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模塊的我(2)

有時候模塊被你身邊的事物激活。在有熊出現的情況下,這是顯而易見的。當你身邊有個猛獸,最好的方式就是其他的模塊都靠邊站,以做出最佳應對。著名的“戰鬥或逃跑”反應(“fightorflight”response),其實就是一羣模塊和心理系統的激活。

你周圍正在發生的事物的作用可能有時候比較微妙,它們並不總是、甚至不怎麼服從於意識。我在讀研究生期間參與過的一個比較早期的研究,是讓人們玩一個簡單的經濟遊戲。被試拿到一些錢,可以決定是將錢自己留着還是投資在小組賬目中。後者可以讓錢升值,但是其他人也會分得這筆錢。這個遊戲叫公共財產遊戲,讓人們選擇究竟是自私一點還是與人合作。在該研究設定的其中一種情況下,我讓被試都能瞥一眼別人在做什麼。他們只要通過眼角偷看一眼鄰居的行爲就行,其他沒什麼改變,只是多了快速斜掃別人一眼。我發現,被試在這種情況下比不偷看別人的時候要更加合作。看彼此在做什麼似乎激發了親社會模塊,或者抑制了自私模塊。

人們經常注意不到身邊的事是怎樣影響他們的決定的。例如,男人們是怎樣決定究竟要不要打電話約一個剛認識的女生呢?一種可能性是,一些用來評估他人作爲伴侶的魅力的模塊,產生了一種“喚起”。假定決定要不要去追求那個女生建立在那個女生引發了男人多少喚起體驗。如果是這樣的話,可以通過把男人放在喚起的環境下來“騙誘”這些模塊,看是不是這種喚起影響了男人的決定。在一個經典的研究中,心理學家安排一個漂亮的女生分別在兩座橋上接近男被試,並沒有引起男被試懷疑。兩座橋一個又高又搖搖欲墜,另一個很安全。在“搖搖欲墜橋”情景下,半數被試後來都打電話約了女生,而“安全橋”情況下則少得多。

市場人員有各種各樣的辦法來操縱你的模塊。他們的方法可能不同,但我當時在迪士尼世界工作時,那些聞着廚房香味排長隊購買的顧客似乎覺得,這種激活他們的吃肉圓模塊的主意很不錯。

哪個模塊主導你不只取決於你的周圍環境,還取決於你的內心,這又引出了另外一個話題。當你越來越餓的時候,尋求食物的模塊就會越來越有影響力。這就是爲什麼你不能在飢餓的時候去食品店的根由,因爲你會買一些後來其他模塊覺得不應該買的東西,我們會在第八章講到這一點。

以此類推,不同模塊在人一生中的影響力也是有變化的,這就是爲什麼18歲的男孩似乎只有一個模塊,這個模塊專爲和相仿年齡的女生們打交道而設。同樣,新生兒父母發現,一些原本或多或少沉寂良久的模塊現在開始起主導作用了。這說明哪些適應性任務或者功能最重要,也取決於你的年齡,這就是不同的模塊的影響力會有系統性的變化的原因。

談及此,看起來似乎模塊的動態激活和鈍化非常複雜,受到人的年齡、目前狀態、所處環境等因素影響。這個模塊是怎樣協作的呢?簡單說,我不知道。我認爲沒有人真正知道答案,這個答案就是沒有答案,但這真的是非常有趣的。首先,一個較接近的說法是,這個答案是一個便捷地思考什麼是情緒的方法。你看到一個熊的時候,你的搜尋模塊、求偶模塊,以及其他幾乎所有的模塊都關閉了,只有逃避模塊開啓了。“恐懼”,然後這個過程和這套反應使得在這種情形下一些模塊佔了上風。

模塊觀與很多極其聰明的人的觀點有很大差異。很多人,尤其一些哲學家,認爲人腦是一體的。因爲這個原因,他們很擔心腦中的彼此矛盾。其實,他們可能會萬分驚訝於此。在《自我和欺騙:一個跨文化哲學詢問》(SelfandDeception:ACross-CulturalPhilosophicalEnquiry)一書中,很多哲學家非常擔心這個問題,以至於你幾乎感覺到他們都在使勁扭絞雙手。在一個誇張的叫“自我欺騙的可能性”(OntheVeryPossibilityofSelf-Deception)一章中,作者討論了人大腦中的兩個子系統,稱爲S1和S2。如果S1認爲是這樣,而S2認爲是那樣,怎麼辦?這是不可能的。爲什麼?因爲“人當然不能同時成爲S1和S2”。

我真是喜歡這個說法,尤其是“當然”一詞。“這個人”不能同時是S1和S2,這可不一定。如果人的大腦包括很多模塊,在談論“約翰這個人”的同時又認爲拉馬錢德蘭做事方式出了問題,那麼“這個人”可以同時是S1,S2……S8,S71等,每個系統都有自己堅信的東西,它們可以彼此意見不一。在大腦的某一部分裡,線段是相等的;在另一部分裡可能是不等的。

最後,模塊觀使人們充分了解了爲什麼人們會出錯,爲什麼會不一致。如果一些模塊在出錯的時候功能更強,那麼我們可以理解爲什麼人們在很多事情上都是錯的,尤其是在關於他們自己上。回到這章開始的那個問題,如果存在一個類似新聞秘書的模塊,其他模塊不給它信息或者甚至給它錯誤信息,那麼頭腦的新聞秘書就像美國新聞秘書一樣,可以從無知和錯誤信息中獲益,因爲新聞秘書這種勸導性工作知道的事實多了反而做不好。因此,正是在一些模塊引導我們說話的同時,另一些模塊在引導我們的行爲,才導致了潛在的不一致。

懷疑信仰

因此,有很多事物在你腦中,但新聞秘書模塊(PressSecretarymodule)並不知道,也就無法說這些事。這本書餘下的大部分內容將討論這個觀點的含義。但在進入這個話題之前,我先把剩下的一些小問題清理一下。

雖然模塊觀使得一些看起來神秘的事情不再神秘,但它也做了相反的事,即使得一些直觀想法變得問題重重,因此如果我們要了解人類心理學,我們必須認真地看待一些根深蒂固卻又可能有誤導性的直覺,並放棄那些妨礙我們去認識一個好的、清晰的心理學的直覺。

首先要擔心的是,一些看似是簡單句的用法,例如:“約翰相信X。”這種看似直接地表達某人相信某事的方法,其實一點都不直接。再回憶一下繆勒·萊耶錯覺,儘管觀察者腦中有相互矛盾的看法,但是,只因爲不同模塊中有不同的矛盾的表徵,就說觀察者“相信”線條是怎樣的,這樣的說法是很滑稽的。是的,爲了某些目的,我們可以決定我們只關注某個模塊,但是那並不意味着可以說約翰作爲一個整體相信什麼。這就是我爲什麼在很多地方使用引號的原因。雖然談論模塊表徵什麼的時候似乎挺有道理,但談論“一個人”相信什麼的時候就有很多問題了。

第二件你要擔心的事是,你不能假定說話的那個人說的內容(例如說線條相等)就是“約翰相信”的內容。考慮兩種可以測量我數學技能的方法:你可以問我會不會微積分,或者給我一個微積分測試。第一種測量方法不太客觀,可能有撒謊的成分,也可能因爲回答這個問題的那一小部分的我,剛好不知道我已經忘了所有微積分課學的內容。可以很安全地說,一定程度上在我的腦中“真的”有一些數學技能,只是回答問題的那部分模塊沒有做測試的那部分模塊的信息來源可靠。小孩子在這方面尤其如此,他們告訴你他們記憶測試上表現非常好,並聲稱可以記住很多數字,但事實上他們非常差勁,差到不行。

社會心理學有很多文獻都採用了“內隱聯想測試”(ImplicitAssociationTest,IAT),正如這個名字所暗示的,這個測試是爲了測量兩個概念之間的聯繫。說它“內隱”是因爲,這個測試並沒有問被試X與Y的聯想度如何,即沒有讓被試做出外顯的判斷;相反,它使用被試的反應時長來測量聯想強度。它的總體思想是,如果兩個概念聯想關係密切,那麼它們會比聯想程度較低的詞更容易激活彼此。

這種研究工具尤其在種族刻板印象(racialstereotyping)領域被大量使用。在某個測試中,被試看到非裔美國人和歐裔美國人的名字,以及一些寓意好的詞(如“彩虹”)和寓意壞的詞(如“殺”)。這個任務很直接。如果這個詞是非裔美國人名字或者不好的詞,要按一個按鍵;如果是歐裔美國人的名字或者好的詞,則按另外一個按鍵。然後另外一組正好相反:一個按鍵表明非裔美國人或積極的詞,另一個表明歐裔美國人或消極的詞。每一組每一次的反應時長都會被測量。正如你猜到的,當組合是“非裔美國人名字,好的詞”和“歐裔美國人名字,壞的詞”時,被試的反應會慢一些。這個想法就是測量名字(可推測的人)和積極性或者消極性的內隱聯想:兩個任務在速度上的差別就作爲(內隱)聯想的測量方法。以這種方法測得的聯想,比簡單地詢問被試非裔美國人和消極之間的聯想更能反映出被試態度;如果你有這樣的直覺,倒也無可厚非。但是這個領域內的研究者很理智地對待了這個問題,明確地否認了IAT分數的解釋。

IAT表明,沒有理由說負責表達的模塊中的信息表徵着“實際”或“真實”的想法;但也沒有理由說你腦中這一部分接觸不到的信息就是“實際”或“真實”的。我這不是撒謊。那些含有對於非裔美國人和消極有很強聯想(的模塊)的人,在報告他們沒有這種聯想時並不是在撒謊。只是這種聯想與負責表達的那個模塊沒有建立聯繫。

然而,人們有一個根深蒂固的直覺,即“談論某人真的相信什麼”是合理的。人們習慣性地談論他們“內心深處”或者“發自肺腑”或者“真的真的”相信什麼,但是有充足的理由讓我們去擔心這是錯的。首先,這種“真的相信”背後的直覺與丹尼特的笛卡爾劇場和巴斯沒什麼差別。這種“真的相信”看起來與你認爲巴斯相信的東西有關。如果巴斯在那裡,那就是他所想的了,就是那個掌控一切的人所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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