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回籠,陸荏盯着眼前的食盒拼盤看得入神。
許光譯終究不是他。不能因爲兩人因緣際會的那麼一些相似點而把他們硬性聯繫在一起,太牽強,也沒必要。
她順手夾了一筷子乾絲,卻在觸及嘴脣的一剎放棄了進食的念頭。算了,已經冷了。
她擡眼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原來自己已經發呆近半小時,黃花菜都該涼了。
幸而明天的課程因爲調休的原因改到了下週再繼續,陸荏這才能夠心安理得地在凌晨兩點多還爬起來吃夜宵。
要知道,正常情況下,週日她可得雷打不動六點半起牀去上課,就算給她“趙日天”的膽子,她也只會高呼“臣妾做不到啊”!
她簡單地把廚房和餐桌收拾了一下,便輕手輕腳地穿過客廳回房睡覺了。
陸荏向來淺眠,但夢境卻很少叨擾過她。除了那一陣子事出後會整夜整夜地不得安寢,她鮮少有夢魘的時候。
然而,今晚,卻不知怎的,她被惡夢怔住了。
眼前是車水馬龍的大街,雖不如H市紙醉金迷,但作爲小城裡的主幹街道,也算是熱鬧繁華。
天色怡人,日光傾城,這是小城夏日難得一見明媚天氣。這裡地處盆地,夏季高溫多雨,因此很難見到整日的天光。但今天,陽光卻格外善解人意,明朗卻不熱烈。
街上的行人都是清涼的打扮,沒有高端名牌的服飾充斥眼球,沒有標新立異的造型搶奪目光,有的只是小城之人的質樸與祥和。
這是哪兒?似乎是十字路口的拐角處。
她記得前面有一方年久失修的路牌,牌面上字跡已然不清晰,但戀舊的人們早已熟悉它,不用看也知道它指向爲何。
她看到了路邊賣棉花糖的大叔技術嫺熟地腳踩軲轆、手拿小木棍,不多時就讓吐納的白色糖絲在木棍上綻開了浪漫蓬鬆的“白雲”,引來一幫小毛頭好奇的圍觀。
“我要一個!”
“我也要一個!”
“您稍等一會兒,我去找媽媽要錢來買!”
精良的手工藝立時引發了一陣搶購熱潮,陸荏隔着一條不寬的馬路,看到了大叔臉上滿足的微笑。
悠遠的鐘聲響起,那是小城裡終年不曾停歇的時間提醒。十一下,到了午飯時間。
她下意識地朝左手邊的道路張望,那理應是來人的方向。她和他約好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碰面,而雙方都不是失約的人。
然後,她如願在對街看到了等待的人。
他爲什麼會在街的那一邊?
驀地,她的心上涌上一個危險的念頭,他出現在那裡是不對的!
像是被人扼住口喉的恐懼感連天襲來,陸荏趕忙向他揮手示意。不要過來!默默站在那兒就好!
她想呼喊,用盡全身氣力對他呼喊,卻發現自己只能無力地空作口型,竟連一個單音節詞也不能吐出。
這是怎麼了?
然而,時間已經不允許她多想,身體先於理智地,她奮力向前奔去,向着能夠過馬路的道口奔去,一邊奔跑,一邊繼續揮手向他示意。
求求你,不要動!
依稀之間,她看見他在向她微笑,笑得那
般平和,那般寵溺,那般波瀾不驚,那般歲月靜好。
然後,他的臉變得模糊,他的身影開始在日光中羽化,直至整個人被籠上耀眼的光圈,最終消失不見。
“不!不要這樣!回來!”
陸荏的雙手緊緊拽住被角,額角滲出的冷汗混雜着淚水將枕巾浸溼。她的眉宇擰成了“川”字,臉上也寫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與張皇。眼皮在不安地跳動,卻就是醒來不能。
“回來......”她的手忽地放開了被角,在半空中急切地抓撲着,像是要留住什麼。
終於,黑暗中,她睜開了雙眼,猛地坐起身來,檀口微張,大口喘着氣,右手也撫上了劇烈跳動的心臟。
良久,她空洞的眼神才得以聚焦,氣息也平穩下來。
摸索間,她打開了牀頭的檯燈,橘黃的燈光打破了一室的沉寂,爲這個清冷不定的夜注入了一絲暖流。
牀頭櫃上的熱水還殘留着餘溫,這是她常年養成的良好習慣——睡前放一杯熱白開,免了半夜起來再出去倒水的麻煩。
陸荏雙手捧着水杯,卻還在微微顫抖,使得水杯裡的水蕩起了細碎的波紋。
淺啖一口,任由溫熱的水流順着口喉傾瀉而下,那份通暢似乎連帶將她心頭的不安漸漸沖刷了去,慌亂的靈魂也轉向了安逸。
她還維持着雙手捧杯的姿勢,頭卻偏向了檯燈的方向,側目凝視。
“林宸......”
第二天,沈玖熙看到陸荏從房裡走出來時,一雙美目瞪得老大。
“荏荏,呀,你怎麼還在家裡呢?上課快遲到啦!”她急急嚥下口中的雞蛋,卻因爲咀嚼不夠而嗆着了。
陸荏忙上前去爲她遞上手邊的豆漿,並在她的後背輕輕拍打着,以期讓她緩過來。
“咳咳......我的個天,噎死我了......你今天怎麼回事呢?”沈玖熙扭過頭狐疑地盯着陸荏那張不施粉黛的素淨的小臉,卻意外地發現小妮子平靜得很,絲毫沒有遲到之後急切萬分的樣子。
不應該呀,她不是一向把XES的工作視爲自己生活的重中之重麼?別說遲到了,平日裡她就差無償貢獻自己的休息時間去額外上課,但凡公司有什麼活動,她可是比那些所謂的全職老師還要積極。
今天是什麼情況?
陸荏見沈玖熙恢復過來,這才慢悠悠地拉開餐桌旁的桌椅,在她的對面坐下。
她順手拿過一個包子,自顧自啃起來,邊吃着,嘴上還不忘含糊不清地解釋道:“今天調休不上課。”
天知道她有多餓!看來,網上說的吃完夜宵後的早晨能吃下一頭牛,這話不假。
沈玖熙也放下心來,就知道這小妮子做事有分寸,原來是自己瞎操心了。
“我還以爲你早早出去上課了呢?今天怎麼睡到這麼晚纔起來?不像你的風格啊!”她低眼瞄了一眼桌上的手機,時間顯示九點四十五,這個點才起,小妮子倒是破天荒頭一次啊。
陸荏成功解決完一個包子後,也感覺有些噎住了,於是起身進到廚房裡,打開冰箱拿出一瓶酸奶並揚聲問沈玖熙:“姐,酸奶要麼?”
沈玖熙將杯子裡最後一口豆漿灌下
去:“不用了。我不知道你還在家裡,所以買的包子不多,你把冰箱裡的麪包也拿出來,不然不夠吃的。”
陸荏依她的話照做了,雖說她平常早餐吃得不多,但今天是特殊情況,就憑餐桌上剩下的那三兩個小籠包,確實不能管飽。
“我昨晚失眠了,鬧到快三點才睡下,自然起得晚。”她把酸奶放進碗裡,又在碗裡倒上滾燙的熱水,以此來讓冷藏過後的酸奶暖一暖。
沈玖熙原本還想提醒她讓她不要急着喝,以免胃部受涼。但見她還算自覺,知道溫一溫再喝,秀麗的雙眉不自覺地挑了挑,以示贊同。
藉着這個空檔,陸荏開口問道:“姐,你昨天是不是和筱晗姐出去玩了?”
“嗯哼!怎麼了,羨慕嫉妒我們呢?”沈玖熙略感驚奇,這丫頭怎麼無緣無故提起筱晗來了?
陸荏見酸奶溫得差不多了,便插入吸管,小口小口地啜起來:“我想請她吃飯來着......你之前也說了,我能進入XES都靠她的引薦,咱怎麼說也得知恩圖報嘛!”
“嗨!跟她還需要這麼客氣?”沈玖熙閒適地輕撫手上的戒指,一臉不在意地迴應道。
陸荏卻一再堅持:“要的要的,你看什麼時候有空幫我把她約出來唄!”
“成!等下個月你發工資了我去問問她什麼時候方便......也就你會把這麼點兒大的人情掛在心上,人家指不定早就忘到犄角旮旯去了呢!”沈玖熙擡手捋了捋髮絲,嗯,昨天剛做了造型,髮質似乎又變差了,果然經不起折騰啊。
陸荏卻在這時眼尖地發現了沈玖熙手上搶眼的戒指。她一把抓住自家表姐的手,滿臉驚奇地問道:“哇!姐!我看到了什麼?!這莫不是傳說中的求婚戒指?!”
她不傻,戴在左手中指的戒指雖然自己沒有,但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麼?
沈玖熙也不忸怩:“嗯,你的眼不瞎。”
其實自從半個月前鍾蒔向自己求婚後,她雖然收下了他的戒指,卻一直沒有戴上。對此,她也感到詫異,明明是歆羨已久的物事,如今真到了自己手中,反倒有點兒誠惶誠恐的意味。
怪得很!
昨天和筱晗碰面,她才把戒指拿出來戴上。誰叫那女人信奉“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呢。而她後來一想,反正木已成舟,索性就戴上不取了。
相比於沈玖熙的冷靜,陸荏就顯得咋呼多了:“鍾蒔哥也忒猴急了點兒吧!這就把你給套住了呢?再說了,姐,你也忒好拿下了,怎麼地也得婉拒幾回才行嘛!”
“你當演偶像劇呢?都是熟到骨子裡的人了,膩歪給誰看呢?”沈玖熙沒好氣地嗤道。
陸荏聳聳肩,無辜地迴應道:“還說不膩歪,又花式虐狗了不是!”
替作者大大說幾句話:我是傳說中的存稿代發君,因爲作者大大的電腦不幸溺水,因此我“有幸”獲得此項光榮的任務~
希望親們多多支持作者大大,因爲,畢竟在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作者大大依然想盡辦法堅持更新,精神可嘉!
祝親們有一個愉快的週末夜晚,看文看得開心!也希望作者大大電腦搶救成功,早日恢復健康!存稿代發君默默閃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