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爲陛下效死!”
“願爲陛下效死!”
匍匐在龍首人身周太祖姜重面前,穿着各種文武百官護衛黃門宮女服飾的骷髏怪物,還有那些後來趕到的異化半妖半鬼的翰林學士,以及少數受到龍虎氣浸染深重的禁妖、鎮魔兩司的力士緹騎,雙眸或是豎瞳,或是幽冥鬼火,上下顎開合間,發出了一聲聲怪異嘶吼般的咆哮聲。
聲震雲霄,直衝天際。
他們的神識已非自主,全然是周太祖姜重龍氣侵蝕下的傀儡。
在皇城之外,一直駐守在白虎城的數十萬兵馬,在今夜大變後就已有了行動,到了此刻,業已浩浩蕩蕩匯聚而來。
一個個龍鱗遍佈,頭角崢嶸,陰煞之氣和兵煞之氣交融,宛如陰兵鬼將,張揚、銳利,氣焰狂盛,令還在太和殿外廣場上的諸多真正的大妖魔頭都爲之心驚。
“到底我等是妖魔,還是這周太祖姜重是妖魔?”
一些活了數百上千年的大妖、妖王,還有在西北無盡蠻荒開府建衙的鬼王魔頭,異類成精者,此刻感受着周遭的變化,都不禁生出了這種莫名詭異的情緒。
那周太祖姜重,在場的妖魔之中不少人都是有過耳聞,即便未曾謀面,都能稱得上熟悉。
前朝末年,數十年亂離,諸方勢力爭霸不修。
周太祖姜重以凡人之軀,起於草莽,之後短短數十年光陰,掃平天下,蕩清不臣,建立大周。
此後,姜重又設龍虎氣大陣,建立禁妖、鎮魔二司,以百戰精兵滌盪十九州妖魔邪祟,其文治武功遠邁無數帝王。
哪怕其中很多魔頭妖王曾經就是被姜重滌盪掃清,無奈遠逃數十百萬裡的蠻荒大山之中,二百年不敢南望。
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姜重乃人道不世出的絕代人傑。
若非今次這些各自都已是一方巨擘的魔頭妖王,得到人道氣運將盡的箴言,言今次是破龍虎氣千載難逢的時機,他們也絕不敢入玉京。
在大周之前數朝,雖人道昌盛時,他們這些大妖魔頭亦只能收斂爪牙勢力,可依舊能夠安安穩穩地獲得好好的,面對的對手,一般就是些正道宗門。彼此之間互有仇怨,但都有顧忌,可以說是小打小鬧。
唯有大周朝廷,是人間王朝干涉妖魔修士之事,是真正的斷根挖骨,毀滅山門。
無數大妖魔頭、邪道修士,要麼被大周徹底肅清,灰飛煙滅,要麼就只能遠遁千萬裡,逃入百萬蠻荒大山,徹底遠離十九州之地。
可到了此刻——
這玉京皇城,這太和殿內,所發生的一切遠遠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這大周太祖姜重竟然早已非人!
二百年以分身坐鎮龍庭皇位,得一朝國運龍脈供養,本體又潛於龍虎氣大陣陣眼,日夜藉助人道氣運祭煉,吞噬數代百姓黎民氣運,以帝王天子之軀,逐步成就真龍。
不,或許距離最後一步的蛻變還差之一分,得龍首而人身未蛻,但顯然已不遠了。
遍看這些周朝文武羣臣侍衛,化爲骷髏白骨者,乃是此前武威王姜堯引動龍虎氣反噬,使得這些人皮肉精血被萬千黎民怨念惡氣吞噬。
而那些憑空從凡人血肉之軀中,長出龍鱗者,則是受過龍虎氣浸染,如今被大周太祖姜重以自身真龍氣息引動,再不復凡人,盡數爲真龍爪牙。
兩者就是龍虎氣的正反兩面,可不論那一面,都比他們這些妖魔還妖魔!
……
一聲聲的呼喊不斷響起,聲音震天動地。
其中又夾雜着彷彿牛哞的龍吟咆哮嘶吼之聲。
皇城之外,這數十萬兵馬不比常年在外的禁妖、鎮魔二司,乃是此前元靖帝一手掌控安排,又在白虎城駐紮,以兩座貫通大陣的樓宇內的龍虎氣蘊養,龍虎氣入體之重,還勝過了禁妖和鎮魔兩司。
這也是當時諸多修士異人,在進入欽天樓後,能夠感覺並無龍虎氣束縛的原因所在。
如今皇城之外,刀槍錚錚,銳器長鳴,盡數已異化,有頭角崢嶸者,有全身遍佈龍鱗者,有長出長尾彷彿蛟蟒大蛇者,有手腳上伸出利爪,有體魄氣力大增,數十萬人,如妖似魔,嗜殺、好戰、且通戰陣,無畏無懼。
這便是大周太祖姜重自覺穩操勝券的底氣所在之一。
昔年他能以萬千士卒攜破法誅邪的龍虎氣兵器、神通,鎮壓天下。
如今不過是改了一層皮,這些士卒成了他的附庸、爪牙,都不用他出手,便是真正的絕世大妖魔頭、道門真修,誰又能攖其鋒芒?
站在龍首人身的周太祖姜重身前,那些甦醒過來的文武羣臣護衛學士之流,更是兩種氣息雜糅着,雙目如幽冥鬼火,窺視四方。
甚至天空之上,此前爲翰林學士們所駕馭的那艘天舟,此刻舟身黑白氣息纏繞,天舟仿若甦醒而來的活物,一層層宛如血肉又是堅甲鱗片的外層逐漸包裹。
……
“不愧是世之雄傑!”
站在姜重宛如小山似的龐大身軀前,左瘸師目睹了這一幕,髒兮兮的面容上也是不禁爲之一肅。
“這般精心佈局,不虧是昔年算無遺策,掌握乾坤的太祖皇帝。姜重,你也是算準了自身將要成就真龍之軀了吧?”
姜重的龍首兩道綿長的氣息仿若白煙噴吐,黑眸和豎瞳斜睨着下方似螻蟻的左瘸師,緩緩開口道:“朕掌乾坤如反掌,天下大勢一絲一毫都漏不過朕的眼皮。不論是你浮羅教出,道門下山行走,還是那些蠻荒裡的孽障四處勾連攪動,亦或者是其他諸多宗門扶持勢力,便是昔年的佛門殘黨,朕都洞若觀火,哪個不知,哪個不清?”
說着,巨大的龍首微微前傾,猙獰威嚴的面容上露出了戲謔之色,“朕算準了你浮羅教和道門,甚至還有那些妖孽,容不得朕成就真龍!
不過,左瘸師,你說得不錯。你們到來確實是比朕想得要早了一年,本來在明年春闈之後,天下宗門入玉京,召開水陸大會。若論氣運綿長,如今便只剩你們這些修士異人,有宗門家族庇護。加上朕養了二百年的這座玉京百萬人,一齊以龍虎氣祭煉,助我成就真龍。即便朕未曾完全化身真龍,那又如何?今夜將爾等蕩平之後,一切依舊,萬事依舊,朕等得起。”
“陛下,當真是氣魄驚人!這般明明白白將一切算計、佈局都講得如此通透。”
左沉目光幽幽地望着龍首人身的姜重,第一次朝對方以帝王之尊稱呼。
“哈哈哈……”周太祖姜重少有的發出了一聲笑聲,笑聲仿若雷音,嗡嗡長鳴。
“朕寂寞啊!朕昔年打天下時,諸侯割據,英雄豪傑無數,智計百出謀略出彩者,真比爾等修道之人和那空活千八百歲的妖王強出萬倍。”
姜重巨大的身軀緩緩轉通,巨大的龍首擡頭,仰望向天空,黑眸和豎瞳裡映照着通天的巨大火柱和瀰漫綿延遮蔽了龍虎氣的萬民哀怨,口鼻之中再次裴楚了兩道熾烈的白氣,仿若嘆息一般,最後說了一句,“朕今日的興致已盡!”
話音落下間,隨手一擡,宛如龍爪的巨大手爪,朝着左瘸師所在虛按了下去。
霎時間,一個白色的手掌憑空凝聚。
在太和殿內外無數目光的注視下,砰地一聲,直接將左瘸師碾成了齏粉。
遠處在太和殿廣場外,樑道臣不知何時又騎乘起了一匹白馬,可惜無法飛騰。站在各種妖邪之中,神色頗爲肆意張狂。
今日着玉京城,不論來了多少人,可能夠單人面對周太祖姜重這般對話的,只有他師長一人,這等威風場面着實讓人感覺身心愉悅。
可下一刻,驟然就見那周太祖巨大的龍爪擡起,一掌傾覆而下,立時面如土色,失聲叫了起來:“左師!”
轟然之聲響徹整個玉京。
皇城內外,無數道身影仿若得到了詔令般,齊齊仰天嘶吼,驟然朝着那些地面之上的大妖、鬼魅、修士異人,齊齊涌去。
一些猙獰恐怖如妖獸的宮女黃門,則率先朝着禁妖、鎮魔兩司裡剩下那些未曾被龍虎氣異化的力士緹騎百戶等,發起了攻擊。
皇城之外的數十萬軍卒士兵,幾乎以一種難以形容的暴戾、殘忍,席捲蕩平了皇城外間數十條街道。
一應擋了他們去路的普通人,全部撕裂成碎片,甚至不少連着血肉一起吞噬。
此前,許多從皇城之中,逃離出來的妖魔邪祟,更是幾乎沒有一個逃了開去的。
不論是化出巨大似房屋的妖魔真身,還是以各種詭異手段,附身、變小、幻化,盡數被圍繞着皇城的數十萬兵馬抵擋掃清。
至於說,飛遁逃離,那更是笑話。
從周太祖露面以來,真龍威壓之下,勾連整個玉京的龍虎氣和紅塵怨氣,不論是妖魔鬼魅,修士異人、都無法施展飛縱之能。
若非此刻的周太祖姜重,受到嫡親兄弟姜堯此前引發的紅塵怨氣,使得龍虎氣大陣陣眼顯化,沖天而起,紅塵怨氣遮蔽了玉京的龍虎氣。
都不需要其他人動手,光是龍虎氣大陣的二百年積聚,就能將城中所有施展了神通術法之輩,全數鎮壓。
“大王大王,怎麼辦怎麼辦?”
化身成三角眼枯瘦男子的烏二,拉扯着身旁的鶴妖楊鶴,臉上的驚恐之色已經到了極點。
這一趟玉京之行,何其荒唐啊!
本是想來打破龍虎氣禁制,以後他們這些小妖再不用縮在蠻荒大山,能夠進入大周十九州之地,可偏偏今夜連番異變,已經讓烏二這小小一個成妖不久的老鴰,看得目瞪口呆。
望着那些驟然嘶吼起來,朝着從太和殿四周突然衝出的人龍之獸以及骸骨龍兵,簡直快被嚇得,都快站不住腳了。
到底……到底誰纔是妖魔?!
“走!”
鶴妖臉色比身上的白袍還要白,目光流轉間,一把抓起烏二就朝太和殿外逃離。
兩人哪怕是禽類之屬,天生就有飛行之能,可此刻都無法飛行。即便化出妖魔真身,可真龍之下,受龍虎氣大陣和紅塵怨氣傾壓,根本無法騰空。
他也未曾想到,這大周太祖姜重佈局如此之深,他早年間行走天下時,正是前朝末年,諸侯戰亂,那時大周太祖還未展露頭角。
而等到之後他聽說了此人事蹟,那時候大周龍虎氣已立,無數妖族紛紛逃離了蠻荒大山。
少數一些留下來的,基本上都是被大周朝廷收編封敕,再不敢掀起風浪。
近數十年大周國力日衰,又多有流傳人道氣數將盡,他有一番雄心,欲爲妖族張目,可不想這周太祖姜重確實是絕代人傑,又是心黑手狠,貪婪無厭到了極致。
便是他這等大妖,真要以一族氣運成就自身爲鳳凰,恐怕也難以下得去手。
所謂慾壑難填,人心最毒,不外如是。
在楊鶴和烏二兩人前後,又有許多大妖鬼王之流,盡數都鳥作獸散,朝着太和殿外的諸多方位逃離。
一些跋扈桀驁者,或許還有幾分想法去試探一下,這大周太祖真龍之軀的斤兩如何。可大多數的妖王魔頭,卻是遮遮掩掩,其實連展露出本相真形都無。
今夜來破龍虎氣自然是羣魔所願,可昔年大周的積威尤在,一些積年老妖惡鬼,經歷過那周朝立國時,萬妖辟易的恐怖場面,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寧願只是偷偷摸摸走一遭,而是不是貿貿然衝上去,到時不但生死族滅,就是自身血肉被人分食,連毛皮筋骨都爲人當做材料。
……
太和殿外皇城的一座高樓樓頂,一頭碩大的白豬趴伏在磚瓦飛檐之上,望着今夜連番大變,雙眸裡神色難明。
呼——
突然一陣勁風掠過。
大白豬猛地一個翻身,四蹄滑稽地在屋頂亂顫,朝着旁邊跳出了一丈遠。
嘣!
一聲強烈的顫鳴聲跟着響起。
在大白豬方纔所在的位置,一根手臂粗細的長槍牆頭沒入堅木的飛檐,槍身的白杆子兀自顫抖不停。
“哎呀呀——”
大白豬口吐人言,碩大的腦袋左右晃動,掃視着四五個爬上房頂的身影,極度不滿地叫道,“道爺我都躲到這上面來了,還會被發現?”
刺啦啦的磚瓦碎裂聲連綿。
三個毫無半點皮肉,卻偏生穿着皇城侍衛服飾的骸骨龍兵正前後朝着大白豬圍了過來。
這些前身爲侍衛,被龍虎氣反噬之後,宛如白骨骷髏的龍兵,面目上,深凹的眼眶裡有一點真靈之火搖曳閃爍,盯着大白豬,彷彿綻放出了異樣光芒。
在大白豬的另外一側又有兩個體型大致先前大了不止一圈,宛如龍首一般的怪物,揮舞着長刀,朝着大白豬殺了過來。
這些個半人半妖半鬼的侍衛,手中的兵刃武器,與此前那龍虎氣淬鍊的環首直刀不同,上面隱約又黑白二氣纏繞,即便還未觸碰到,大白豬就呼嚕嚕大叫了起來:“完蛋了完蛋了……這麼多的龍蝨龍蚤,我可沒地方逃去!哎呀呀,我只是來湊個熱鬧,見識一下大周太祖,氣運之龍,怎麼就被這些蠢東西給盯上了。”
……
在大白豬所在的樓頂不遠處。
一身紅裳的女子,坐在一座宮殿樓宇的屋頂,秀髮飛揚,紅裳獵獵。
咔嚓咔嚓,嘶吼之聲驀然在女子的前後左右響起。
一個體型仿若熊虎,頭角崢嶸,遍佈細鱗的武將,手持一杆大戟,雙目彷彿有無窮的火焰,一躍穿上了樓頂。
沉重的身軀踏碎了無數磚瓦,朝着那紅衣女子殺了過去。
又有七八名衣着各異的士卒,或是白骨骷髏,或是如妖龍附體,似乎目光所及一切,儘可被斬殺。口中發出一聲聲刺耳的嘶吼,手握各種武器,配合着那金甲龍將,朝着紅衣女子圍攻。
紅裳女子眉頭微微一條,清亮的明眸裡似露出了些許不耐之意,擡手輕輕一揚,十多枚似珠玉一般的豆子飄落各處,剎那間,化作了一個個面目錚然的術兵,與那些受到龍虎氣反噬和龍虎氣化成龍兵的士卒護衛,戰成一團。
“咳咳——”
這時,突然一聲輕咳,在紅裳女子身旁不遠響起。
一個看着邋遢的男子,瘸着腿,不慌不忙地走到了那紅裳女子身邊,臉上似有苦笑。
“這周太祖姜重,比我們預計的還要難對付,可惜了我一個替身。”
紅裳女子淡然一笑,明亮的眸光似乎穿透了整個皇城的紛亂,落在了遠處的某個身影之上,聲音清冷道:
“莫要說你我了,便是母親或是那道子來了,在這玉京之內,誰又能奈何的了這大周朝廷的太祖皇帝。不然,二百年光陰,他們哪裡會拖到今日,不過是拖不下去罷了。”
“說得也是。”左沉輕輕頷首,“姜重的真龍之軀已成了八九分,再拖下去,不等這天下沸反盈天,他已得證真龍,到那時一切便都無用。”
說着,左沉又幽幽嘆了口氣,“罷了,合你我二人之力,即便沒有勝算,但終究還有一線機會。”
“呵呵呵——”風華絕代的紅裳女子,輕笑起來,“我可不能與兄長合力,我今夜在此,還是得先想想如何保命纔是。”
“嗯?”左沉微微一怔,面容上似有不解。
紅裳女子驀然站起身,大紅衣袍飄飛,宛如天人,嫣然笑道:“有人在越江斬過一頭蛟龍,今夜就看他能不能斬得這頭真龍了。”
……
鐺!
環首直刀與一柄銅錘狠狠撞擊在了一起。
龐元生整個人倒飛而回,氣血翻騰,腳步踉蹌,勉強以手裡的環首直刀駐地,方纔勉強穩住身形。
他的雙手之上隱約有細鱗浮現,只是一切尚淺,而站在他對邊不遠的,則是一個身穿金吾衛服侍,手握一柄赤銅瓜錘的武將。
這名武將身高丈五,全身肌肉鼓脹如鐵,面容扭曲,目成豎瞳,裸露的頭臉手腳皮膚,都覆蓋上了厚實的鱗片。原本一丈有餘,被宮廷侍衛充作儀仗的赤銅瓜錘,如今被對方捏在手中,彷彿燈草似的。
一擊之下,巨力似龍象,硬生生將龐元生整個人震飛了出去。
大周雖武科舉久不再開,但能入金吾衛者,自是武功高絕之輩。這名武將乃是金吾衛統領之一,原本武藝就已是武進士之流,久在宮廷,受龍虎氣浸染,如今異化之後,力量體魄何止增加了一倍。
龐元生能勉力擋住一錘,已經是心頭鬱結之下,超常發揮。
呼——
赤銅瓜錘再次襲來,以無匹強橫的力道,似要橫掃一切。
一杆長槍和一把環首直刀同時殺至,擋住了武將這悍然一錘,金鐵交鳴之聲震得人幾頭昏腦漲。
兩個身影騰騰倒退,目光之中既是無盡的憤恨,又帶着幾分茫然,不甘的意味。
趙雲蓉一身禁妖司繡衣,從後面看過去與往常無異,可正臉上,半張臉已經爬滿了細細密密的鱗片,只差最後一點,便要意識淪喪,成爲大周太祖麾下之龍氣感染的兵魔傀儡。
另一邊唐雲禮黑甲破碎,整個人枯瘦得彷彿被抽乾了精血,手臂面容就如同一層枯樹皮糊在了骨骼上,可依舊未成白骨骷髏,反而眸光如鐵,充滿了決絕的殺意。
禁妖鎮魔二司數百人,大半淪爲龍氣所侵的兵魔傀儡,小半遭龍虎氣反噬,成了白骨骷髏,徹底成爲昔年他們最爲痛恨妖魔怪物者。
勉強未曾喪失意識,如張雲容,唐雲禮這般的,不過寥寥十多人。
然而這十多人在此刻都難以抵擋,只要身軀未曾徹底異化,那些兵魔傀儡或者白骨骷髏就會發起無差別的攻擊。
這些人都是他們昔日袍澤同伴,縱然兩司之人見慣生死,心性堅毅,可面對熟悉的人,發動攻擊,那種心痛,着實不爲外人道。
更加令人恐怖的是這些彷彿“龍蝨”的兵魔傀儡,受到真龍氣息影響,實力遠勝此前。
轟隆!
漢白如玉的地面沙石碎裂,赤銅瓜錘砸落地面的聲響再次響起。
趙雲蓉、唐雲禮和龐元生三人,面對這猙獰如惡妖的金吾衛統領的攻擊,合三人之力,也只能勉強招架。
而不遠處,一個又一個的半妖半魔偏生不見人樣的龍氣傀儡,已經趕到了幾人身側。
“終究是要死在了這裡!”
龐元生仰躺在地上,望着沖天的巨大火柱,和晦暗的天空之上若隱若現的白色龍虎氣,面色平靜無比。
心中即便有再多的不甘,悲憤,到了此刻也無意義。
只是恨吶!
沉重而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嗡——
赤銅瓜錘攜帶千鈞巨力,以無匹的力道朝着龐元生砸下。
一旁的趙雲蓉和唐雲禮兩人,早已嘔血重傷,骨軟筋麻,喪失反抗之力。
“哈哈哈……嗚嗚嗚……”
不遠處的一根石柱之下,官袍被脫下,披頭散髮的荀浩思望着面前這一幕,又是大笑又是慟哭,彷彿世間再無值得留戀一般。
本想捨身酬忠義,卻道忠義負我心……
“難怪昔年蒙師不遠出世,難怪他說世間儒門早已斷了傳承,我讀的不過是這惡龍暴君想讓我讀的罷了……”
荀浩思聲音喃喃,望着一頭盯上他,此前或許還是同爲翰林的猙獰身影,慘笑一聲,微微閉上雙眼。
“你確實算不得什麼讀書人!”
就在此時,荀浩思身後的石柱之上,一個聲音幽幽傳下,“不過,昔日你邀我來玉京,想來也定然不是希望讓我看到這番場景的。”
呼——
狂風漫卷。
一道身影從石柱上落下。
身周有雷光縈繞,眨眼之間便將荀浩思面前的那頭猙獰轟擊成了焦炭,擡手一揮間,颶風呼號,正要落向龐元生的赤銅瓜錘飛起,化身龍魔的金吾衛統領倒飛而出。
“哼!”
突然一聲龍吟炸響似雷聲。
正站在陣眼前,試圖梳理龍虎氣與紅塵怨念的周太祖姜重,緩緩轉過龍首,一隻豎瞳微微睜開幾分,似第一次注意到這負手立在狼藉一片的太和殿石柱上,已然許久的年輕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