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墨沉趁我睡着他鑽出來,帶着她逃跑,跑出去三天,在那個時間懷上的,我把她揪回來打了一頓,她就乖了,孩子打掉我爽!後來強迫她懷上的,纔是老子的種!這個女人,上着上着就有意思了,她想離開我,沒門!”
千夜生生攥緊兩個拳頭,如何再不願意承認,可她心裡還是痛了。
即便是沒有人性的第二人格,也是被那個狐媚蠱惑了!
一開始只是虐,後來偶爾就對她好,甚至帶她出去,到最後爲了囚住她,就讓她生孩子!
她的目的不是這樣,她的目的決不是這樣!
千夜的牙齒噝噝染笑,盯着男人一雙狂暴的瞳孔,眼底陰鬱至極,溫柔笑道,“那她可不止離開了你,她在五年裡和她的未婚夫結婚廝守,又在今年和陸墨沉重逢續緣,這兩個男人可都是你最嫉妒的男人,她和陸墨沉沒日沒夜激烈纏綿,和兩個孩子一家四口團圓,你又在哪裡?”
“哦,還有個更不好的消息,墨深,她又懷上了陸墨沉的孩子,現在。”
陸墨深的眼底翻起血涌,拳頭咯吱擰緊,在沉寂的夜中好像狂獸嘶鳴。
那渾身的氣焰與喘息,令躲在車底的雲卿,終於不可控制的渾身疼痛起來。
身子打擺,牙齒咯吱咯吱的聲音再也抵擋不住,手無意識的打到了車輪,發出聲響。
她是幾分鐘前鑽進車底的,千辛萬苦回到了這裡,卻剛好聽到那陌生卻又熟悉入骨的男音,沙啞而狂肆。
她當時就嚇傻了,聽到他對千夜說,好久不見。
又聽到他帶着狂笑說‘我的惡還沒作夠,我想要的女人,還沒玩夠,我要她生的孩子生下來了嗎!’
她的心神都在顫慄,毛骨悚然般豎起倒發。
他,是他,是他來了……那段恢復的記憶,洪水猛獸般細細一幀一幀在腦海裡遍佈開來。
她想要後退逃跑,身子卻動不了。
痛,抽打,皮鞭,點蠟,溺水,他隨時隨地欺負她……
對,他是叫陸墨深,他稱呼自己爲陸墨深。
嗖——的一下。
雲卿根本來不及尖叫,手腕就被一股繩子攥住,緊接着倏地一拖。
她的身子滑出了車底。
千夜用兩秒看清楚女人的頭巾,飄揚在夜空中,頭巾下被衝鋒衣裹緊的小臉,滲冷發白。
剛纔耳塞裡傳來直升機上的報告,大師姐的人全部被滅,大師姐和顧湛宇雙雙墜河而亡。
千夜心底一震,面對陸墨沉是心虛的,她拿不出雲卿了。
可是沒想到,雲卿居然在往回走,並且在陸墨深出現時,她回來了!
天助她也!
“墨深!你看看這是誰,這不是你心心念念又懷了陸墨沉孩子的女人嗎?回頭!”
陸墨沉狂肆的身軀一定,轉過身,鷹眸如刀。
雲卿聽到腳步聲,在朝她走去。
她倏地倒在地上,跪着,那是反射性的動作,深入骨髓了,她兩目泛黃,動彈不了,只有氣體,絲絲的,從嘴裡變了形狀的飄出,那是牙齒打顫的聲音。
“別……”
“別過來。”
“求你求你……”
“小云卿?”陸墨深發出笑聲,眼睛意深深,嘴角狂炙,“想我嗎?想我的鞭子,那些蠟燭,皮鏈,我的用力嗎?”
“別!”雲卿捂着眼睛,捂着耳朵,捂不住哪一頭,只能尖叫。
聲嘶力竭的恐懼盪漾在山谷。
千夜雙手抱胸,跟着走過去,“她背叛你和兩個男人苟且,墨深,要不要懲罰?還有一個孽種在肚子裡呢?”
陸墨深的瞳孔變色,狂厲,伸手攫起雲卿的下巴。
“不,不不……”雲卿往後縮,像無望的小獸往後縮,那手指的粗糲讓她極度恐懼,噁心,胃裡翻涌,她牙齒顫慄到發不出成形的字眼。
陸墨深發怒,“看來是被他們調教了!不乖了。”
甩手就扯住她的頭髮。
雲卿被迫仰頭,身子痙攣到極致,嘴裡機械的重複,“求求你,求求你……”
“弄掉她的孩子,墨深!”千夜在身後唆使。
那隻像惡魔一樣玩世不恭的手掌,真的朝她的肚子壓過來。
雲卿沒有動,瞳孔如雪,弄掉了好,她不要,她也不要。
她突然發出破裂般的輕笑。
陸墨深怒極,手掌抓住她肚子上根本抓不起來的肉,瘦骨如柴,當年情況最糟糕時,也是這樣。
在他開始用力時,雲卿靜若奄息的對視那雙如魔的瞳孔,她憎恨入骨,可她殺不掉。
她看着那瞳孔的最深處,喉嚨裡氣若游絲發出悲憫的叫喊,“陸墨……沉!”
大吼一聲,她再也不動。
千夜甩手打了雲卿一耳光,再度催促,“墨深,你動手,殺了她,毀滅一切的你!”
話還沒吼完,千夜的腹部就中了一手刀,男人的動作快到她猝不及防,她閃退幾步,擡眸就對上那雙紅色的瞳孔。
陸墨深舔牙發怒,“誰讓你打她!只有我能打,我能折磨!你他媽找死!”
閃身,就和千夜打起來。
千夜眼底閃過一絲痛,往旁邊躲,m帶着九個特工攻擊過來。
陸墨深從背上拿槍,一陣掃射。
千夜趁機去奪雲卿。
陸墨深長腿勾住,抵擋,轉身射擊。
雲卿躺在那裡,失去了行動力,閉上眼,四周竟然很安靜,她不斷用手指搓着下巴,重複這個動作,眼瞳靜止。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男人渾身都是傷,特工從九個變成七個變成五個變成三個,最後只剩m。
m在吐血。
千夜還沒出戰。
陸墨深單膝倒在地上,捂着跪着的左腿。
千夜厲冷大笑,“陸墨深,就算你能破壞毀滅一切,你還是不如槍桿子硬,你看不慣的就要殺,那你繼續啊!”
他最受不得刺激,慢慢起身,大腿上血流如注,他嗜血狂笑,走向m,跪下去,一拳一拳的打。
幾個來回,肉搏實戰,雙方都被踢翻在地,終於m死了。
男人的虎口鬆開m的脖子,轉過身,陰鬱測測的盯着千夜。
千夜拿出腰間的槍,一個掃射。
陸墨深不躲,惡魔砌笑的直走過去,幾發子彈過後,沒了,千夜丟掉槍,左右看,神色有些慌。
男人已經走到她面前,腿上的血噴到雲卿的臉上。
他擡起拳頭,千夜只能迎戰,也擡起雙拳,眼底視死如歸,“今晚你我她,要有一個結局,我們祝彼此好運!”
她飛身撲上去。
彼此的吼聲,廝打,在死寂的夜空裡最終奏響。
幾個回合下來,千夜佔了上峰,他以一敵九,不過半小時,卻已經去掉了半條命,再像個惡魔,也是個半死的惡魔。
何況她發現一個有趣的事實,陸墨沉的人格在身體裡和他抗爭了,估計是剛纔雲卿的那一聲呼喚。
這導致第二人格的戰鬥力下降許多。
千夜把他騎在地上,一拳一拳打下去,他竟然不還手。
牙齒咬得繃緊,瞳孔翻動着,他抱着頭呈現很痛苦的姿勢,兩個人格在身體裡廝殺起來了。
這倒省力。
千夜淬冷的嗤笑,等把這兩個她愛又恨極的男人殺了。
她再去把雲卿拖過來,折磨致死。
這麼瘋癲的想着,冷不防,一個拳頭猛地擊中她的左瞳。
似乎聽見一聲響,千夜還沒反應過來,視線就全黑了,還有漫天的紅色。
她痛叫,翻身往後退,旋腿而起,手去摸腿側的刀,在空中亂劃。
呼呼,風聲很安靜。
身前的氣息又不同了。
陸墨沉……
那股剛毅似鐵一般的金屬氣息,在空中發散開,凜冽如風,穩而無形,下一秒,千夜的頭頂遭受拳頭暴擊。
整個人癱倒在地。
手中的刀也被搶走,她茫然的左瞳看不清任何,雙手倒地,最後身子猛地一緊,是那隻熟悉的大掌,掐住了喉嚨。
呼吸猛地就斷掉了,絲絲,最後,連絲絲也沒有了。
再也聞不到任何氣味,千夜嘴裡咕噥的發出什麼,可是聽不清,也不會有人聽。
她歪頭,倒在那裡。
空中豁的一聲墜地聲,沉重的身軀擊打土面。
雲卿被震得往下滾了滾,睜開眼時,發覺下巴很痛,皮破掉了。
她看見男人的身軀,似修長的松柏,以彎曲的姿勢倒在路面,他的身後是死人堆。
月光那麼清澈,其實很暗,她卻看清楚了他額鬢的碎髮,被夜風吹的飛揚。
他的身軀還在痙攣,臉孔漲紅如血。
最後,他舉起那把刀,緩緩地插進了自己的心臟,薄脣吐出清晰的字眼,“萬惡不赦,我和你同歸於盡,休想再傷害她。”
“再傷害她……”
雲卿的瞳孔,遲鈍的抖了抖,一滴淚,慢慢的散成霧靄,圈在眼眶裡好像牢籠,掉不出來。
她仍舊蜷縮在馬路的邊沿,風聲鶴唳,江濤狂肆,穿透無盡的怒江。
她看着他一條腿曲起,一條腿伸直,軍靴好好的穿着,迷彩褲裹得兩條腿修長筆直,渾身都是土,卻像一塵不染,俊美的鼻樑如山峰挺在面額上,薄脣像兩片刀刃,睫毛啊,濃密又修長,像兩把羽扇,眉骨又高又挺,眼窩深邃的就像兩汪海。
雄渾的呼吸,在耳邊忽而遠,忽而近,漸漸地,好像虛弱了下去。
還有血的味道,她嗅着,越來越多。
他修長的手指橫在一側,緩緩地在動。
她看清楚了,是在朝她動。
然後他慢慢的看過來,熟悉入骨的俊美容顏,沉穩矜貴的世家公子,冷酷霸道的含着情愫的眼神。
都是他,都是他。
雲卿無聲,朝他爬了兩步,又停住,好像一個無措的嬰兒,戰戰兢兢。
www ☢тTkan ☢¢○
他的薄脣發着抖,闔動,有些累,有些溫柔,“一切都結束了,不要害怕,我是陸墨沉。”
她張着嘴,白脣瑟瑟,嘶叫,發不出聲音。
“過來,不要怕。”
她又爬了兩步。
距離他半米左右,再也不能向前。
陸墨沉滑動喉嚨,艱難的,沙啞的,眼底一股沉默的流光,墜着月夜的星辰,緩緩的眼瞼閉合,終於苦笑,凝視她白皙的臉,烏黑無光的瞳仁,“只能這樣了嗎?最近的距離,只能……這樣了嗎?”
“寶貝……”輕輕的那一聲嘆啊,無盡溫柔。
他好想,握一握她的手指,趁還能握住的時候。
可他伸起手,在空中晃悠,又終究不敢。
髮梢迎着風涌動,血腥的味道在喉嚨裡一股一股,他側眸看他,似"qing ren"離別前最後的呢喃,“你知道我,愛你嗎?”
雲卿盯着他的五指,骨節分明,修而凌長。
她睜着眼,掉下淚。
一顆一顆,連成一線。
“看來你知道。”他笑,翩翩公子,絕世獨立。
“剛纔,我多麼對不起,讓他跑出來了,又一次傷害了你,真實的傷害。我該死……咳。”他咳出一口大血。
刀子的正中,是他的心臟。
雲卿望着,望着……手慢慢的往空中伸出。
眼底是着急的。
但是手與他近一寸,就抖一寸,身體好痛啊。
她搖頭,遏制,還朝他伸,嘴裡卻無意識的嘶喊着不要,全部痛苦都寫在臉上,眼底,骨頭裡。
手越近,身體越抖如篩糠,到最後痙攣,嘴裡發出的聲音像嘶鳴,泣不成泣,聲不成聲,嗚嗚啞啞着。
他看着她努力,看着她痛,看着她無比抗拒,要碰他,她很痛。
他心裡更痛,綿綿的溫柔的痛。
捨不得。
所以,他揚脣笑,“多想抱抱你,我的寶貝……可是不能。我也捨不得你多痛一下,不要救我了,你這麼痛,是我給的,都是我給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願意用這具身體的滅亡,換你一個安穩呼吸,換你,不痛。”
他的手指緊緊地擰着土地,青筋暴出,又隨着呼吸的扼斷而平靜下去。
那道濃如密扇的冷硬長睫,最終慢慢閉上。
一個躺着,一個跪着,半米之遠,終無法相擁,她忍着腦海裡爆炸一樣的鑽痛,手距離他的胳膊還有半指,消失了他的呼吸聲。
“啊……”她像小獸,嘶啞不成聲,只是想喊他的名字,恨自己,恨這世間,恨這情緣,恨他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