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開什麼玩笑?”反應過後,徐長樂嗓音尖銳起來。
僅僅是站在此處,那股雄渾到實質的氣息就壓制的他整個元神都有些難受。
天知道那山巔之上的威壓,會恐怖到什麼程度,更別提近距離接觸。
“修行如登山階,每一個修行者到達一個臺階之上都會在此停留,就是爲了打好這一階的基礎。”
老者微笑道:“神靈的氣息你曾在天啓觀內見識過一次,還有什麼能比這種級別的淬鍊更加適合?”
問題是這個麼?問題是打好基礎的前提是你特麼得活着...徐長樂不確定問道:
“那天啓觀畫卷中的神靈,跟眼前這個比怎麼樣?”
“嗯...不好比,天啓觀內那其實只是畫卷之的一縷靈性,而這是貨真價實的神靈肉身。”
“.....”徐長樂有些懵逼。
老人安慰道:“你要面對的不是這座山頭的威壓,七大仙宗的弟子需要,但你不同,因爲你的目的是立身,所需面對的是來自神靈的真正恐懼,所以我會將你親自送入黑棺之中,那裡不會有實質性的傷害。”0
徐長樂扯了扯嘴角:“總覺得更危險。”
“別怕,你有底牌。”
“什麼?”
“本命語。”儒教入聖的老人微笑着道:
“儒修境界所提升的能力相較其他修行者而言,無論是肉身還是戰力差了許多,但是本命語卻代表着規則之力。”
“不是儒家的規則,而是天地的規則,這也是儒教修行者能夠立足的原因,規則之力,在其他修行路上,那都是半聖級才能領悟的東西。”
“儒家更厲害的是,儒修的本命語能力,不需要境界的限制便可提升,純靠心境。”
徐長樂若有所思:“那我需要做什麼?”
“試着提高你的本命語能力,二是....別跪下來。”
老者雙眼微微眯起:“記住,在那口黑棺之中,無論如何都別跪下來。”
“我爲什麼會跪下來...”
“因爲它會想要讓你跪下來,這是神靈的威嚴。”
“它???”徐長樂意識到了什麼,瞪大眼睛:“不是死了麼?”
老者雙手負後,喃喃道:
“神靈說神力至高無上。”
“神靈曾在世間說過自己終會逝去,會有新的神靈接替自己。”
“它也曾告訴我們,自己並非無敵,它也可以被殺死。”
“甚至曾經,它還主動邀請人間大部分修行者去挑戰它。”
“最後它落敗時,自己還預言了自己的死亡。”
“它說過很多話,但是你永遠要記住六個字。”
李居微笑道:“神說全是胡說。”
它說完這句話,再次擡頭。
似乎是時間到了,只見這座像是大陸一般壯闊的巍峨大山前,雲霧開始散去。
大山上的植被很少,沒有多餘的東西,更沒有密集的樹木,一眼望去只能看到嶙峋崖石,顯得很荒涼。
小半座大山之上的風景,一直被迷霧籠罩,此刻卻散了。
隨之減弱的,是那股實質般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威壓感。
若是先前徐長樂覺得無法靠近,那麼此刻,卻升起了可以稍微接近的想法。
“欲成王冠,必承其重,新手村過去了,接下來是真正的修行。”李居深邃的眼瞳看向徐長樂,嘴角流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
“這一次也是你走出修行界的第一步,很多人都會看着你,不要讓我失望。”
誰在看我....徐長樂滿臉疑惑,忽地,一個恍惚間整個身體頓時像是急速下墜,掉入一個無底洞之中。
徐長樂眼瞳驟縮,正欲做些什麼,忽然雙腳就落到了實地。
僅僅數息之間,他彷彿就來到了一個未知的世界。
掃視四周,四面都是漆黑一片,像是一個陰暗的半圓形地底隧道,四周的壁道是由一層層古磚堆砌而成,上面還有許多神秘壁畫。
那些壁畫,在擁有現代人審美的徐長樂眼中,隱約有些西方宗教壁畫的詭異感,但卻充滿着東方的玄幻色彩。
無數座柵欄。
像是一座座牢獄,存在於未知的地方。
牢獄後方,監禁着無數它形容不出來的怪物,那些怪物鋪天蓋地,瀰漫着整個壁牆,讓人恐懼。
這幅壁畫很真。
無論是那些渲染的環境,還是那些怪物身上的細節,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徐長樂凝視着,忽然發現了不對。
因爲不知何時,壁畫上那些怪物的眼睛,似乎全都轉了過來....
徐長樂眼瞳頓縮,下意識退後一步,體內的浩然氣不由自主運轉的快了些。
但那些壁畫上的眼睛卻還是死死盯着自己,有些壁畫上的怪物在他的眼中甚至有復甦的跡象。
壁畫中浮現出淡淡漣漪,波紋四散,有怪物將爪子從壁畫之中伸了出來,有怪物緩緩從壁畫之上站了起來,仰天咆哮。
像是一副甦醒的百獸圖。
牢獄搖搖欲墜。
溢出來的那股洶涌煞氣,讓人心生恐懼,下意識就要逃跑。
“子不語....”徐長樂壓抑住內心恐慌,只感覺元神一震,再次睜眼時壁畫已經恢復如常。
“差點中道,這裡就是黑棺裡面麼...”徐長樂不可避免的緊張起來,心想老鄉果然沒欺騙自己,這裡面並沒有外面那種讓人絕望的威壓。
但是卻更加幽禁,更加壓抑,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懼。
他略作沉思,轉過身,維持着領域,開始順着這條漆黑走廊向前走去,不再專門打量四周的壁畫。
漆黑的地下走廊內,地面坑坑窪窪,深一腳淺一腳,走廊內除了迴盪的腳步聲,就只剩下不知何處而來的水滴聲。
滴答,滴答...莫名的陰森和詭異。
爲什麼會有一種密室逃脫既視感....徐長樂扯了扯嘴角,剛剛走過轉角,整個身體卻停了下來,雙眼之中的瞳孔縮小到極致。
正前方的走廊之中,一個人漂浮在半空之中。
那是個面色無比俊美的年輕人,純淨到無暇,雙手環抱着胸,微微低頭,身後一雙巨大的,金黃色的翅膀將他的身體牢牢的包裹起來。
在西方的遠古傳說之中,天使是神靈的象徵,代表着神靈降臨人間。
而在這個世界上也有類似傳說,但不叫天使,而是神靈的使徒。
隨着徐長樂的到來,那個年輕人緩緩睜開了眼瞳,身後金黃色的細骨舒展,扇面般的一排骨骼優雅的張開。
一雙無暇的,完美的,強大的,沐浴着神光的翅膀展露在徐長樂的身前。
金光大漲!
那股無與倫比的,至高無上的,似曾相識的神靈餘暉,在一瞬間籠罩住徐長樂的全身。
無盡的金光沐浴下,那位無暇的使者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命令道:
“跪下。”
話落,像是錘子狠狠敲打在徐長樂的心頭。
後者剛想開罵,鋪天蓋地的強大餘暉徹底覆沒自己。
....
....
聖海,墓神山下。
半山腰上那些霧氣散去,神靈的威壓感也隨之減弱。
道宗鄒子和摩柯寺無心念並肩同行,從山腳一條極爲狹窄的山路上山。
清光和金光從兩人周身緩緩散發而出,抵抗着山巔之上散發出來的陣陣漣漪。
哪怕天地開初,聖海壓制了這股力量,但仍然不是他們所能輕鬆抵抗。
雙眼被布條遮掩起來的目盲和尚輕聲解釋道:
“按道理而言,只要利用神靈的氣息來凝練境界便可,但越往上威壓越強,自然山巔效果最好。”
“當然,據我所知,此刻來到這座山的同輩修行者都沒有這個必要,基本都只是想來見證一下儒家聖人的神蹟。”
身負木劍的鄒子微微一愣,莫名有些心虛道:“你們境境都已達到圓滿?”
“這不是最基本的事情麼。”
“.....”
無心念微微轉過頭,略微有些驚訝:“施主難道沒被師長壓制境界。”
七大仙宗天賦異稟的修行者很容易出現破境過快留下的後遺症。
但師長們自然會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一般都會專門壓制。
“剛修行時我師傅忙着下山賭....下山除妖,三日未回。”
鄒子撓着腦袋,嘆氣道:“三日內我一不小心破了三境,境界之上出現了些許虛浮。”
話音落下,空氣有些沉默。
這種事很烏龍,但烏龍的前提是無語。
道教十二樓,三日三境,對於修行者而言實屬誇張。
“不愧是道宗道子,既然如此,這確實是好機會,施主要抓住。”目盲僧人讚歎。
談話間,兩人已經順着臺階走了很久。
他們看似步步登階,實則速度極快,眨眼便是數十米距離。
隨着時間流逝,二人離那座山巔越來越近,兩人登階的步伐隨之慢了下來,神情也不再像最初那般隨意,言語和交談都少了許多。
實質性的威壓在此地並沒有減弱,甚至隱隱有增強的跡象。
不知過了多久。
目盲道士停了下來,心懷敬畏和讚歎,輕聲道:“阿彌陀佛,貧僧就在此地停下吧。”
他們已經離山巔很近,那宛如天壑般的黑棺已經近在眼前,既然已經看見,那麼再近一點,或者再遠一點,都沒什麼影響。
“好。”
鄒子點頭,嘆了口氣,繼續朝前走去。
一路上,他已經在藉着這股威壓淬鍊體內的境界,但還有些不夠。
不會這麼多人,就我一個需要淬鍊境界吧....鄒子產生了自我懷疑,半路之上,又看見一人。
那人渾身沐浴在白霧之中,似是不想讓人看見其身份,就這樣靜靜站在一根伸出崖畔的樹枝上。
那人微微仰着頭,也在凝神着那口黑棺。
“滄海,還是月宮,或者武樓?”
鄒子好奇,接下來的一路之上,又遇見了兩三人,都隱去了身形,沒打算踏入山巔,站在不同的方向凝視着頭頂那道黑棺。
看來確實如那目盲和尚所言,他們來此,不是爲了淬鍊,僅僅只是想要來看一下神靈的墓。
然而也證明了另外一個事實,只有自己一個人修行出了問題....
這種事哪怕自己不說,但只要踏入了山巔,所有人都會明白....鄒子忍不住嘆氣:“丟人啊!”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
這半個時辰之中,鄒子的速度已經與常人無二,每一步登階都顯得極爲艱難。
但他終於是道宗年輕一輩最爲優秀的弟子,所以成功踏入了山巔。
一片巨大的空地,荒涼而又光禿,那口巨大的黑棺就靜靜擺放在那裡,大半口棺都沒入了雲層,看不見全景。
他想要再靠近一些,但發現自己的全身已經動彈不得,無奈作罷。
看來走到這一步已是極限。
鄒子閉眼,體內的靈力此時被壓縮到極致,他放鬆心神,主動讓那些如實質般的氣息涌入自己身體。
這就是淬鍊的過程,利用神靈的餘暉淬鍊體內因提升過快而導致虛浮的靈力,這需要一定的時間。
但這也是異常驕傲的事情,無數萬年來,誰又有機會用神靈來磨練境界?
然而下一刻。
鄒子卻突然皺起了眉,神情之中流露出一絲不敢置信的神情。
因爲那口黑棺裡,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絲儒家境界的氣息。
哪怕這裡是聖海。
但埋葬着神靈的黑棺裡,怎麼可能有一個氣息看起來並不強大的儒修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