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諾輕輕摩挲一下手掌，慢條斯理的說道：
“公爵閣下，單純用商品的售價來衡量成本，其實是一種極其片面的做法，它應該包括各個方面，也許換一個說法您更容易理解，那就是‘綜合成本’。”
“以騎士團採購的這批裝備爲例，我敢肯定，如果您使用梅耶斯商會的裝備，一場激烈的戰鬥之後，騎士團的死亡率會高出至少20%。”
雷諾說到這裡時，莫德里奇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張嘴就欲打斷雷諾的話。
可雷諾早就有所準備，這個攪屎棍還特麼攪上癮了，超凡者說話的時候，你一個連覺醒者都不是的普通人，也敢隨便插嘴？
不知死活！
雷諾心中一動，莫德里奇忽然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好像被錘了一拳一樣，腦子“嗡”的一聲，意識瞬間模糊了起來。
他猛然搖晃了幾下，幾乎就要摔倒時，他又感覺腰部、腿部如同被什麼東西托住一樣，身體就這樣被束縛在原地，動彈不得。
一旁的騎士團團長艾利克斯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一樣，剛纔那一瞬間的精神力波動，簡直強大得不可思議，彷彿潛藏在海洋深處的超級巨獸，忽然浮出水面，露出猙獰的面容一樣，讓他感覺心驚不已。
這種程度的精神力波動，只有超凡者中的頂級強者才能製造出來，在場的超凡者只有他和雷諾。
毫無疑問，這道波動必定來自雷諾閣下。
艾利克斯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決定假裝什麼都沒看見，同時他還暗暗將雷諾的危險等級，調整到了最高級別。
這時莫德里奇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巨大的驚恐，還有極度的懊悔充斥着他的內心，他轉頭看向雷諾，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祈求之色。
雷諾沒有搭理莫德里奇，只是自顧自的說道：
“公爵閣下，多出20%的戰損，可能就意味着死傷將會多40-50名騎士……”
雷諾的聲音變得慷慨激昂起來。
“在我看來，這些忠誠無畏的騎士是您最銳利的長矛，也是您最堅實的盾，他們的價值無法用金錢來衡量！”
正在傾聽雷諾講話的騎士們，紛紛露出自豪的神色，許多人還滿懷感激的看着雷諾。
能從一位強大的超凡者閣下口中獲得這樣的評價，這絕對是一種巨大的榮耀。
“更關鍵的是，如果騎士團出現大量的減員，即使您可以重新招募一批人手，可倉促之間組建的軍隊，配合能有之前默契嗎？戰鬥力能有之前那樣強大嗎？”
“沒有！絕對沒有！任何一位新兵，只有經歷過足夠的戰火洗禮，纔會成爲一名經驗豐富的戰士……”
在雷諾滔滔不絕的講解中，拜倫公爵的神色越來越鄭重，還時不時的輕輕點頭，顯然他已經已經開始認同雷諾的觀點。
因爲雷諾說得一點沒錯，在交易中佔了小便宜，在戰場上很可能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這時雷諾加重聲音，說出了最後一段話。
“公爵閣下，作爲超凡者，我參加過很多次戰鬥，我深深的明白，左右一場戰爭勝負的因素，往往就在某些微不足道的優勢上。”
“更精良的鎧甲和武器，有時候就恰好是‘某些微不足道的優勢’，也是您的騎士團能否能夠獲得勝利的重要因素。”
“也許，在未來的某個關鍵時刻，一場戰爭的勝負，很可能將決定您的領地能不能保得住……”
拜倫公爵頓時露出深思之色，他低聲唸叨幾遍“綜合成本”，忽然深刻的理解了這個詞語的含義。
他站直身體，滿臉讚歎的凝視着雷諾，輕拍了幾下手掌，說道：
“雷諾閣下，您關於‘綜合成本’的論述非常精彩，也成功的說服了我！”
“我願意接受1.1萬枚金納爾的出價，騎士團所需要的這批鎧甲和武器，將由海潮商會來供貨……”
在這兩句話裡面，拜倫公爵破天荒的用出“您”這個尊稱，顯然雷諾的表現已徹底折服了他，讓他覺得雷諾不僅僅只是一位力量強大的超凡者，同時也是一位智慧過人的智者。
所以他纔會使用“您”，來表達心中的敬意。
雷諾對着拜倫公爵微微鞠了一躬，平靜的說道：
“感謝您的讚賞，也請您相信，海潮商會交付的每一件武器和鎧甲，一定會保證極高的品質，絕對不會比這裡的樣品差。”
他又轉頭瞟了一眼“攪屎棍”莫德里奇，放鬆了精神力的束縛。
莫德里奇低聲呻吟一聲，偷瞥了一下雷諾後，死死的垂下腦袋，渾身微微顫抖起來。
這一刻，在他的心目中，雷諾簡直就是比魔鬼還可怕的存在，再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和雷諾作對了。
垂手立在一旁的古德，用一副又敬又佩的眼神注視着自家領主大人。
他萬萬沒想到，這種難度極高的談判，在領主大人一張能將死人說得活過來的巧嘴之下，竟然讓拜倫公爵全盤接受了商會的出價，一點折扣都沒有打。
換做他自己來主導談判，恐怕打個8折、9折是難以避免的事情。
艾利克斯輕咳一聲，說道：
“雷諾閣下，下面我們來談談第二個訂單吧，我們暫時需要2套熱氣球，以及20個望遠鏡，在價格方面，我希望您能優惠一點。”
他又補充了一句：
“另外，如果熱氣球的實際使用效果讓我們覺得滿意的話，我們將會追加更多的訂單……”
雷諾燦爛的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熱氣球單價550枚金納爾，不過想要掌握它的駕駛方法，必須接受專業的培訓，每個熱氣球需要搭配一個標準的10人小組，培訓費用爲50枚金納爾。”
“望遠鏡單價65枚金納爾，總價爲2700枚金納爾，作爲第一位客戶，我給您打85折優惠，您只需支付2300枚金納爾就夠了。”
“對了，每一套熱氣球我們會額外贈送2噸柴油，柴油消耗完畢後，您需要從海潮商會購買，它的價格是3枚金納爾/噸……”
拜倫公爵與艾利克斯對視一眼，爽快的接受了這個價格。
“雷諾閣下，就按您的價格來吧。”
價值1萬多金納爾的武器都買了，拜倫公爵也懶得爲這點小錢討價還價了。
雷諾臉上的笑容更盛了，他再次躬身行了一禮，說道：
“公爵閣下，您真是一位慷慨的貴族，這兩筆訂單的總款項共計13300枚金納爾，您需要在三天內支付30%的訂金，也就是4000枚金納爾，所有裝備將在一個月之內交付，屆時當場結清剩餘的款項……”
雷諾巴拉巴拉說個不停，心中早已樂開了花。
他第一次深刻的理解了，軍火生意真特麼太賺了，憑藉着海潮領的工業水準和低成本優勢，這筆訂單的純利潤幾乎接近90%。
不提鎧甲、熱氣球這些暴利產品，單單是熱氣球的燃料，柴油，雷諾就賣出了3枚金納爾/噸的天價。
其實柴油的成本相當低廉，海潮羣島的黑冰儲量極其驚人，一艘專業的黑冰採集船一天可以挖出2000多噸之多，黑油蒸餾線可以提煉出近350噸柴油，平均成本不超過10枚銀納爾/噸。
奧丁島上的幾個巨型油庫裡，早就裝得滿滿的，實在是裝不下了，各種燃油的消耗速度，根本就趕不上生產速度，現在蒸餾線不得不減少生產頻次，每三天才開工一次。
即使將柴油長途運輸到哥白尼港口，成本也不會超過20枚銀納爾/噸，相對於3枚金納爾/噸的售價而言，完全就是超級暴利。
但拜倫公爵必須接受這個價格，因爲全異界只有海潮商會出售柴油，即使他知道“柴油產自黑冰”這個信息，他也沒辦法將其提煉出來。
這就是技術壁壘，誰建立起這個壁壘，誰就擁有了絕對的話語權，可以磨刀霍霍，宰得其他人哭爹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