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把葛從煥他們打發下了山,然後把在林子裡和那些冤鬼的對話告訴了她。
她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望着我:“就因爲這樣你就放手了?我說二子,你沒搞錯吧?我們是抓鬼的,不是法官,誰是誰非並不管我們的事情,你不會真想要替它們申冤吧?”
我也不知道,總之我的心裡很亂,我一直在糾結一個問題,那麼冤魂口中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其實我的心裡早就已經有了答案,一定是戴洪。
如果真是他,那麼他就對我們說了謊。
我輕輕嘆了口氣:“你着什麼急,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嘛。”
她搖了搖頭:“賴二,你真不適合幹這一行,乾脆你去當警察算了。”
她對我很是無語,她說還沒見過我這樣腦殘的,這世上的怨鬼冤魂多了去了,難道我都要爲它們申冤鳴不平嗎?
再說了,趕緊搞定了這兒的事情,戴洪給的是真金白銀,而真要幫着這些鬼魂把戴洪給拿了,它們能夠給我什麼,冥紙麼?
我淡淡地說:“你錯了,它們給我的是做人的良心,言小姐,不管你怎麼想,這事兒我是一定要弄明白的,如果你真的那麼看重錢的話,我們的合作就只能到此爲止了。”
她瞪了我一眼:“你簡直不可理喻!”
說着就自己衝下了山。
下崗的時候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我該如何入手,直接去找戴洪,問他是不是那件縱火案的主謀?他會承認纔怪呢,那我又該怎樣給那些怨魂一個交待呢。
言歡一直說我不適合做這行,或許她說得並沒有錯。
我忍不住給潘爺打了個電話,他聽我說完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只問了我一句:“你覺得你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
我覺得我是對的,因爲如果我不管不顧,按着原定的計劃把這些鬼魂都給鎖住了,拿了戴洪給我的好處拍拍屁股就走的話,我想我很可能會一輩子都會受到自己良心的責備。
“既然你也覺得自己沒有做錯那有什麼好想的,讓住我的一句話,不管做事做人,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這就是我們唯一的原則。”
和潘爺說了幾句以後,我的心裡好受多了。
我堅定了自己的決心,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把這個元兇給揪出來,給這些怨魂一個交待。
回到住處,言歡還嘟着她的小嘴:“我告訴你,這單買賣要是搞砸了,那麼我就跟着你回去白吃白住。你倒是好,飽漢不知餓漢飢,你知道不知道,現在錢對於我來說有多麼重要?”
我知道錢對於任何人來說都很重要,可沒想到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看來她是真正的缺錢了。
“你們言家的人出來行走江湖都不給些盤纏的?”我有些好奇。
“有個屁的盤纏,我是偷偷溜出來的。”她說完彷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瞪了我一眼:“關你什麼事?”
我這才恍然大悟,我就說嘛,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小女孩,又是言家老爺子最寵愛的孫女,怎麼可能捨得讓她當個獵魂師,怎麼敢隨便讓她出來經歷風浪?
原來是逃出來的。
“你不會是逃婚來的吧?”我開玩笑似的隨口回了一句。
誰知道她卻敏感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你胡說什麼,我逃什麼婚啊,我想出來走走不行麼?只是我的錢在跑上讓小偷給偷了!”
看來我隨便亂說都讓我說中了,她果然是逃婚出來的。
“好了,不和你扯這些了,說吧,你到底想怎麼辦?真要查嗎?”言歡問道。
我點了點頭:“是的,不然我的心裡會不踏實,我不希望我的下半生會一地受到自己良心的拷問與責罰。”
言歡的眼睛緊緊地望着我,半天她才說道:“你知道嗎?你真是個怪物。”
我還是決心去找戴洪,因爲有的事情我是得當面和他說明白的。
我到戴洪的辦公室找他,他不在,好象是在二樓開個什麼會,他的辦公室的門是開着的,秘書直接引我去了他的辦公室。
秘書泡好了茶就離開了。
“好茶。”我品了一口,心裡暗暗讚歎不已,有錢人就是好,想要什麼就能夠買到什麼。
我站了起來,在戴洪的辦公室裡走幾步,最後我走到了他供奉鍾馗面前,望着那一手握着扇子,一手提着寶劍的鐘馗像,爲起了眼睛。
此刻我已經明白了,戴洪供奉鍾馗根本就是心裡有鬼,他怕那些鬼魂來找他報復。
“小賴,你們不是上山去了麼?”戴洪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
我笑了笑:“我算了一下,今天的日子不好,破歲日,所以還是決定改日再上山。”
戴洪走了進來,不過他好象皺了下眉頭:“今天是破歲日?”
他的話讓我的心裡“咯噔”了一下,他竟然也知道破歲日,而且看他這樣子,甚至很可能還知道我在騙他。
我試探着問道:“戴總也知道‘破歲日’?”戴洪忙搖了搖頭:“談不上知道,只是那老道說過,破歲日是諸事不宜。”
我點了點頭:“是啊,諸事不宜,所以我的小言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錯過今天再說。”
戴洪讓我在沙發上坐下,親自給我倒了杯茶,原本我是想直接問他的,可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戴洪的身上看來竟然藏着莫大的秘密。
我沒有坐多久就離開了,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那就是這一次戴洪對我的態度有所改變,那種改變我也說不出來。
回到住處,言歡看了我一眼:“看你這樣子應該是什麼都沒問出來吧?”
我壓根就沒有問。
我把和戴洪見面裡順口編了個“破歲日”的藉口的事情告訴言歡,她也覺得戴洪那樣反問一定是知道“破歲日”的,她輕聲問道:“你說這個戴洪會不會也是懂些道術的?”
我也有這樣的懷疑,如果不是因爲他懂得法術,他要真是元兇,那些怨魂應該早就對他下手了,可是他卻依舊安然無恙。
“那你說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言歡問我,我也不知道,我給小郭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一下。
小郭來得很快,當我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他,他瞪大了眼睛:“我說小賴,這話可不能亂說,你是不知道戴總的能量,他在深南可謂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說他神通廣大也不爲過。”
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我拿不出證據來,是不可以隨便亂懷疑戴洪的。
“你一驚一乍的幹嘛,叫你來就是想讓你一起想想辦法,我也沒打算扯着嗓子到處去咋呼。”
他尷尬地笑了笑:“我哪有什麼辦法,既然它們說戴洪是元兇,那麼它們就不能想辦法讓我們查出點什麼?”
我點了點頭,他說得沒錯,解鈴還需繫鈴人。
還有一個問題我也沒想明白,如果那些怨魂都被困在山上,那麼演藝廳那邊又是怎麼回事?那天早上我分明就沒有感覺到有怨魂的存在,可葛從煥卻差點因爲心魔被活活“燒”死!
還有就是昨晚在湖心亭,我怎麼會產生那樣的一個幻覺,那麼的真實,還有沈游水差一點被鬼掐死又怎麼解釋?
言歡拍了我一下:“發什麼楞啊?”
“有時候做怪的人不一定就是鬼怪,而是人。”我很突兀地說了一句,因爲我的心裡懷疑昨晚在那小島上發生的事情是有人在搗鬼,要知道昨晚戴洪也在島上的。
沒想到言歡卻附和道:“對啊,我爺爺也經常說其實鬼怪並不可怕,面對鬼怪的時候相反很簡單,打得贏就打,抓得住就抓,打不贏那就有多遠跑多遠,別送了小命,可是和人打交道就不一樣了,別看他一臉的笑,誰知道心裡是不是沒憋什麼好屁!”
她的目光落在了小郭的臉上,小郭原本還帶着微笑的臉一下子就僵住了。
“我說,我沒招你惹你吧?”小郭委屈地說道。
言歡輕哼一聲:“我有說你嗎?你要是心裡沒鬼這麼緊張幹嘛,上趕着對號入座,明明就是你自己心虛嘛!”
我忙叫停了他們:“好了,都別吵了,這樣吧,晚上我再上山去一趟,希望能夠和它們好好談談。”
言歡說她晚上也出去看看,試試能不能找到那個李漢容的魂魄所在。
我讓她小心一些,她卻橫了我一眼:“我可是言家的嫡傳,怕什麼?”
我很想說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就曾經見過一個言家的獵魂師慘死,可是我卻不敢說。
因爲潘爺曾經告訴過我,這些獵魂世家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生不說死,也就是說明明你知道死的是言家的人,但是你不能在言家人的面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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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三個獵魂世家的人雖然成年在外面行走,可是不管天大的事情,到春節都必須回去,如果有人當年春節沒能夠回去,言家的人就知道這個人應該已經不在了。
當時我就覺得言家這樣很沒有人情味,潘爺卻說這是他們老祖宗留下的規矩,從來就沒有改變過,其實想透徹了也就是這麼回事,就象古代的那些將軍一樣,征戰八方,卻只留下一句:“青山處處葬忠骨,何必馬革裹屍還”。
只要家人沒有確切地得到他們的死訊,那麼在家裡人的心裡,他們就依舊活着,或許這種自欺欺人也是一種善良的紀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