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都不是輕易會出現的!
姚廣異也沒有想到,王沖和李君羨背後代表的這場兵儒之爭,將他們也吸引了過來。而目光繼續掃去,由近及遠,監察御史,齊國公、趙國公、魏國公,中書令,紫青光祿大夫……,放眼望去,遠遠近近,不知道多少當朝的重臣隱沒於附近酒樓,茶樓、酒館之中。
雖然所有人都沒有說話,但毫無疑問,所有人都在關注着這件事情。
“噝!”
即便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姚廣異也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原本接到消息,他以爲自己纔是抵達這裡最高級別的官員了,但現在姚廣異才知道自己錯了。這一場爭鋒,早就把整個朝野,甚至整個大唐都牽扯了進去!
這已經不是什麼理念之爭,而是一場國運之爭。這一場爭執很可能決定着大唐之後幾百,幾千年的國運,只有這才能解釋,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出現在這裡。
……
且不提廣鶴樓上的動靜,另一側,砰!另一側,光芒一閃,就在那些工匠搭的臺子對面,一片白色的衣袍,如霜如雪,如水流般跨過了門檻。
“公子,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
李君羨剛一出現,立即有儒門的弟子出現,將李君羨引到了最頂層。
儒門經營千年,在中土根深蒂固,雖然平常不顯山露水,但在這京師之中,有相當的產業都是屬於儒門所有。
“嗯。”
李君羨神色平淡,點了點頭,沿着木梯而上,很快登上了最高樓。那裡,早就備好了茶水,一壺茉莉花,一個白瓷盞,其他再無一樣東西。
李君羨大袖一拂,很快在桌前坐了下來,舉手投足,自有一股風度。
“開始了嗎?”
“回公子,從他們的進度來看,再有一柱香左右,應該就差不多了。”
一名灰衣老者躬身應道。從他手腕上的墨色印記來看,顯然又是一名儒門中人。
李君羨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
大街上,敲擊地樁的聲音不絕於耳,一名名工匠忙忙碌碌,只不過半個多時辰的時間,整個臺子就快要搭完了。憑藉着張壽之土木大宗師,以及鋼鐵宗家的名聲,王衝手下現在聚集了一大批頂尖的工匠,以這些人的能力,手藝和效率可想而知。
轟!
當最後一角搭成,剎那間,就好像颶風過境,整座青龍街上突然之間一片死寂。佑大的人羣,紛紛出神的望着同一個地方,居然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而一處處酒樓上,李君羨、姚文異、太傅陳邕、太子少保王忠嗣紛紛看了過去。
沒有人說話,然而每個人的神情在這一剎那都變得鄭重無比。
……
“呼!”
狂風呼嘯,皇宮的邊緣,一杆巨大的金色真龍旗獵獵作舞。,卻沒有人注意到,皇宮的邊緣,高高的城牆上,此時此刻卻也多了一道氣息磅礴的身影。
“呵呵,真是一場熱鬧啊!胡德全,你說異域王在青龍街上搭個臺子,到底想做什麼?”
大皇子一襲袞袍,在城牆上負手而立,坐壁上觀。微風襲來,大皇子鬢角的髮絲,連帶滿身的衣袍立即獵獵作舞。儘管在朝堂上和李君羨,以及他背後的儒門是同一立場,但對於這場理念之爭,大皇子卻一直是袖手旁觀,隔岸觀火的態度。
和朝廷上的事情不同,王沖和李君羨之間的這場衝突,雖然對帝國影響深遠,但是對於朝堂,對於大皇子的地位,反倒並沒有任何影響。恰恰相反,做爲帝國未來的儲君,大皇子倒是非常樂於見到這種思想上的爭鳴!因爲這證明着所有人都在努力的向帝國效忠。
“殿下折殺老奴了。朝廷上的事情,老奴又哪裡敢妄自揣測!”
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大皇子身邊,一個身形高挑,但卻非常削弱的錦衣老太監躬着腰身道。老太監目光雪亮,有如刀劍一般,但唯獨一雙手掌,經常縮在袖中,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他的雙手烏黑如墨,漆黑無比,看起來非常的危險,顯然是練了極其特殊的厲害功法。
“呵呵!”
大皇子只是一笑,後宮不得干政,宦官自然也不得干政,不過對於身邊這個老太監,大皇子還是非常的信任。因爲這個老太監正是從小陪伴他長大的,大皇子對他非常信任。
“開始了!”
突然,大皇子看着前方道,一句話瞬間吸引了身邊所有人,包括老太監胡德全的注意,所有人紛紛望了過去。
皇宮距離青龍街還有一段距離,不過憑藉着高高的皇宮城牆,大皇子居高臨下,幾乎可以俯瞰大半座京師,更不用說是青龍街了。雖然看得不是太真切,也看不清四周酒樓、茶肆裡聚集的文武大臣,但卻可以清楚的看到異域王搭建的那座高臺。更不用說,還有無數的探馬,隨時可以將前方回報過來。
“這個熱鬧,不可錯過啊!”
大皇子心中微笑道。
……
“轟!”
青龍街的中心,已經成了整個京師當之無愧的中心。轟,只聽一聲巨響,就在兩名全身披甲的軍漢的挾持下,一個巨大籠子,四面用厚厚的青布幔圍着,重重落在了高臺的中心。那一剎那間,大地震動,四面八方寂靜無比。
不管是隱於酒樓、茶肆的文武官員,還是四周的平民百姓,鴻商巨賈,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這個巨大的籠子上。
“這是什麼?”
四面八方,無數京師的百姓伸長了脖子,連眼睛都要瞪出來。都想要知道這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
“這就開始了嗎?”
酒樓的最頂端,李君羨手握着細瓷茶杯,自有一種超塵脫俗的儒雅風度。只是看了一眼對面的高臺上的籠子,李君羨很快收回了目光:
“準備一下,只要他們揭開幔布,三天之內,我們的人隨時上場!”
“屬下明白!按照公子的吩咐,已經找到公子想要的馴獸師,兩日之內應該就可以趕到京師,解決這場危機。”
那名儒門弟子應着。
雖然路途遙遠,但是儒門卻有特殊的法門,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將這些人運到京師來。
李君羨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而欄杆外,高臺上已經又有了新的動作。
噠噠噠!
就在無數人的目光中,一名面色古板,不苟言笑的軍漢,旁若無人,沿着高臺上的階梯,徑直走到了高臺上的圍着布幔的籠子旁邊。而在他的手中,赫然拿着一塊三四尺長的棍子。在這個時候,手中拿着這種東西,用意不問自明。
一剎那間,萬衆矚目,所有人紛紛摒住了呼吸,望向了那名軍漢。
“唰!”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那根三四尺長的棍子猛然一挑,嘩的一下,瞬間將籠子表面的布幔高高挑了起來。當青色的布幔飛起,時間都彷彿靜止了下來,所有的酒樓,所有的茶館,所有的鋪子,所有的人羣紛紛望向了布幔的下方。
所有人裡,恐怕只有儒門是早有所知的了。
然而下一刻,當布幔揭開的剎那,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汪汪!”
布幔下,一陣幼稚的狗叫聲突然傳了出來。
“什麼情況?”
“籠子裡是一條狗?”
“異域王這是想要做什麼?”
……
看清楚籠子裡的東西,原本還一臉熱切的人羣,一個個面面相覷,滿臉錯愕。這麼大的陣仗,又是搭臺子,又是用籠子裝着,還派了軍漢保護。到頭來,誰也沒有想到,裡面居然是一條三四個月左右,毛茸茸,看起來還非常可愛的狗。
當布幔揭開的剎那,這條狗衝到籠子邊,伸長了舌頭,一邊舔着籠子的鐵柵欄,一邊還衝着看臺下的人羣熱情叫喚。
剎那間,人羣一片嗡然。
異域王這次的舉動聲勢挺大,高臺旁邊,兩杆大旗,一杆“異域王”,一杆“強權即真理”。人人都以爲異域王這次要弄出天大的陣仗,讓所有人接受自己的觀點,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高臺籠子裡裝的就是一條狗。
這讓所有人都不免有些措手不及。
“怎麼回事?不應該是頭狼嗎?”
距離最近的酒樓裡,幾名陪侍在李君羨身後的儒門弟子,滿臉的錯愕。就連李君羨在這一剎那,都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從他們得到的情況來看,王衝那邊明明是買了一頭狼,而且已經送到了京師。
但買的是狼,出現的卻是狗,這讓儒門的人紛紛詫異不已。
這一剎那,何止是儒門,青龍街左右兩旁,所有聞訊趕來的文武百姓都紛紛皺起了眉頭,心中不百思不得其解。誰也不知道,異域王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這個傢伙的做事風格,……果然是天馬行空,羚羊掛角!根本讓人揣度不到啊!”
廣鶴樓裡,姚廣異看着那條使勁叫喚的狗,心中感慨不已。
想想當初的廣鶴樓事件,那個時候,姚廣異多多少少還以爲是偶然,畢竟一個半大的小子不可能那麼精明,能夠壞掉他的計劃。但是現在回過頭來看,所有一切分明都是精心計算的結果,哪裡還有一絲一毫的巧合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