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口袋裡抽出一包煙, 知道蘿蔔是不抽菸的,就自顧自的點上火抽起來。
蘿蔔聞到辛辣的菸草味,喉嚨不適應的咳了幾聲, 他說:“其實, 荏苒你不要這麼說, 我自己的問題就算沒有花心, 早晚都會爆發的。你當時住院的時候, 我已經從老師那裡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我一直爲自己的行爲感到羞恥,我真的沒有臉來看你, 真的。我覺得對你和你那朋友都挺對不住的,你們完完全全是因爲我們而無辜被攪進來的。”
荏苒一手抽着煙感觸萬千, 一手搭着他的肩膀說:“大家都是朋友, 說開了就好, 我們就誰都別對不起誰了,算是兩訖了好吧。對了,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蘿蔔說:“還不知道,等着學院審批,再給我具體通知。”
荏苒吐了一口煙,對他說:“對於這件事, 有些沒意義的話我也不說了, 說了也頂不了什麼用, 反正日子就這麼晃着, 不同的人不同的命, 各有各的過法,離開學校也不見得是壞事。”
蘿蔔轉過頭來說:“呵呵, 我是這樣覺得。其實,荏苒,我覺得你是一個很仗義的人,真的挺好的一個朋友。”
荏苒哼了一聲,彈了下菸灰,艱澀的笑說:“仗義有個屁用,我還不是老捱揍,老被人看不慣,你看我全身都是傷。像我這種混跡在酒吧的人,都不知道未來是長什麼樣子,只知道就這麼一天一天的渾渾噩噩的過着吧,活到哪算哪裡,呵呵。”
蘿蔔聽着,已經感覺到浮在荏苒臉上那股一直存在的蒼涼和無奈。這麼年輕豔麗的女孩,卻始終不敢去觸摸有關於未來的字眼。
他說:“你可以找一個好一點的男孩,真的。女生一般都是這樣的願望。”
荏苒呵呵的冷笑說:“那也要看這是個怎麼樣的女生,你說,像我這樣的,勉強的算是個有點姿色的人,但是除此之外,我什麼都沒有,沒錢,沒地位,沒學歷,沒背景,還一個勁的花啊花,用的比花的還多,哪個男的願意找我這樣的女的回去當老婆,除非他腦袋秀逗了。”
“不要這樣說自己,你很好,真的。”他正窮索着其他什麼話適合的時候,荏苒迅速滅掉菸頭站起來搖手攔了一輛開過的的士說:“我得走了,蘿蔔,出租車來了。”
蘿蔔把那些剛剛堆砌起來的安慰話淹沒起來,抿了下嘴脣笑着說:“那好,我們下次再見,再和你像去年那樣的在草坪喝啤酒。”
荏苒一邊開門坐進去,一邊對他招着手說:“好,下次等你走的時候,我們再喝一次通宵哈。你可別又趴下後就起不來了啊。”
蘿蔔靦腆的笑說:“哪會啊?”
司機踩下油門,載着荏苒急速的朝前方燈紅酒綠的市中心開去,翻起一陣塵煙味。
荏苒回到公寓的時候,梓城穿着浴袍在煮咖啡,咖啡濃郁的味道蔓延在客廳的任意角落。她進門之前,已經揮去剛纔清冷卑微的難過,笑着和梓城說:“韓梓城同志,今天怎麼這麼有興致啊,竟然擺弄起這個多年不用的機器。”
梓城抿着嘴脣優雅的看了她一眼,微笑着不語,繼續着手頭的事情。香醇的咖啡滴滴流入鍍金邊的咖啡杯裡,他慢悠悠的走過來遞了一杯給荏苒。
他坐在荏苒對面的沙發上,神色慵懶的接上荏苒剛纔的話說:“雖然是不曾經常擺弄,但是我覺得在我這段非常時間有位姑娘可是發生很多事情了,打電話給她都沒空理我,所以我想還是一邊喝咖啡一邊聽她講故事吧,這樣就比較享受。”
荏苒低頭喝咖啡,避開梓城的視線說:“什麼故事不故事的,說的好像什麼似的,不就是把頭砸破了,然後就被人揍了一頓麼。沒什麼大不了的。”
梓城喝了一口咖啡,故意拖着聲音喔了一聲,然後似笑非笑意味不定的盯着她看,荏苒感覺自己要是再打哈哈下去,頭皮馬上要被看出另一個大窟窿,然後梓城會得意的居高臨下說,不說實話等於你在自掘墳墓。
荏苒做了一會兒心理鬥爭,擡頭挺胸說:“好啦,別用你那眼神瞅我,看着瘮人。現在荏苒受苦受難時間開始,你可得好好聽着,好好心疼我一下。”
梓城憋着一口咖啡點點頭,儘量保持優雅的姿態而不笑場。
荏苒乾咳了幾聲之後進入正題,她從花心和蘿蔔的事故連接上她英勇神武的砸頭事件,從主刀和夏星的愛恨情結牽扯到醋海生波她被捱打的事件,當然兩件不算暴力的暴力事件之中有關她和唯延的種種都被她輕描淡寫的儘量淡化到踏雪無痕的境界,她也一直強調那是她江湖義氣的作用。
待她講完,梓城笑着說:“原來是這樣啊。”
荏苒舔了舔略帶乾渴的嘴脣,攤攤手又擦擦汗說:“對,本來就只是這樣屁點大的事情,還勞駕您親自過問,慚愧慚愧。”
梓城微笑着不語,坐到她身旁,摘掉她的頭巾認真檢查她的後腦勺說:“傷口已經癒合的差不多了,就是可惜了這點頭髮。”
荏苒大大咧咧的笑着說:“沒事,馬上就快張長全了。我這樣的閒人營養過剩,就是特會長頭髮和指甲。”
梓城把手從她的頭髮裡收攏回來,喝了口咖啡,停頓半響說:“其實,我們荏苒還是挺喜歡的唯延的,是不是啊?”
荏苒立刻打起精神,瞪起眼反駁說:“韓梓城同志你怎麼又來了,你這是詆譭,完全的詆譭,不要把我這種令世人仰慕的豪傑情懷說成那什麼亂七八糟的。”
梓城用手摩挲着咖啡杯上幾幅英式圖案,笑吟吟的說:“我又沒有詆譭你什麼,我只是說你挺喜歡他的,其餘我有什麼麼?是你想多了吧,荏苒?”
荏苒頓時感覺到自己被下套的感覺,梓城明着是要她說故事,暗的那是在問話。荏苒不喜歡和梓城玩這種拐彎抹角的遊戲,她坦然的轉頭迎上梓城的視線說:“你要說什麼,就說什麼唄,我一向對你誠實,你問我肯定會回答的。別用你商場的一套一套的在我身上,至於麼,聽着我難受。”
梓城溫和的笑着撫摸着她的頭髮說:“怎麼叫一套一套的呢,是你自己打從開門就想給我打馬虎眼啊,既然你先開始的,我也就配合你啊,是吧?呵呵。”
荏苒扁扁嘴說:“唉,反正橫豎變成我錯了行吧,我這幾下嘴皮子還不是和你學的,肯定是說不過你的。”
梓城再次笑着揉揉她的頭髮,他說:“這麼有自知之明,還不從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