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園管理人的態度突然轉變,江河的父母驚訝的愣了一會兒。
江河爸先反應過來:“真的也能給我們按500塊收費嗎?”
“你家的我分文不取!”
“嚯!這天大好事……”江爸抑制不住的喜悅。
江媽怒了:“你真的沒人性,自己兒子死了因爲免費的墓地都能笑得出來!”
“一碼歸一碼,我自己兒子死了我肯定也難受。”江爸知道自己失態了。
“你都生了一兒一女了,還記得你這個前妻生的累贅嗎?”江媽越說越氣。
“別把你自己說的跟慈母一樣,你自己不也找人結婚生娃了嗎?兒子上高中後你往外婆家一丟,不也沒管過?!”江爸反駁。
“那我好歹等他成年後才成立家庭,你自己什麼時候出的軌!?”
張離肖頭都大了,要不是手裡抱着寶貝骨灰盒,他早就開始趕人了。
“兩位先冷靜一下,我有個問題,令郎是怎麼死的?”
“哎,這傻孩子闖紅燈,被車撞死的。”江河媽直嘆氣。
張離肖猛然擡起頭:“這……不對吧,不是自殺嗎?”
“誰告訴你是自殺?他只是着急過馬路被撞死了!”江媽有些激動。
“對啊對啊,我兒子是被那個新手女司機給撞死的,就算他過馬路沒看紅燈,那汽車起速也不能那麼快啊!”江爸也趕緊插嘴,轉頭對着江媽說:“這事兒沒完,咱們得想辦法告她!”
張離肖看他們又要嚷嚷起來了,趕緊打斷:“好了好了,那是你們傢俬事了,就別在這兒聊了,二位來管理處這邊辦一下手續。”
管理處是辦事處、營業廳、保安室、值班室合爲一體的木質屋舍,外面刷的烏漆嘛黑的。
江河父母趕緊跟着張離肖往前走。進了屋後,窗戶裡面能看到墓園深處,他們以爲自己眼花了,怎麼城市裡還會有這麼個好似陰曹地府的地方。同時,兩人都感到一陣沁入骨髓的冰冷,江媽的牙齒忍不住打顫。
張離肖拿出個本子開始做登記。
“欸?快看,王姐昨天才來過,上面有她的名字電話,我沒騙你吧!”江爸又得意了起來。
張離肖翻了個白眼:“請寫下聯繫方式,還有協議簽字。”
江父提起筆就一頓寫、一頓籤,他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哦對了,墓碑上的刻字是什麼?”張離肖問道。
江河父母愣住了,他們自知愧對兒子,在這麼極度陰森恐怖的地方,誰都不想把自己名字刻上去,一是怕死後和現在組成的家庭分離,二是怕江河拖着他們進地獄……
兩人原地站了一分多鐘,誰也沒有說話。
“你們這會兒倒是安靜了,自己的孩子,總不能墓碑上沒名字吧?”
江父想了想,寫下了“江煙之子江河之墓”。
“您叫江煙啊?”張離肖問道。
“我姓江,他媽名裡有煙……”江父說的含含糊糊。
“明白了,那我就這麼刻了。”張離肖鄙視的看了看他們。
“您真的一分錢不收啊?爲什麼啊?”江母不解。
江父趕緊拽了一下江母的衣袖:“問什麼問,快回去吧!”他很怕管理員反應過來又後悔,他連幾百塊都不願意花在死了的兒子身上。
“那是誰的骨灰盒啊?怎麼在這兒放着?”江母發現了之前老太太的骨灰盒。
“那不會是王姐她媽梅姨的吧?”江父看到骨灰盒上的名字“李坤梅”。
“哦,之前墓穴都是按照整個棺材的尺寸預留的,國家不允許土葬了,你們這都是骨灰盒,我得重新找地方。”張離肖趕緊找了個理由糊弄過去。
“大侄子,是你嗎?”還關在口袋內的梅姨,聽到了自己鄰居江父熟悉的聲音。
江父打了個冷顫,他好像聽到了梅姨在叫他,但又不確定,順勢掐了掐自己,判斷一下是不是產生幻覺了。
“二位要不要跟我進去挑個吉穴?”張離肖問。
“算了算了,天不早了,我們趕緊回去了,您定吧。”江河父母頭搖的跟什麼似的,此時是上午十點鐘,他們已經有了天快黑的錯覺。
“對了,是不是還有產權證啊?”江父什麼便宜都不能落下。
“現在的墓地都沒有產權只有使用權,剛纔您已經簽了,期限是20年,屆時……呵呵,就不聯繫你們了,反正是免費的。”張離肖突然想到這倆人活不到20年後。
“行,那謝謝了。”江父拉着江母趕緊往門口走。
“下葬完畢我把墓地照片發你們。”張離肖衝着他們的背影喊道。
江父揹着身擡手搖了搖,頭也不回的趕緊跑。
張離肖回到屋內,把江河的骨灰盒放在了桌子上。
“奇怪了,你怎麼能不是自殺呢?不是自殺怎麼現身?”張離肖自言自語。
身後的黑色布口袋,老太太開始喊:“醫生,我可以出來了嗎?那些妖魔鬼怪還沒走嗎?”
張離肖解開了口袋,象徵性的扶了一下老太太的胳膊,慢慢的讓她飄了出來。
“老人家,不瞞您說,您上吊成功了。”張離肖覺得一直瞞下去也不是辦法。
“啊?我還是死了啊?哎~死了好,死了好啊!不給兒女添麻煩。”梅姨感慨。
張離肖雖然這幾十年很少離開墓園,但是電視上的家長裡短電視劇還是看了一些,現實中的自私父母和不肖子孫他這兩天算是見識了。
“那我怎麼還能看見,還能聽見啊?是沒死透嗎?”梅姨問到重點了。
按說這種剛形成的,鬼氣值極低的魂魄最好對付,可惜現在他死活找不到滅魂法。
“您想投胎嗎?”
“想啊?這輩子太苦了,我得離開這兒。”
張離肖指了指旁邊:“那個盒子,您看到了嗎?寫着您的名字。”
梅姨好像明白了什麼,她飄到盒子旁邊,鑽了進去。
“老人家,現在開始,您不能說話,也不能出這個盒子,無論外面發生什麼事情。只要一直待在裡面,過陣子您就沒有任何意識,就能投胎了。”
張離肖要先困住這個對鬼道什麼都不懂的老太太。
“……”盒子靜悄悄,果然一聲不吭,梅姨一心投胎,她的心已經死了,不留戀這世上的任何事情。
張離肖一手一個拎着兩個骨灰盒,走向了墳場深處,他選擇了最中心的一塊地。
先在稍微平坦寬闊的地方,給江河挖了個坑,把骨灰盒埋了進去。
另外,又在一棵老槐樹下挖了好久,把梅姨的骨灰盒塞進了盤根錯節的根系中,他想要梅姨沒那麼容易飄出來。
兩個坑都埋好了土,張離肖這才發現,沒有墓碑。
“呵呵,忘記告訴這些人墓碑是另收費的了,都是撂下盒子就跑,現今社會這種一毛不拔的人全湊到這裡來了。”
旁邊的亂石坡上,張離肖採了一個大石塊,用石具敲打了一番,做了兩個石碑。
“江河,你要是醒了,可得讓我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