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三層之中,徐長樂來到深處,這裡有無數木樁,像是一些貴族用來射箭的靶場。
唯一不同的是,這些木樁之上掛着的是一些動物的肉體,大多都是死羊,四周的桌上和支架上放着好事人練習剝皮的工具。
徐長樂這下知道爲什麼好事人的午餐裡肉食那麼好了....
佝僂老人隨意演示了一番,並講解其手法。
徐長樂的眼中,老人的手法渾然天成,宛如藝術品,由脊椎下刀,一刀把羊皮分成兩半,慢慢用刀分開皮膚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樣的撕開來,說不出的完美圓潤。
“此乃第一步,也是最爲重要和關鍵的一步,日後尋到了上好麪皮,能否拿到,就要看自己的本事。”
“不學不行?好事人應該儲存了許多面皮吧?”徐長樂好奇。
“當然有,也是專門爲了不會剝皮的人提供另外一種方法。”老人這時流露出精明的笑容,“適合你這種貴族子弟,五百兩可租十日,一千兩賣一張。”
狗奸商....徐長樂扯了扯嘴角,打消白嫖念頭,開始自己動手。
拿起刀時,忍住些許不適,徐長樂分心跟老頭閒聊,得知不少信息。
比如老人叫穆拉,是當年被葉洛河從南疆拐來,精通畫皮術的年輕人。
又比如好事人中學剝皮最快的人只用了一天時間,因爲他在加入好事人前是個殺豬的,專業對口。
另外,剝皮之術只可對大奸大惡之人使用,並且還要提前與好事人報備,濫害無辜之人,必死。”
聞言,徐長樂想起什麼,“李卿雪的麪皮...”
改變面容不難,改變年齡和身形,那可就有些神異了。
老人神色不變,微笑道:“畫皮術在某方面也稱爲長生之術,練至大成自有其奧妙。”
徐長樂看了眼遠處坐在桌子上打着哈欠的李卿雪,狐疑道:
“前輩,李卿雪這丫頭剝皮這麼熟練?幾歲了?”
想起李卿雪拿着兩把殺豬刀剝人皮,怎麼想怎麼陰森怪異。
難不成真是個千年老妖怪...
“女人的年齡怎能隨意透露,更何況做這種糟心事做甚。”老人回答出乎意料,臉上還浮現出一絲自傲神色,“那是我親自動手的作品,也是老夫畢生最爲完美之作。”
徐長樂笑呵呵道:“前輩,我也想....”
“沒有。”
徐長樂瞪大眼睛:“不公平。”
“她爺爺姓葉。”
老人斜瞥徐長樂,“你爺貴姓?”
徐長樂:“.....”
.....
練至深夜,徐長樂才從陰森地牢裡走出,看着顫抖的雙手,忍不住長呼一口氣。
剝皮時浩然氣長時間匯聚雙手,先前並未察覺,猛然一放鬆,那股疲憊和虛弱感油然而生。
這種事情還不能速成,還需要花費極大的心思。
“畢竟不是真的殺豬....”徐長樂打趣一聲,突然想到什麼,來到吳海萍的議事房。
黑夜之中,燈火通明,吳大人仍然奮鬥在成山的案牘之中。
“有事?”他擡起頭,連夜的繁重公務使得它黑眼圈極重,額頭上幾根稀疏的頭髮隨着夜風飄搖,狹長而精明的眼眸之中卻充滿着認真和嚴肅。
徐長樂輕聲道:“這些日子有些累,所以申請大人將我下放到京都各街縣衙,去輔佐衙內辦案,順便...專心學習畫皮之術。”
好事人中一般是事對人,雖偶爾看起來極爲輕鬆,但一旦有了案子,很可能就是短暫數日多達數月的辛苦奔波。
而府內偶爾還會將好事人下放到各基層縣衙,輔佐各街道之中的民事案件,這種任務一般而言都會輕鬆簡單不少。
簡稱....摸魚。
吳海萍略作沉思,想起徐長樂自加入好事人以來確實經歷不少,於是輕聲道:
“子湖衙們最近確實有些民間案子,多年未曾解決,你去查查,順便歇息一下,平日特許你不用來此點卯,一切從簡。”
子湖衙門。
劉宣貴這小惡吏似乎就在那裡當差,熟人..
徐長樂微笑點頭:“多謝吳大人。”
吳海萍看了眼窗外,嘆氣道:“說起來我也很多年沒有休息了...”
“吳大人還是要注意身體。”徐長樂認真道。
吳海萍笑眯眯道:“真心話?”
徐長樂點頭,“畢竟您又不像我這般年輕。”
“.....”
吳海萍粗暴揮手示意滾蛋,將心神放入要處理的文件上。
徐長樂彎腰作揖,退了下來,臨走時只聽到吳海萍的碎碎念。
“真的是難,今年本就大事迭起,大魏又突然要封神,外界各仙宗不知是如何態度,西蠻人虎視眈眈,真是越來越亂了....”
哪怕是深夜,外城街道也不負往常寂靜,到處都是工部的官員們行走在主街之上,指點江山,一車又一車的石子搬運而來。
兩旁整整齊齊的夜市挨個排開,熱火朝天,各種香味誘人的小食琳琅滿目。
高門大戶,才子佳人,三教九流,販夫走卒,一排熱鬧景象。
徐長樂從未在深夜見過如此景色的京都,行走在喧鬧擁擠的人羣當中,他雙手籠袖,想起這些日子的經歷,還有吳海萍先前的喃喃語,突然有些茫然。
他的運氣不錯,來到一個正值強大和穩定的大魏。
可不知明年後年的京都,又會如何,是否像如今這般繁華?
.....
第二日的京都民報,全國譁然。
最佔據眼球的自然是封神之事,大魏在京都建造廟壇,且沒有絲毫隱瞞,大肆宣揚福德正神。
祛邪、避災、祈福,最重要的還可守五穀豐收,大地安穩,是實實在在的社稷之神。
此乃國策,想來在接下來的數月內,從京都到各省各縣,都要一一立社,而無論是好是壞,對於大魏的百姓們無疑是一件新鮮事,吸引了無數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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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種波瀾之中,徐長樂勤勤懇懇,每日安分摸魚,在地牢學剝皮之術以及子湖縣衙內摸魚之中徘徊。
老老實實,做一位體制內的蛀蟲。
轉眼便是數月過去。
天氣漸漸回暖。
大街上女子的衣裳漸漸裸露,大魏民風開放,雖然儒道興盛,但並不迂腐,女子的風情在衣着之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日子真美好啊。”
“徐小友說得對!”
某日清晨,子湖縣衙一條街外的茶水攤子上,徐長樂喝着早茶,欣賞着路邊的風景。
身旁坐着一位四五十餘歲的中年人,官氣頗重,正是子湖縣衙縣令趙得水。
自徐長樂下放以來,暫任衙內“師爺”一職,二人早茶例會便從未斷過。
數月來,一些沉積已久的案件紛紛破掉,趙得水肩上的負擔輕鬆不少,看待徐長樂宛如親人一般。
徐長樂也很不錯,沒人管着自己,很舒服。
臨時搭建的子湖衙內二人班子格外和諧。
喝完早茶,趙得水先行告辭,劉宣貴從遠處急匆匆跑來,笑呵呵道:“徐大人....今日特意喚小的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