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大門洞開,一騎身影從裡面飛馳而入。宮門外,看到五皇子騎馬而出,李靜忠心中一緊,扯起衣角,快步迎上去,牽住了五皇子的馬。
“殿下,怎麼樣?殿下,怎麼樣,怎麼樣……”
李靜忠擡起頭,身體因爲過於緊張、激動而劇烈的顫抖。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哥,可以說五皇子的身家性命就決定於此。
而同樣的,也李靜忠的性命也決定於此。主辱臣死,在宮中再普遍不過。所以在過去的那幾個時辰裡,李靜忠心中的忐忑不安也就可想而知。
“靜叔,不要緊張,沒事了,沒事了!……”
李亨坐在馬背上,興奮臉孔潮紅,脖子都變成了血色,看起來比李靜忠還要激動。
想起剛剛在宮中發生的事情,李亨到現在還止不住的激動。一輩子的低調、退縮、容忍、懦弱,在剛剛宮殿內的一剎那,全部煙消雲散了。
李亨知道三皇子在陷害自己,也知道當自己曝露會武功的真相後,很可能觸怒聖皇,並且被衆皇兄圍攻,落下胸府極深,欺君罔上的罪名。
但是李亨顧不了那麼多了。
在宮中被人欺侮、暗算、無視、嘲諷,並且毫無存在感的生活了二十年之後,李亨心中最強烈的慾望突然之間曝發了。
——就算是明天就被處死,他也要堂堂正正的讓父皇正視自己一眼。
李亨不會劍舞,但他霍出去了。沒有任何的章法,沒有任何的招式,也不同於任何世上的劍舞。
李亨的劍舞發自內心,是數十年情緒渲泄和奔放之舞。
當劍舞結束的那一剎那,針落可聞。
李亨做好了等待最惡劣的判決的結果,但卻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天籟之聲。
在時隔十多年後之後,他終於再次聽到幼時那個父親的聲音,對自己充滿肯定聲音。
李亨到現在都記得,諸皇兄聽到那翻話時,一個個臉上意外之外,卻精彩之極的表情。
“靜叔,王衝說對了!他真的說對了!走,我們快去找王衝!……”
李亨心中激動無比。
如果不是王衝激勵,還有他的分析判斷,就算自己當時想要表現,也不會有那麼大的勇氣。
事實證明,一切都被王衝料中。
如果今天的覲見,他有一點點的猶豫,或者否認,那今天就真的再劫難逃了。
王衝說的沒錯,只有積極主動,全力爭取,纔有生存的希望。就像王衝分析的,陛下是進取之軍,他的人生是在各種逆境中前進而來的。
只要積極主動,表現自己,才能真正的獲得父皇的親睞。
在父皇開口的一剎那,李亨擡起頭來,從他的眼中看得清清楚楚。從未有現在這麼一刻,他感受到了父皇的心情。
就像一隻籠中鳥一樣,在劍舞舞起的那一刻,李亨打斷了心中的枷鎖,打斷了身上和心中所有的顧忌!
李靜忠沒有說話,他呆呆的看着眼前興奮的手舞足蹈,興奮不已的五皇子,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的李亨,他手舞足蹈,自信、激情,充滿了感染力和進取心。
服侍了李亨這麼久,他從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他。
李靜忠心中隱隱有種感情,這個站在他面前的五皇子,似乎和他以往印象中的那個他已經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
但是哪裡不一樣,就連他也看不出來。
“走吧!”
李靜忠回過神來,牽着李亨的馬,往外走去。
……
“哼!混帳!”
回到宮殿之中,三皇子一掌拍下,含怒而發,把三寸多厚的烏金桌子都像紙一樣拍成了一團,扭曲不已。
想起剛剛宮中發生的事情,三皇子神色鐵青,難看不已。他費盡心思,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算計好了。
唯一沒有想到的是,五皇子居然一改常態,主動獻舞。
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麼大的事情父皇居然沒有降罪他,不但沒有,反而還賜了他一席宮內皇族子弟的殊殊莽袍。
御賜的莽袍非同小可,就算反應再慢的人也明白父皇這是什麼意思:
從現在開始,誰也不準對李亨下黑色。御賜的莽袍就是那一層護身符。
誰敢再對李亨下手,誰就是自尋死路。
——因爲那樣等於是在挑戰聖皇。
“給我查一查,老五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病,連父皇都治不好。他怎麼突然之間就能修練武功了,而且還已經到了元氣九階這麼高!”
三皇子回過頭來,心中怒不可遏。
“殿下,沒有用的。”
大殿裡,曾經在靈脈山附近出現過的三角眼黑袍老者鬼手沉聲道:
“大皇子那邊早就查過了,根本就沒有查到絲毫的蛛絲螞跡。五皇子在訓練營中非常的低調。而且,五皇子身上的病……連陛下都沒有辦法。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這裡面一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三皇子沉吟不語,眼神中隱隱透出忌憚的神色。他之所以沒有再派人暗殺李亨,其中也有這個原因。
如果李亨的身邊真有某個厲害的強者保護,這個人能夠幫助李亨逆天改命,完全改變他的體質,那就決不是自己派出的某個高手能夠對付,弄不好還會留下蛛絲螞跡,對自己不利。
繞了這麼大個圈子,在父皇面前暗算他,也是出於這種顧忌。
——雖然最後還是失敗。
“該死!”
三皇子咬牙切齒,五指捏成拳頭,咔咔作響:
“不管他是誰,我都一定要將他找出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在幫他。鬼手,你現在就帶人出去。老五剛剛得了父皇的賞賜,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他從皇宮裡出來,一定會去找那個人。你帶齊人手,給我仔細打賞。”
“混帳東西!就算他是天上的神仙,敢插手皇室的皇儲之爭,我也要讓他落下地來!”
“是,屬下這就帶人去!”
鬼手低下頭來,召齊人手,迅速帶人離去。
……
與此同時,當鬼手帶人離去的時候,皇宮其他諸皇子的宮殿中,二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所有皇子同樣在關注着這件事情。
一向畏畏縮縮,看起來“膽小怕事”的“老五”突然變得如此的“積極主動”,“鋒芒畢露”,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更讓人吃驚的是聖皇的態度。老五的事情居然就被這種輕描淡寫的揭過了。
聖皇不但沒有怪罪,還送了他一件莽袍。甚至連事情的原委連過問都沒有過問一下。
“這個老五,真是小瞧他了。沒想到他隱藏的這麼深。”
“本來如果他安安份份,沒有什麼非份之想還沒什麼關係。但是他居然有這樣的野心,那就容不得他了。”
“皇位只有一張,即然想要坐上去,哪就沒有什麼兄弟情份可說了。”
“趁他現在實力還不高,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剷除掉他。否則的話,一旦讓他坐大了,那還得了?”
“宮裡有這麼多的兄弟爭奪就已經夠多了,不能再多了!”
……
恐怕李亨都不會想到,他的一席劍舞,同時激起了其他諸皇子心中的敵視和殺心。
如果說之前對於李亨的敵意還停留在念頭上的話,那麼現在,這次酒宴之後,這些念頭已經可以化爲行動了。
皇室之中無親情,連父子尚且如此,何況是兄弟?
連聖人都無法解決的問題,又如何是一襲莽袍能解決的。只不過,一切必須得做得更隱秘了而已!
……
“嘩啦啦!”
夜色漸暗,一隻黑色的烏鴉撲打着翅膀,掠過層層的天空,最後落在了西北角的一處角落裡。
“到了!”
老鷹手掌一舉,接住了天空落下的烏鴉。
“看來,五皇子那邊應該是一切平安了。”
王衝負着雙手,看着老鷹手上的烏鴉,微微舒了一口氣。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五皇子。
之所以一直等在這裡,也是爲了待他的消息。
“公子說的沒錯,李靜忠傳消息來說,五皇子一路有驚無險,而且還獲得了聖皇賞賜的蟒袍。五皇子說想要見見你,不過,李靜忠在信裡說他已經攔住看他。”
老鷹看完烏鴉腿上的信箋點頭道。
“這個傢伙……倒是有點用。”
王衝點了點頭,聽着老鷹念着信箋上的內容,眼中掠過一絲怪異的神色。
李靜忠這個未來的大奸臣,這方面倒是反應很快。知道現在不是他們見面的時候,所以主動阻止了五皇子。
倒是不枉當初他留了他一條性命。
“希望他能一直這麼保持下去吧!……”
王衝心中暗暗道。
李靜忠現在漸漸發揮出他的本來,做爲未來的大奸臣,幾乎掌控整個朝綱,大權獨攬的存在,李靜忠在政治方面的嗅覺,以及危險的感知能力是無庸置疑的。
有他在五皇子的身邊,五皇子會安全很多,也會有很大的助力。至少,目前是這樣子!
“走吧,我們也該出發了。接下來,我們的任務還很重。這一切纔剛剛開始啊……”
王衝擡起頭來,目光越過重重樓宇,望向了皇宮的方向。
只有他心中明白,李亨成功逃過了這一劫,並不是什麼結束,而僅僅只是另一場更加波瀾壯闊,也更加危險的棋局的開始。
這個棋局一旦進去,就不能退出,不到最後,也絕不算是解決。大伯、自己、整個王家、宋王、齊王,大皇子、二皇子……,所有皇子皇女不管是誰,不到最後,就絕對不能退出。
勝利者永遠都只有最後一個人,以及他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