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戈斯望了一眼窗外,神色忽然變得有些詭異:
“他們是苦役營裡的苦役,正在塗灘上爲填海造陸做準備……這是政務廳的命令,最近剛剛開始了……”
“填海造陸?”米其林聽得一愣,“難道奧丁島上的土地不夠用了嗎?”
“確實如此。”伊戈斯點頭說道,“如今領地內的人口實在太多了,除去居住、工廠用地,還有農場的土地,奧丁島和塞隆島可開發的土地已經不多了。”
“我聽說,爲了提高土地利用效率,政務廳已經打算拆掉最早修建的一批公租房,然後在原地修建8層高的住宅樓,這樣可以容納更多的居民。”
他又指着高架橋下的塗灘說道:
“這塊塗灘的面積非常大,不低於1000平方公里,而且平均水深不超過10米,正是最理想的填海造陸位置……根據政務廳內部流傳出來的消息,在未來30年之內,奧丁島計劃每年填掉15平方公里的海域面積。”
米其林倒抽一口涼氣:
“每年15平方公里,30年就是450平方公里,相當於3個奧丁島的大小……這可真是大手筆。”
他盯着遠處的小黑點,還有旁邊疑似工程機械的大黑點,又問出一個新的問題:
“我看苦役營最多隻有1000多人,僅僅依靠這麼一點人,每年能填出15平方公里的陸地嗎?”
“當然不可能只靠苦役營。”伊戈斯失笑道,“這幫賤民只需要做前期勘探,政務廳打算製造一批巨型工程機械來填海造陸……據說它們都是高度超過20米的超級大傢伙,名字好像叫什麼‘泰坦’……”
“原來是泰坦,那確實沒有問題。”米其林笑着說道,“我去年在千湖共和國的南方,親眼看見過泰坦級魔動工程車輛,它們的確夠大,每一輛都像一頭超級巨獸。”
“哦?”伊戈斯頓時來了興趣,“米其林先生,能給我講一講它們嗎?”
“當然。”米其林爽快的同意了,“它們是……”
…………
雖然僅僅只隔着幾公里,不同的人卻有着截然不同的命運。
在環島列車內,伊戈斯與米其林坐在鋪着海綿的座椅上面,愉快的聊着天。
而在幾公里外的塗灘上,一大羣苦役正在秋末的寒風中,艱辛的工作着。
苦役的來源比較複雜,其中有貪污被抓的前公務員,也有犯有各種罪行,被判不同年限苦役的罪犯,甚至還有從千湖共和國送過來的某些特殊人士。
所謂的“特殊人士”,一般是貴族。
不,應該叫前貴族。
自從千湖共和國成立後,在不斷的利益交換中,爲了達成自己的政治目的,雷諾偶爾也會做出一定的妥協。
不再處決貴族,便是其中之一。
另一方面,由於“藍寶石之隕”的殺戮太盛,讓全體貴族深懷恐懼,雷諾不得不適當的安撫一下這羣驚弓之鳥。
不過,雷諾也沒讓貴族好過,在他以“議政院最高議長”的名義,統治千湖共和國的這2年裡,很是抓了一批慣於爲非作歹的貴族。
雖然這幫渣滓僥倖逃過一死,卻被送到遙遠的海潮領來服苦役。
在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鬼地方,四周皆是茫茫大海,他們想跑都沒地方跑,只有老老實實的幹活。
“咻咻~”
負責監工的警衛使勁吹着口哨,揮舞着魔動氣槍,凶神惡煞的吼道:
“你們這羣下賤的垃圾,快點給老爺幹活……5分鐘之後,我要看到這座‘標記塔’被建好,否則,你們今天的午飯通通減少1/4……”
這句威脅讓苦役們自覺的加快了動作。
幾十名負責修塔的苦役,在沒過小腿的稀泥裡艱難的跋涉着,他們成羣結隊的走到拖車旁,將一塊塊石頭搬下來,擡到某個位置,再將其壘成“石塔”。
還有一些苦役則用粗大的鋼筋,將石塔牢牢的固定住,防止漲潮時,石塔被海水沖垮。
這正是警衛口中的“標記塔”。
它們的作用是標記,將來填海造陸時,泰坦工程車輛將以標記塔爲參照,在指定區域內作業。
亞歷山德羅·馬爾奇是一名修塔的苦役。
“噗嗤……噗嗤……”
他扛着一塊近百公斤重的大石頭,踩着灰乎乎的淤泥,搖搖晃晃的向標記塔走去。
儘管亞歷山德羅特意在肩膀上墊了一塊破布,但堅硬的石頭還是硌得骨頭一陣生疼。
但這還不是最難受的。
冷冰冰的泥水散發的寒意,滲透到了骨頭裡,讓他的雙腳幾乎失去了知覺。
“呼……呼……”
亞歷山德羅喘着粗氣,在泥濘裡泥濘掙扎着。
在這一刻,他無比懷念自家裝飾奢華的貴族莊園。
以往這個時節,他已經倚靠在溫暖的壁爐前,享受着廚娘精心烹飪的美食,以及嬌俏侍女最貼心的服侍。
該死的雷諾!
亞歷山德羅咬牙切齒的暗罵了一句。
不就是當街砍死了三個漁民嗎?
敢擋着老爺的路,冒犯一位血統高貴的貴族,區區幾位賤民,弄死他們有什麼錯?
那個魔鬼竟敢仗着最高議長的身份,大肆修改沿用數百年的律典,故意剝奪了老爺的爵位,還用對待賤民的方式來懲處一位尊貴的貴族……
換做往常,老爺最多繳納幾枚金納爾的罰金……甚至連罰金都不需要,法官怎麼可能找一位貴族的麻煩?
父神啊,您爲什麼不把這位血洗藍寶石之湖,玷污了貴族榮光的劊子手,投入最恐怖的地獄,將他的靈魂折磨一萬年……
“砰!”
亞歷山德羅忽然感覺自己扛着的石頭,被人從側面撞了一下,猝不及防之下,他立即失去平衡,一頭撲倒在稀泥中。
“呵,蠢貨!”
他又聽到了一個惡狠狠的聲音。
糟了,是毛腿亨特,苦役營裡的惡霸……該死的,我怎麼會被他盯上了……
亞歷山德羅暗叫不妙。
“嘿,死胖子,你給我聽着……你今天的午餐,歸本老爺了,記住沒有?”
對方接下來的威脅,讓他心裡發苦。
這麼重的體力活,如果不吃午飯,下午怎麼還幹得動?如果幹不動,兇殘的警衛會怎麼對待自己……
毛腿亨特“哼”了一聲,扛着一塊更大的石頭,從亞歷山德羅身邊走了過去。
“喂,那個趴在地上的混蛋,你特麼打算趴多久?兩息之內,你要是還不起來幹活,就準備嚐嚐老爺的皮鞭吧……”
警衛的怒吼聲傳入亞歷山德羅耳中。
這位前貴族慌忙爬起來,一把抱住石頭,試圖將它扛起來。
然而,他的動作太急,手臂不小心擦到一處菱角,當即被刮出一個大口子,殷紅的鮮血瞬間淌了出來。
“嘶……”
亞歷山德羅忍不住痛叫了一聲。
但是,他絲毫不敢停留,拼命的將石頭扛起,快步向前走去。
溫順得好像馬爾奇男爵領內的一位賤民。
……
“啊~~救命啊~~救救我~~”
這時,幾百米外,另一幫正在勞作的苦役裡,忽然響起一陣驚恐之極的哭叫聲。
一羣滿臉恐懼的苦役,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