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山貓按照吳盡歡的意思,去到騰飛大廈,對一樓大堂裡的接待直截了當地說明,自己要見郭恩明。
郭恩明還真見了山貓,讓他乘坐電梯直接上到大廈的頂層,第二十八樓。
二十八樓是大廈的頂層,能進到這裡的,基本都是金月公司的核心階層。
郭恩明的辦公室位於二十八樓的一角,裡面差不多有三、四十平的樣子,兩面是落地窗,兩面是牆壁,身在其中,視線異常的開闊。
山貓進來時,郭恩明在,阿列和阿亮也在。郭恩明坐在辦公桌後,阿列和阿亮則是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前者手中玩着一隻環形的飛鏢,後者則是翻看着文件。
“郭先生!”山貓和平日裡見到郭恩明時的態度沒什麼兩樣,他先是畢恭畢敬的躬身施禮,而後又向阿列和阿亮躬了躬身,滿臉堆笑地說道:“列哥、亮哥!”
阿列扭頭繼續看着窗外,環形的飛鏢在他手中如同蝴蝶一般,時而旋轉,時而跳躍。
阿亮則是低頭認真的看着文件,彷彿沒人和他打招呼,彷彿辦公室裡根本沒有山貓這個人。
“出來了。”郭恩明樂呵呵地看着山貓,他臉上在笑,目光卻是冷的。
他慢悠悠地說道:“還沒等我想辦法把你撈出來,你小子倒是自己先出來了,挺有本事的嘛!”
山貓滿臉尷尬地清了清喉嚨,說道:“郭先生就別笑話我了,我哪有那本事啊,是吳盡歡託關係把我放出來的。”
他現在說的這些話,都是吳盡歡教給他的。
金月公司在大浦分局有門路,自己把山貓等人從分局裡弄出來,金月公司那邊不可能不知道,在這件事上,沒有必要扯謊,也根本撤不了謊。
“是吳盡歡放你出來的?有意思。”
郭恩明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先是面露驚訝之色,接着,他樂呵呵的笑問道:“難道吳盡歡是信佛的?你這麼搞他的公司,他還把你從警局裡撈出來?”
這時候,阿列和阿亮也雙雙向山貓看過去,他二人的目光如刀子般在山貓的臉上刮過。
山貓乾咳兩聲,說道:“郭先生,你不知道,吳盡歡把我撈出來,是沒安好心!”
“哦?說說看,他怎麼個沒按好心?”
“吳盡歡說,我們在無盡地產打爛了很多的設備,他要我賠償……賠償五百萬!郭先生,吳盡歡實在是欺人太甚,我們就打爛他幾張桌子,幾把椅子,還有幾臺電腦而已,怎麼能有五百萬那麼多呢?吳盡歡已經對我放過話了,如果我拿不出五百萬,就去法院起訴我,讓警察把我和我的兄弟們都抓進局子裡去。”
阿列眨眨眼睛,哼了一聲。
阿亮則是嗤笑出聲,對郭恩明說道:“明哥,聽到沒有,這是無賴碰上了無賴啊!”
山貓的話,很完美的圓了吳盡歡爲何把他撈出警局這件事。人家撈的根本不是他這個人,而是獅子大開口,要從他身上撈到五百萬。
郭恩明聽完也是啼笑皆非,搖了搖頭,問道:“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所以纔來找郭先生。”山貓滿臉難色地說道:“郭先生,我和兄弟們口袋裡有多少錢,你再清楚不過了,我們去哪裡能湊到五百萬那麼多的錢啊?我希望……我希望郭先生能看在這段時間的兄弟情分上,借……借給我們五百萬。”
“借?哈哈,山貓,你覺得你以後會有辦法把這筆錢還上嗎?”阿列冷笑道。
“兄弟情義?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也配和我們稱兄道弟?”阿亮嗤笑。
山貓臉色難看,這回倒不是裝的。雖說他明知道人家根本沒把自己當成兄弟,可這麼直接的說出口,還是讓他很難受,心尖上彷彿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五百萬呢,我是沒有。”郭恩明慢悠悠地說道:“五千塊,我倒是可以借給你,而且以後也不用你還。”
山貓臉色發青地說道:“郭先生,你不能這麼對我啊,我和我的兄弟們可沒少幫你做事,而且我們去無盡地產找茬,這也是你的意思啊,現在出事了,你不能不管我們啊!”
“山貓,你知道什麼叫做棄子嗎?”
“郭先生……”
“你和你手下的那幫人,完全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現在你還有臉來求我?還有臉要五百萬?”郭恩明身子向後倚靠,翹起二郎腿,老神在在地說道:“這件事,你自己想辦法解決,我是幫不了你。”
“郭先生,五百萬對你來說只是牛就一毛,但對我們來說,能救我和兄弟們一條命啊!”說到激動處,山貓忍不住跨步上前,直奔郭恩明而去。
就在這時,阿列的手腕猛然一抖,掌中把玩的飛鏢脫手而飛,環形的飛鏢不走直線,而是在空中畫出一條弧線。
沙!飛鏢在山貓的頭側掠過,將他的臉頰劃出一條細細的血口子,最後飛鏢又不可思議地回到阿列的手上。
山貓心頭一震,下意識地擡手捂住臉頰,身子僵硬在原地,兩條腿突突直哆嗦,再不敢向前邁出一步。
“郭……郭先生,就算我求你了……”
郭恩明沒有理他,伸手按了下座機,探頭說道:“來人。”
時間不長,四名身穿西裝的彪形大漢從外面走了進來。
郭恩明隨手指了指山貓,說道:“帶他出去,對了,記得給他五千塊。”說完話,他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郭先生!”
“山貓,我警告你,以後沒有我的許可,不許來公司找我,這次就算了,如果再有下一次,我打折你的腿。”說完,他不耐煩地向外揮下手。
四名大漢走到山貓近前,不由分說,架起他就往外走。
山貓的嘴裡還在大喊‘郭先生、郭先生救我’,但在心裡,他忍不住長長鬆了口氣。
如果郭恩明真肯借給他五百萬,真對他這麼夠意思的話,他反而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也會後悔自己不該那麼草率的選擇投靠吳盡歡。
現在郭恩明這麼對他,讓他心裡再無負擔,也再無負罪感,反而暗自慶幸,自己當初做的選擇太正確了。
郭恩明如此薄情寡義,如果自己還待在他身邊,還繼續爲他做事,以後早晚要步楊淮的後塵。
山貓這次來見郭恩明,可算是不虛此行,把郭恩明的辦公室打探得清清楚楚,同時也瞭解到金月公司的核心就在第二十八層。
翌日,晚上,吳盡歡和金、尤回乘車去往騰飛大廈。
這輛車子是吳盡歡新買的,連車牌子都沒有,只有一張臨時車牌放在車廂裡。
路上,金說道:“歡哥,我一個人去就行,山貓打探得很清楚,我自己能搞得定。”
吳盡歡說道:“我們研究的只是圖紙,沒有親自到現場摸過底,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金是特工出身,對於金的能耐,吳盡歡很有信心,只是這個金月公司也不是省油的燈,吳盡歡還真擔心金一個人會有危險。
三人距離騰飛大廈還有兩條街,便找到一處停車場,停下車子,而後三人步行去往騰飛大廈。
現在已是深夜,月黑風高,街上已然看不到行人,只是偶爾有車輛飛馳而過。
他們接近騰飛大廈後,站於附近的隱蔽之處,偷偷觀察。大廈的上半層已經沒有燈光,下半層還有幾扇窗戶是亮着的,看起來,大廈裡還有人再加班。
又等了一會,接近凌晨一點的時候,吳盡歡向金和尤回甩下頭,三人沒有直奔騰飛大廈,而是繞了個大彎子,轉到大廈的後身。
大廈的後身有一扇後門,後門的上方架着一臺水滴攝像頭,可以拍攝到正門前和周圍好大一塊區域,直接走過去,肯定會被監控室裡的人發現。
尤回站於牆角處,探頭向後門那邊望了望,接着,他慢慢彎下腰身,從地上摸起兩顆小石子,然後看了一眼身後的吳盡歡,見後者點了頭,他深吸口氣,猛的把掌心裡扣着的小石子狠狠甩了出去。
啪!
小石子如同長了眼睛似地,精準的射中那臺水滴攝像頭,外層的球形玻璃罩應聲而碎,緊接着,尤回又把另一顆小石子甩了出去,這顆小石子直接打在水滴攝像頭的鏡頭上,把鏡頭玻璃擊碎。
很快,水滴攝像頭上的紅燈便開始閃爍個不停。見狀,吳盡歡和金一同從轉角處衝出來,直奔大廈的後門。
到了後門近前,兩人都沒有試圖去打開房門,而是順着後門旁邊的一根水管迅速向上攀爬。尤回則是繼續留在牆角處觀望。
只一會的工夫,兩人已順着水管爬到三樓外掛的空調機箱上。兩人蹲在空調機箱上方,身子緊貼着牆壁,身上的黑衣讓他二人幾乎與黑夜融爲一體。
差不多過了五分鐘左右的時間,後門的電子門鎖發出滴的一聲聲響,緊接着,一名身穿西裝的大漢從後門內走了出來。
或許是爲了圖省事,他沒有把打開的房門用力關上(電子鎖會自動上鎖),而是輕輕關上房門,讓房門虛掩着,這樣他回去的時候也不用再開一遍鎖了。
西裝大漢向左右望了望,小巷子裡空空蕩蕩,沒有可疑的人。而後他擡頭往上看,見到攝像頭的鏡頭破碎,他低聲咒罵了一句,再次轉頭向周圍張望。
如果剛纔他往上望的目光能稍微偏一偏,如果現在是白天,光線充足,那麼他肯定能看到蹲在空調機箱上的吳盡歡和金。
可惜他只專心看破損的攝像頭,根本沒看別的。正在他向四周尋找的時候,突然看到牆角處有一條黑影躥出,直奔小巷子外跑去。
黑衣人先是一愣,緊接着,大聲喊喝道:“你別跑!你給我站住!”說話之間,他擡步便追。
隨着他跑開,蹲於空調機箱上的吳盡歡和金片刻都未遲疑,兩人順着水管一上一下的快速滑落,到了後門近前,一把拉開房門,身形一晃,雙雙閃了進去,後進來的吳盡歡特意緩緩關閉房門,讓後門繼續保持虛掩狀態。
在尤回的配合下,他兩人成功潛入大廈內部,他倆不敢乘坐電梯,順着樓梯通道向上跑。
疾跑到十二層的時候,金還沒怎麼樣,吳盡歡的體力已開始逐漸支撐不住,腦門、鬢角都是汗珠子。
關切地看了他一眼,金小聲說道:“歡哥,要不我們停下來歇歇?”
吳盡歡手扶着把手,站於緩步區,喘了幾口唾沫,搖頭說道:“繼續,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