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凌熠煊奇怪的問我。
雖然拿着餐本,可是,我還是感覺遠處一雙銳利炯炯的目光掃來,我下意識擡起頭,池漠風正望着我,眼神出奇的複雜與幽深,見我望着凌熠煊身後,他也好奇的回頭,剎那,我感覺池漠風臉色驟然陰沉下去,我忙用眼神向他解釋,可他已經隨着那羣人走進了一個包廂裡,我內心慘叫一聲,只恨不能衝進去解釋。
望着那道緊關的門,我只感心跳狂蹦,這下完了,池漠風一定會誤會了,我死死的盯着那道門,以爲池漠風就會出來聽我解釋,可是沒有,半個小時過去了,那道門除了服務生走進走出,池漠風根本沒有出來。
“HI,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我眼前突然晃來一隻手,凌熠煊有些氣惱的瞪着我,顯然他說了什麼,我沒有聽見。
“什麼事?”我忙回神尋問,天知道,我心裡急得快瘋了,池漠風越發沒有動靜,我心裡越不安,可能是從認識他一開始,我就害怕着有朝一日失去他,如今,我犯了錯誤,我只想着彌補。
“看你都緊張成什麼樣子了,那男的對你來說,真得這麼重要?”凌熠煊不奈的揚眉,顯得氣惱。
我忘了要回答凌熠煊的話,緊張的站起身,拿出手機道,“我打個電話。”是啊!我真傻,不知道打個電話給他,想完,我走到了陽臺上,拔能了池漠風的電話,通了。
“喂。”那頭傳來他低沉有力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
我輕咳一聲,忙出聲道,“你不要誤會,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我們碰巧在路上遇見了,所以,纔來吃飯的。”
“你一會兒回家嗎?”那頭傳來他的尋問聲,聽不出喜怒,這讓我錯覺他是不是沒有生氣?
我想到今天下午還要和凌熠煊去他的母親墓前掃墓,我怔了一下,“怎麼了?”
“如果你今天下午沒有課,我送你回家。”那頭的他語氣有些別樣的溫柔。
這讓我一喜,原來他沒有誤會啊!我忙笑道,“不用了,今天下午我還有課,你陪伯父吧!”真是太好了,他竟然沒有誤會,是啊!一定是我太過緊張了,總是把事情嚴重化,再說,我的一顆心難道他還不清楚嗎?
“嗯!”他低應了一聲。
“那你吃飯吧!”說完,我便掛了,鬆了一口氣,我走回了座位上,只見凌熠煊一雙漂亮的眼睛很是不滿,我忙道歉,“對不起,我跟一個朋友聊了一會兒。”
凌熠煊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道,“我們走吧!”
我點頭,我也想快點離開這家餐廳,這樣,池漠風就不會懷疑什麼了,與凌熠煊下了樓,他的車直接駛向了墓園,我看了一眼他的車後座上,已經買好了幾束花,還有紙錢香臘,一路上,我心情還有些後怕,同時也想不通,爲什麼池漠風聽起來不那麼生氣?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他生氣說明他在乎我,他不生氣,卻說明兩個問題,他信任我,或是他根本不在乎我,到底他是怎麼想我的?
凌熠煊駕輕就熟的走在路上,看來他經常過來,我調整好心態,側頭看了他一眼,墨鏡下,看不清他的眼睛,我想一定是盛滿了悲傷,我想他一定也不想讓我看見,我突然又覺得這是人之常情了,凌熠煊是我的朋友,在他悲傷的時候,我陪在他身邊,這是友情的關懷,池漠風會理解的。
墓園裡,擡眼望去,佔據了整座山頭,車子開不上去,停在了旁邊的停車場上,凌熠煊遞給我兩束花,他自已抱了兩束,拿其它東西,我跟着他往上走,陰沉沉的天氣裡,山上還有未融化的積雪,白皚皚的帶着幾乎悽美,走在這裡,纔會去想生老病死的話題,人終有一死,短短几十年,該愛的去愛,該做得去做,唯有不要抱着遺憾,七十幾年,有時候會覺得時間太多,可在茫茫宇宙裡,一個人的生命只是滄海一粟,轉瞬即逝,只要活得精彩,活得有意義,也就不枉一生了。
曾經大學剛剛畢業,我的理想就是努力工作讓爸媽過上好點的生活,至少讓他們衣食無憂的安享晚年,或許更幸運點,替他們買過一套好點的房子,現在纔想起,自已很失敗,沒有一點成就,我也曾經有過想法,如果自已三十歲才嫁人,那不是可以更多的陪伴在爸媽身邊?爸媽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嫁出去了,他們會很不捨得的。
現在,一切都變得讓我措手不及,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感情會這麼複雜,也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和池漠風在一起,過上奢華的生活,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以後會如何,我看不到猜不到……
走了二十多分鐘,才見凌熠煊走到了一塊墓碑面前,我跟過去,只見墓碑上一個美麗的中年女子的相片,眉眼之間和凌熠煊很像,這就是他的母親了,一個溫柔卻並不弱勢的女人。
凌熠煊緩緩摘下了墨鏡,露出有些發紅的眼眶,他蹬下身體將花束放在墓碑前,我跟着輕輕的放過去,沒有說話,凌熠煊望了好一會兒,纔開始動手拔着周圍長起的草,清理着上面的枯葉,我伸手幫忙,我看着凌熠煊那麼愛乾淨,可是,就算他的風衣沾上泥,他雙手都是草削,他也不在乎,我心頭一痛,想要安慰兩句,話卻埂在喉嚨裡,只能默默的陪伴着他,安靜的,只聽得到風呼呼的聲音,越發的冷了,我看見凌熠煊的白皙的手被凍紅,突然,一滴紅色震了我一下,我忙抓起他的手,驚聲道,“出血了。”原來他的手上扎到了一個帶刺的木枝,凌熠煊靜靜的看着我拿出紙巾替他擦拭包紮,沒有救急的紗布,我只好用紙巾替他暫時包住,我嘆了一口氣出聲道,“伯母已經明白了你的心意,看到你這樣,她會心痛的。”
“沒事。”凌熠煊鬆開了手,靜靜的望着墓碑上的照片,我只見那雙盛滿了思念的眼睛裡,突然涌出了一滴淚水,我從來沒有看過一個男人的眼淚這麼突然,看得出他的內心承受了太多的痛苦與悲傷,我睜大了眼,愣愣的望着他,他沒有想要掩飾什麼,只是望着照片,像個小孩子一般哭紅了眼,震了一會兒,我伸手抱住了他,將他按向了懷裡,他沒有拒絕,輕輕的靠在我的肩膀上,聽到他的抽噎聲,此時的凌熠煊脆弱的就像一個孩子啊!
哭了幾分鐘,他平靜了情緒,輕輕的迎起了頭,低聲說了一句,“謝謝。”說完,拿起地上的燭火開始點燃,我站着望着他的動作,也擦了擦快要涌出眼眶的淚水,伸手下去幫忙。
一直在山上呆了二十多分鐘,我們就下來了,凌熠煊沉默着走在面前,我跟在身後,突然,只見停車場裡多了一輛車,凌熠煊的表情剎那難看起來,像是怒,又像是恨,總之他的表情惡劣不已,當看到車上走下來的人時,我纔看清,那是他的父親,他站在車前,那雙充滿了威嚴的眼神裡,望着凌熠煊有內疚與虧欠,同時,也帶着自責與無奈,他隻身一人開車過來的,沒有帶着助理。
凌熠煊像是無視一般坐進了車裡,我走過去禮貌的叫了一聲,“凌先生。”
他朝我微笑點頭,目光望向車裡一言不發的凌熠煊,走了過去,喊了一聲,“小煊……”
凌熠煊側頭望了我一眼,眼神示意我上車,我坐進去,感覺車子猛然後退,接着,一個急劇轉彎,轟然的上了馬路,凌熠煊一臉淡然的望着前方,對他的父親視若無睹,我看着心頭複雜起來,凌熠煊會不會太任性了?我想起曾經凌先生的拜託,深吸一口氣,出聲道,“他終究是你的父親,你不能這樣對他。”
他依然目視前方,彷彿沒有聽到我的話,我呼了一口氣,側頭望向窗外,輕聲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每個父親都不希望自已的兒子恨自已,他爲你做了很多。”這也是我從劉助理嘴裡聽來的。
驀地,凌熠煊的車子減速,一直減到了停在了路邊,我驚訝的望着他,猜測着是不是我說錯話了?凌熠煊突然出聲道,“你覺得他還在乎我?”
我怔了一下,眨眼道,“當然,他當然還在乎你。”這是我從他父親眼神裡讀到的感情。
“那爲什麼他還要娶妻?”凌熠煊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發問,我知道這些問題在外人眼中,一眼就明瞭,可是他有心結,卻始終想不明白,如果父親還愛着母親,就不應該娶別的女人。
我深吸一口氣,想了想,纔出聲道,“你父親已經五十多歲了,或許再過幾年他就要退休了,你知道人老了,最害怕什麼嗎?是孤獨,老來無伴,你要理解他的處境,雖然失去了你母親,他很自責內疚,這一分自責內疚並沒有因爲他再娶而減少,他在乎你,他年紀這麼大,就只有你一個孩子,自已孩子最好的生活條件,這是父親的責任,但是,理解父母,孝敬父母,那是子女的責任,我知道你從小比較孤單,可能沒有充分享受到父愛,可是,這也是因爲他們想要創造更好的條件給你,我雖然還沒有做母親,但我女人天生的母愛心裡,讓我知道,一旦有了自已的孩子,那就是生活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