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術法尋人

那宛如長龍的燈火漸漸靠近。

站在原地的裴楚和陳素,這時已然看清,這長龍一樣的隊伍是幾十個村人。

有男有女,敲鑼打鼓,呼喊連連,似在尋人。

打頭的一箇中年漢子,高舉着火把,神色焦急無比,朝着四周呼喊了幾聲後,又朝着身邊不遠的一個村人問道:“平進哥,你瞧着我爹是往這方向走的?”

“是吧?”被喚作平進的男子略有不確定,“我在村前遇着傅叔,他是往這邊走的。”

“這可怎麼找呀!”

傅三狠狠地跺了跺腳,望着黑漆漆的四周,雖冬日凋敝,可週遭有山有水,要藏個人真是太容易不過。

且這世道不平,不說盜匪邪祟,就是來兩頭豺狼,一個老人遇上了也沒還手之力。

“當家的!”

這時,旁邊一個手腳粗大的婦人,抱着個五六歲的孩童,怯怯地又喊了一句。

傅三陰沉着一張臉,狠狠瞪了一眼婦人,若非看着她手中抱着孩童,甚至想要動氣手來,冷冷哼了一聲:“我爹要是找不回來了,你就回你孃家去……”

未等傅三話說完,傅三後腦勺就被人啪地拍了一下。

“說甚胡話!”

從後方走上來的是一個年約四十的漢子,和傅三的樣貌有三五分相似,只是要矮實一些。

傅三被拍了這麼一巴掌,只是摸了摸頭,似乎對於這人頗爲敬畏。

“莫要吵吵了,找着人要緊。”又有一個樣貌和兩人有幾分相像的男子上前,嘆了口氣道,“這些年是虧了老三,等找着人了,便接我家去……”

“此事是我這作兄長的沒能開好頭,這麼多年過去,多是老三一家辛苦,其實,我也不怨他了。”那傅家老大又嘆了口氣。

其實幾兄弟對自家父親皆有感情,只是年歲漸長,各有家庭,又有妯娌之間的一些紛爭,鬧到今日倒真是不知該如何收場。

“莫要再扯那些了。”

一旁的村人平進看着傅家幾兄弟站了出來,擺擺手,“你們幾兄弟且稍後再說,先把傅叔找着了纔是正理。”

“哎!那有人!”

正在幾人說話間,忽然有人指着遠處的小路,喊了起來。

衆人精神一振,傅家兄弟幾人又將手中的火把朝前伸了伸,搖曳的火光裡,就見兩個身影從黑漆漆的小路上,緩緩走了出來。

“不是傅叔!”

“好像是兩個人。”

衆人隱約看清了那兩個人影,並非是他們所要找尋之人。

“諸位鄉鄰莫慌!”

一個清朗的聲音朝着衆人傳了過來。

離得近了,衆多打着火把拿着武器的鄉人,纔看清了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小道士。在那小道士身旁,又跟着一個披着紅氅的小姑娘。

傅家幾兄弟和村中的衆人,見來者不是傅老漢,微微有些泄氣。

那傅家老大高舉着火把,藉着火光上下打量了一番來人,出聲問道:“道人從哪裡來?”

裴楚伸手朝南邊指了指,微笑道:“大江之南,滄瀾縣,途經貴寶地。”

“道人和這位……小娘……”那傅家老大又拱了拱手,“可先到村中休息,我等此刻正在尋人,卻不好招待。”

“多謝!”

裴楚聞言行禮致謝,這方世界道門興盛,又多有俠義之舉。他一路走來,除了在周家莊遭遇畫盜一事,被誤會以後,多數時候,都還算方便。

至於說懷疑裴楚是山野精怪之類的,倒不是沒有,不過,在場幾十號青壯,又是火把,又是棍棒的,哪有鬼魅之流膽敢近前來。

裴楚又望着略有些疑慮和慌亂之色的衆人,突然出聲問了句,“衆位可是在尋人麼?”

這次不再是那傅家老大說話,反而是站在後面一些的傅家老三走上前來,面有慚色道:“都怪我未曾將家中老父看顧好,今日我與渾家……總之,我再去尋他時,已是不見。村中左右也找了個遍,依舊不見蹤影。”

“道長且去村中便是,我等還得繼續尋人。”另一個傅家老二又走了出來,衝着裴楚說道,然後催促起其他人,“煩勞各位叔伯兄弟,等找着……算了,到時我請各位吃宴席。”

“傅二,你這就生分了,鄉里鄉親的!”

“自家兄弟,無需如此。”

……

“且等等!”

裴楚見着諸多鄉人們打着火把,正要離去,不由出聲叫住了衆人,望向方纔和他打招呼的傅家幾兄弟,道:“若是要尋人的話,貧道倒能幫上一二。”

“道長能幫我幾兄弟尋找老父?”那傅家老三聞言,一下激動了起來,幾步奔到裴楚面前。

家中老父這些年都是和他住在一起,這一次老父突然走丟,其原因他心知肚明,不外乎就是夫妻爭吵,使得老父難堪。

旁邊的傅家老大和老二也是跟着上前,衝着裴楚行禮,“還請道長相助我等一二。”

江沂村地處大江附近,但地方算是偏僻,周遭又有大江、湖泊,還有諸多山巒,頗爲荒莽,若真有一人走失,想要段時間內找尋到,還真是不太容易。

加之幾人也知老父年歲不小,天寒地凍,若是一夜未歸,說不得就有不測之事發生。

這世間道法顯聖,即便鄉人也多知道人有神異之處,聞聽裴楚願意幫忙,登時神色無比熱情。

裴楚笑着望向衆人,衝着傅家幾兄弟道:“幾位都是血親,一人給貧道一縷頭髮。”

“好說。”

傅家幾兄弟聽到裴楚這般說辭,幾人忙不迭就在幾個鄉人中找了把柴刀,一人割下一縷,交到了裴楚手裡。

裴楚將機率頭髮在手中摩挲了一下,又衝衆人輕輕點頭,走到一邊。

這時,站在裴楚旁邊的陳素,眼裡也是露出了好奇之色,低聲道:“哥哥,你何時學了尋人的術法?”

“未曾學過。”裴楚笑着搖搖頭,“不過,我也知道一二,當不算難。”

當日在越州時,他因爲榜文的關係,獨自一人行路,遭了好幾次的截殺,其中還真就從一個左道之人手裡,找到過一門小冊子,看過上面記載的幾門民間術法。

其中有提及的有好幾門,一門爲“生辰尋人法”,需要有走失者的頭髮和生辰等物,一門爲“扶乩尋人”,大意就是通過召鬼神尋人,還有一門是“圓光術”,施法人沐浴更衣將麻油塗於紙面和手上然後唸咒語,同時請兩個童子觀看鏡子,鏡中可見所要找尋的人與物。

另外,又有“天眼尋人”和奇門遁甲之中,藉助羅盤等物的尋人之法。

只是這等術法,並非無字書上顯現,於裴楚而言也就是多增長几分見聞,並無用處,他當時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未曾習練。

但他如今法力蘊養有成,有幾分一品轉通別覺聖之感應,若只是走失不久,倒可以嘗試一二。

將傅家幾兄弟的頭髮纏繞於指尖,也不念咒,只是度去一分法力,那纏繞指尖的頭髮無火自燃。

而後,又疑慮淡淡煙氣飄起,遁入空中。

那縷煙氣,旁邊的傅家兄弟和江沂村的鄉人不可見,但裴楚和陳素皆開了天眼,卻看得清晰。

裴楚在前面順着煙氣走,身後衆人便一路跟隨。

走了約莫就片刻的功夫,一行人便漸漸來到一處小山包附近。

傅家老三看着眼前的山包,忽然叫了起來,“對了,孃親的墳就在這裡,往日父親多有來鋤草,年節時還會前來祭拜一番。”

其他衆人,一時也紛紛激動了起來。

裴楚未曾去在意鄉民的鬨鬧聲,而是順着那一縷煙氣,幾步上了山包。

一路又見了一些墳地,最後那縷煙氣,停在了山包半山的一棵歪脖子樹前。

裴楚一眼就看到了那歪脖子樹上,一個老人吊在樹上。

“爹啊!”

跟在裴楚身後的傅家幾兄弟,這時也見着了那吊在樹幹上的人,登時狂呼出聲。

裴楚一步上前,將那老人從樹上解了下來,而後其他人跟着七手八腳的,也圍了過來。

“爹啊,兒錯了啊!”

“都怪我,不該對你不聞不問……”

“我傅大,往後便沒爹孃了啊!!”

傅家幾兄弟看着躺在地上神情扭曲猙獰的老人,或是痛哭流涕,或是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

裴楚輕輕摸了摸老人枯瘦的身體,又探了鼻息和脈搏,忽然一甩手將圍上來的人全部甩開,呵斥道:“站遠點,還有得救。”

衆人聞言登時一愣,傅家幾兄弟各個滿臉淚水,怔在了那裡。

其他村人跟着也是疑惑無比,這傅老漢看着身子似都涼下去了,哪裡還能有得救?

裴楚卻不理會那些人等的各色目光,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張符籙“一炁保身符”,放在老人胸前,而後又讓衆人展開一些,伸手手掐劍訣,朝天一招。

暗沉的天幕,驟然有轟隆之聲。

咔嚓!

一道細細的電光忽然在空中爆現,順着裴楚所指的方向,擊中老人的身體。

老人身體猛然顫抖了一下,跟着一下坐了起來,睜開雙眼,看着周圍。

“爹,你活過來了!”

“爹,你往後便去我家住,若是我那婆娘敢嫌棄你,我便休了他去。”

“我早不怨你了,這些年我也知曉,你當年不易。”傅家幾兄弟一擁而上,又是哭又是笑的,將老人團團圍住。

打着火把的鄉人,見着這番異狀,一個個也是瞪大了眼睛。

“這這這……真活了啊!”

“道長真仙人!”

“道長慈悲啊!”

一干人等再望向裴楚,眼裡滿是敬畏之意。

裴楚倒沒在意這些人的說辭,傅老漢明顯上吊的時間並不長,並未完全斷絕生機,是以,他才能救的回來。

他所用的救人方法也簡單,“一炁保身符”護體,再以雷電喚醒生機。

這主要還是省時間比較短,若是再久上一些,那他目前也無能爲力。

即便是想去陰司搶人,恐怕也找不到地方入口在哪裡。

醒過來的傅家老漢雙目茫然地望着周圍,忽然一把用力地推開了傅家兄弟幾人,口中喃喃:“芸娘,芸娘,我的芸娘去了哪裡……”

傅家幾兄弟聽到老人的話,都是愣在那裡。

芸娘這個名字外人不知,他們如何會不懂,那是自家早逝多年的老孃的姓名。

當年,世道還算清明,傅老漢不甘在村中刨食,拋妻棄子,硬是要與人去行商。

後來,他們老孃染了重疾去世,臨死前傅老漢都未能趕回。

那時,傅家老大老二已然懂事,之後傅老漢又幾次外出,雖攢下些許家財,但兩兄弟心中對傅老漢多有怨憤,從不親近。

反而是傅家老三,雖自小得兩個兄長看顧,但到底年歲偏小,和傅老漢反而沒有太多嫌隙。

“爹,我是老三啊!”

傅三看老人失魂落魄的模樣,急忙再次上前,拉住老人的雙手。

傅老漢再次一把甩開,瀰漫地看着周圍,忽然眼中垂下淚來,“這是哪?這是哪啊?我正與芸娘在城內經營酒肆,我答允了她,再不走了,再不走了……”

“爹,你這是怎麼了啊?”傅家老三看着自家老父雖“死而復活”,可那番神思不屬的模樣,着實着急。

傅大和傅二兩兄弟這時也是將目光望向裴楚,問道:“道長我父親到底是怎麼了?”

裴楚雙眉緊鎖,一時似也看不出端倪。

“耶耶!”

這時,一個脆生生的童聲在外間傳來,卻是傅三的渾家,那手腳粗大的婦人,抱着一個男童出現,輕輕喊了一聲。

傅老漢全身猛然一陣,彷彿如遭電擊一般,應了一聲:“乖孫,耶耶在這!”

“爹,你到底怎麼了?”又聽傅三慌亂的聲音響起,“可有哪不舒服的?”

就見傅老漢忽然抓住傅三的手,神色激動道:“三兒,我見着了你三叔公了,他看着好生年輕,穿着長衫,學會了識文斷字,還與我說在城中謀了個差事。那城好生雄偉,街道廣闊,比縣郡都要大出許多,到處是人,熱鬧無比。”

說着,傅老漢又一把抓住傅家老大和老二,嘴脣顫抖着,繼續道:“老大老二,我在城裡,見着你們娘了,她在城裡開了間酒肆,酒肆上下兩層,能容百十張桌子,氣派無比,那是當年朝思暮想之事,你娘爲我做成了,那酒樓當真是好啊……”

傅家幾兄弟聽得雲裡霧裡,一旁圍觀的江沂村村民也是莫名所以。

“哥哥,這老人家他是怎麼了?”

陳素看着眼前這一幕,側頭望向已經退到人羣外圍的裴楚,問道。

裴楚微微搖頭,眉宇之間滿是疑惑之色。

他最初看傅老漢的異狀,還以爲是對方被其他幽冥鬼物佔了身軀,可細看之下,又並非如此,舉止雖有怪異,可家人都能認得。不想是被奪舍,附體之類的。

況且,真有什麼陰魂遊蕩,他不可能看不出來。

不過,當裴楚聽到後面那傅老漢說起什麼“城池廣闊”之類的言語,忽然心下一動。

“鬼城?!”

旁邊的陳素聞言也是再度擡頭,面有驚色道:“哥哥,你說那傅老漢說的地方是鬼城?”

正在兩人說話間,那傅老漢神色忽然又再度焦急了起來,左顧右盼彷彿在胡亂找尋着什麼,口中不斷低語道:“不行不行,我答應了芸娘,我再不走了,不走了,她等着我呢……她那酒肆正缺人手,我得去幫襯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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