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方信回去,又過了半個月,現在到了八月中了,一天,纔在衙門內剛剛吃過夜飯,張陽就急急趕到內院,一進門便喊着:“大人,大人!”
方信已經洗了腳,正拿着一本書,在燈下瀏覽,這時放下書問着:“你有什麼事?”
見他神情,心中已經預料了幾分。
張陽連忙行個禮,說着:“大人,蠻司造反了!”
方信身上一震,放下書,說着:“你且坐,慢慢說來!”
“是,前三日,蠻司造反,正以安昌王爲號,集數萬人,圍攻着烏珠縣,烏珠縣已發緊急求報,上至省中,而且,我縣附近,也有土司騷亂,現在已經斷了聯繫,看樣子,也有數千人以上。”
方信腦海中,頓時浮現出簡單的全省地圖,想了想,不由倒吸一口氣,這烏珠縣,正是全省一處重要關卡,如是一落,全省立刻切成兩半,無法交通,那西部半省,就立刻陷入各自爲戰的地步。
這蠻司中,還有能人啊!
張陽見他思考,卻又說着:“大人,省中已經派公使下來,是不是立刻迎接?”
方信一驚,醒了過來,說着:“當是,有沒有召集諸大人了?”
“下官已經通告了。”張陽說着。
“很好,我們這就去。”
這時,卻是夜中細雨,方信連油衣也不披,冒着細雨,趕到過到外面大廳的一段路,這時,房屋中已經來滿了人,見方信進來,都是鞠躬行禮。說着:“大人!”
方信一眼望去,就見到一個八品武官在那裡,身材高大。黑紅臉皮,精神抖擻,雙目隱含精光,見方信進來,也就行一禮:“下官見過知縣大人!”
方信連忙踏步而上。扶起:“這位大人不必多禮,是省中使者嗎?”
“正是,下官齊志青,宣節校尉。帶來了省中文書。”這人也不多說。直接坦爽說着。
“還請齊大人宣讀!”
不是聖旨,當然不需要跪下奉讀,就這樣接下也是可以,但是就準備讓所有人聽見,因此方信就如此說着。
齊志青稍一怔,打開公文,朗聲讀道:“命,固明縣縣令李睿警報有功,當記錄入檔。此時亂賊而起,郡縣不安,且令營正齊志青,率所部前來守之,望你能安守縣城。不失寸土。勉之!”
“下官遵命!”方信深深鞠躬的說着。
等收了公文,這個營正齊志青。就屬於方信臨時管轄下,這可不是廂兵,而是軍隊,雖然一營,只有二百五十人,但是也使在場的官員都鬆了一口氣。
然後所有官員,都行大禮:“請知縣大人命下。”
在這種時候,知縣自然總攬大權,發號施令,當然也承擔所有責任。
此時,已經是初秋,方信坐下,就直接對着簽押房書吏宋文晨說着:“你現在管着倉庫,倉庫的情況,給各位大人說說。”
“是,卑職自當稟告。”簽押房書吏宋文晨起身說着。
“大人,一年二次糧,上半年的糧,已經收上來,現在縣庫中,共有粗糧八千九百六十一石,錢總共是二千六百六十五貫,清點如上!”
“知縣大人,縣兵庫中,有武器一千零二十一件,清點過,僅餘一百件左右可用,現在已經回爐重造,已出了二百五十件,正好用在廂兵身上,至於其它,也會在最近二個月內全部重製,以滿一千之用。”縣丞鄭永澤等他說完,就直接說着。
“喬主薄,你等會,就直接通報各鄉各村,就說賊兵已來,如是避難,可到縣城,如是不來,也自防禦。”方信說着。
縣主薄喬傑穎躬身,應了一聲“是”!
有賊亂起,就算是朝廷也無法禁止那些地方豪族自衛,你總不能逼着他們不許反抗吧,因此鄉里大族,都會自動召集村丁族人防禦,有些大族也有些土堡,可防禦。
這時,齊志青立着,神色不動的聽着縣衙各大人的話,他是武將,雖是正八品,但是按照朝廷體制,實際上比同樣八品的文官,要低上一些,因此沒有說話,但是聽見縣庫中,還有八千九百六十一石,不由鬆了一口氣。
有這樣多糧食,差不多可以讓這幾百軍一千軍吃上二年了——這仗就可以了打了。
就在這時,聽見這個李知縣說着:“本縣雖聞到消息,也整頓了一番,但是畢竟不如軍中,沿途齊大人可曾見了廂兵營?不知可否統一訓練整頓一番?雖然臨時,但是總比沒有好,本縣就加倍給糧!”
這個加倍給糧地話,說到了點子上,有些人總喜歡整頓,甚至殺人立威,卻不知道一般士兵,每天糧食連吃飽都勉強,哪還有力氣拼殺?訓練時糧食跟不上,反而使人累倒,這點方信還是清楚的。
齊志青連忙說着:“回知縣大人的話,這裡地廂兵營已經不錯了,比起沿途可過的幾處營盤,還要好上幾倍。粗粗看過,都是青壯,只要大人給糧,稍加整頓,就能夠用了!”
方信聽他如此說,只是一笑,說着:“糧總會給你的,你和古大人一起訓練士兵,按照軍規軍法來處置,誰受不了,在這時,受二十棍,還可以滾出去,本縣自然招着新兵,如果到了賊來,再逃,就殺了。”
“這本是正理,下官一定會訓練好。”齊志青拱手爲禮說着。
縣尉古慶斌略有些不滿,但是也知道這時不是鬧事的時候,應的說:“大人放心,我一定配合好齊大人,將這兵練好。”
“張大人,具體地情況怎麼樣?有沒有碟報?”
“大人,本縣中,涼溝山那邊,是蠻司居住地,有部落十一,總加起來,也有二萬多人,蠻司既然造反,那它們料想也會響應,我們派去的人,本是三天一報,但是現在第四天了,卻還沒有消息,顯是不妙。”張陽回答的說着。
方信臉沉如水,點了點頭,又說着:“你有什麼看法?”
“大人,下官料想,蠻司動員這些部落,也需要時間,我們正好作些準備,而且在那裡,山高林密,山寨處處,河道縱橫,民風刁悍,官軍不易在那裡作戰,下官的意思,就是等着他們出擊!”
“張大人地看法不錯!”這意見,頓時就獲得多人響應,方信也不會覺得自己應該貿然深入陌生叢林作戰,當下說着:“甚好,就如此決定,大家可作一些準備!”
又直盯着張陽說着:“亂世用重典,你巡檢司,這些天要重視起來,百年來漢夷混居甚多,說不定有些人給蠻司通風報信,你給我把他們抓起來,如有反抗,格殺勿論!而且,本縣要建司法曹,並且已經上報到郡中省中,你現在就兼任代理司法曹,這事辦好了,自然就可正位,明白了嗎?”
縣中有權建立司法曹來管理治安和監獄之事,當然,要省中批准,現在這個機會提出,斷無不準之理,因此實際上,就等於直接任命張陽爲司法曹。
不過,張陽原本就是從九品巡檢,這時任正九品司法曹,也是水到渠成地事情,因此諸人並無反對意見,頓時張陽“啪”的一聲跪下,說着:“謝知縣大人提拔!”
“還有,劉覺明!”
“卑職在!”劉覺明連忙上前,跪在地上。
“既然建司法曹,那獄官也要立,你一向爲班頭,也當了六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去當這獄官吧,不管怎麼樣說,也是從九品官,是個出身了,我把你,在建司法曹這事上,一起報上郡中省中去。”
劉覺明先是一驚,又是一喜,自己當班頭,再好,也不是官,這時弄個出身,就完全不一樣了,雖然有些捨不得班頭衙兵,但是也立刻應着:“謝大人提拔!”
“吳傑,這衙門班頭,就由你來當了。”方信說着。
“謝大人!”吳傑連忙應着。
宋文晨頓時眼巴巴的望着,但是這就不容易了,就算方信是知縣,也沒有辦法把他提拔到正九品司倉曹的位置上去,畢竟他原本連從九品也不是。
通過這次人事調整,方信在上任第二年後,終於也算是相對掌控在心了。
“那就這樣吧,諸大人先回去作準備,異日我們一舉破賊!”方信掃看四周,說着。
“是,大人!”諸人躬身回答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