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古怪

“二隊長,那小子身中數箭,墜下崖去了。”

一個士兵跑到懸崖邊,向下探望了一下,沒有都看不到,便對着二隊長說道。

“哼,那小子必死無疑,既然他跳崖了,我們也不需要再費力去尋找他的屍首了,讓他和黛西爛在崖裡吧。”

說完,二隊長便帶着隊伍撤離了這裡。

且說孟起,從崖下跳下去後,並沒有落地,而是在空中便突然消失了,在他懷中的黛西失去了他的保護,則是孤零零地朝下墜去,許久之後纔在底部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孟起因失血過多在跳崖之後便失去了意識,他不知道自己並沒有落地,也不知道自己從這個世界之中消失了。

在孟起昏迷之時,一個聲音反覆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不斷的在折磨他,拷問他,摧殘他。

“爲什麼要這麼做?你將她交出去,你就可以活下來,爲什麼要寧死不屈?你還有責任在擔你不知道嗎?你就這樣死了娜美怎麼辦?小魚怎麼辦?那些還在末日中苦苦掙扎的人又該怎麼辦?你以爲你自己很高尚嗎?你以爲自己這樣做會有人銘記你嗎?你這就是自私!爲了一己私慾犧牲掉別人,你以爲你做得對嗎?你以爲你是勇者嗎?你就是一個懦夫!”

“我沒有!”

孟起滿頭大汗地驚醒過來,大聲說道,不過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看起來好像只是嘴張張比了比口型一般。

入眼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孟起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也感覺不到其他東西的存在,他此刻所處的環境,就好像是一個類似於混沌一般的地方,沒有時間的概念,沒有空間的概念,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孤獨和寂寞。

孟起待在這裡,周圍都是黑暗的混沌模樣,他分不清方向,也分不清日夜,不過這裡倒是安全,除了孟起之外,連一個活着的可以呼吸的玩意兒都找不到。

但卻也太過死寂,他從醒來開始,便在混沌之中摸索,不知道摸索了多少年月,可入眼處卻始終是一片黑暗,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距離甦醒之時的地點有多遠,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移動過,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睜着還是閉着。

慢慢的,在這一片古怪空間之中,孟起徹底失去了對自我的感知能力,就好像是將自我的意識從本體之中抽了出來,然後放在了另外一個角度,孟起現在感覺,自己就是在通過上帝視角看着這一切,只不過這一切始終都看不到罷了。

孟起不知道自己在這片空間之中飄蕩了多久,不過他自己感覺,至少在五年以上,這五年之中,他不吃不喝,不休不眠,卻始終沒有死去,就這樣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他已經從剛開始時強烈的求生慾望到現在的無慾無求,無悲無喜了,這些日子之中,孟起曾經細細回顧過自己的一生。

他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日子本來過得緊緊巴巴,後來因爲一次很巧合的機會,被聯邦中一個大佬看中,從此,便走了大運,從一個普通人慢慢爬上了聯邦的管理層的位置,正當他以爲自己要飛黃騰達之時,一個突如其來的任務卻將自己發配到了這裡…

“那是……”

透過獨特的視角,孟起發現了周遭的環境似乎有些變化,在這片混沌之中待了這麼久,孟起早已經適應了這裡的一絲一毫,此刻出現的變化雖然微弱到難以發現,但是孟起還是在第一時間就感應到了,直覺也好,觀察力也罷,孟起確確實實發現了這裡有變化。

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那種意識和身體合一的感覺,等到意識重新回到身體內時,他鬆了口氣,這種身心分離的情況再持續一些時間,他怕真的就只能做一個沒有身體的孤魂野鬼了。

感受了一下身體,他不着急行動,就靜靜地待在原位置,不做絲毫反抗,也不用一點勁兒,任憑混沌自身的力量帶着他走,他捨棄了五官的感覺,閉着眼睛,憑直覺感應着混沌之中的微弱變化。

這變化從剛開始的微不可查慢慢發展,到後來,竟是將原本什麼都看不清的混沌照亮了,這亮光形成了一道筆直的光束,從孟起的位置開始,朝着混沌中的一個方向指去,無邊無際。

“出路嗎?也罷,反正已經這麼多年了,去看看也好。”

孟起在心中唸叨了兩句,便控制着身體,朝光束的方向運動過去。

一小時……一天……一個月……一年……

孟起順着這條光束不知疲倦的運動了不知道多久,他也不知道這條光束究竟要帶自己去哪裡,不過既然已經行動了這麼久,孟起也不想半途而廢,反正在這個古怪的地方,孟起感覺不到疲憊,感覺不到虛弱,他也不用考慮自身的一些問題,專心致志順着光束運動就好了。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經歷了又一個差不多五年之後,孟起終於發現了這光束的盡頭,他古井不波,無悲無喜,接着運動着。

沒有經過多久,他便到了這盡頭,這裡的光束要比前面見到的強烈的多,就如同一輪太陽一般,耀得孟起根本睜不開眼。

“一頭是我身處之處,另一頭便是這裡了,這光束到底要給我指什麼呢?”

孟起思索着這個問題,“不管了,既然我已經花了這麼大的功夫來到了這裡,這背後有什麼我也要去看看,再怎麼也不會比我現在的處境糟糕了。”

言罷,孟起便調整身形,縱身一躍,投向了那耀眼的光芒。

孟起身形一閃,又是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他此刻的動作怪異無比。

孟起半跪在地上,腰深深地彎下,雙手頂在頭部,像是在撐着什麼東西,再往上看,在孟起的肩背上,居然負擔着一整座大山,這山渾然一體,山上不見植被,光禿禿的全是裸露的岩石,這座山竟是純粹由岩石組成的。

孟起的面部抽搐着,汗水潺潺流下,他的渾身都在微微顫抖,好像下一刻就要支撐不住倒下去一般。孟起可以感覺到,此刻的山雖然大,可重量不過兩三千斤,不過此刻這個重量對他來說,真的可以算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了,他的體質雖強於常人不少,可終究還是屬於正常人的範疇的。

“這究竟……怎麼回事……”

孟起咬着牙,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從他踏入比天山開始,事情好像就在朝着十分古怪的方向發展,先是和黛西相處了一年,再是知道黛西是妖怪,一番激戰墜崖離奇的到了一片混沌之中,在混沌中又待了不知道多少年月,好不容易解脫出來,此刻又是無緣無故揹負了一座石山,這一切,都太詭異了。

孟起的膝蓋和腳都深深地陷入了大地之中,每一秒他都感覺自己就要倒下了,可下一秒他卻都顫顫巍巍地堅持了下來,就這樣,寒來暑往,孟起處在這種幾近崩潰的重壓邊緣,堅持了十個春秋。

這十年之中,孟起一個生物都沒有見過,原本在混沌之中被打磨地有些沉默的性子變得更加沉默了,他的眼睛不再有神,表情也變得十分貧乏,整個人看起來總有一種暮氣沉沉的感覺。

這十年,孟起身上的石山逐漸變得小了,不過孟起卻是知道,這個小,僅僅只是體積上的小,相反的,石山的質量相比剛開始時翻了好幾番,每當孟起稍稍適應一下石山的重量之時,石山就會變得更重一些,孟起每時每刻都出在將要堅持不住的邊緣。

不過萬幸,石山的重量沒有壓垮孟起,反倒是激起了孟起的野性。

“你會變重?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重!你能變小?我倒要看看你能變多小!”

孟起出於這種想法,和石山耗了又十個春秋。

這十個春秋,石山越變越小,密度越來越大,到最後,只有孟起半個身子大小的石山,竟是有幾萬噸重。

“到極限了嗎?”

孟起終於解脫了出來,他腳蹬着大地,將這變得十分迷你的石山從背後翻了過來,一把扔在了地上。

“砰!”

石山落在地上,發出了重重的響聲,孟起打量了這石山一番,原本粗糙的表面已經變得光滑無比,整個石山看起來像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美玉一般,惹人喜愛。

“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啊。”

孟起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他淡淡地說了一句,伸手朝石山摸過去,就在即將要接觸到的那一剎那,孟起從石山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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