,將手中的幕布蕩起,蓋在了那透明的立櫃之上。
哥哥還沒找到女朋友,是全家最臭美的一個。
然後他轉過身去,擡起右手,死死的握住了身後騎士劍的劍柄,目光冰冷的注視着身後的白正裝男人,
“好久不見,凱特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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