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點了嗎?你怎麼一個人下牀呢?”顧湛宇又問了一遍,擡頭看看,門口沒有什麼櫃子需要拿什麼東西。
雲卿閉着眼睛,睫毛寒顫,過了會兒才慢慢睜開,瞳孔混沌,眸色也不清明,嘶啞地喃喃,“我爲什麼會下牀?我不知道……”
顧湛宇見她那樣,不疑有他,這些天她的行動和意識總是分離的,有時候爬到窗戶上,把他嚇了一跳,等他問她想幹什麼,她又說不上來。
“好了,沒事了,你剛纔可能是想走走,緩和過來就行了,別哭了,鎮定一下,我在,你別怕,沒有任何事。”
雲卿渾身都被汗浸溼,肚子上的痛也沒有減輕,一抽一抽地讓她有些痙攣。
顧湛宇知道她是幻痛了,趕緊朝外面喊護士叫醫生過來看看,他把她抱上牀,雲卿就裹緊被子,捂着肚子。
顧湛宇咬牙看着她,每當這時候恨不得把陸墨沉殺死,僅僅是因爲他的名字,她會這樣害怕難受,幻痛是很極致的痛,記憶涌回腦袋裡,她不受控,心理病導致肢體上重複碾壓。
醫生進來後,給她腹部做按摩,貼一種逼真的膏藥,心理暗示她是這是專門治療的膏藥,她呆滯的,信以爲真,纔會好受一點。
這個樣子,是很可憐的,顧湛宇攥緊拳頭。
身軀僵硬地走出來,江城禹沒動,在門外聽了將近半個小時,撣了下雪茄,“看來挺嚴重的,她這種樣子,遲早活不久。”
“你別胡言亂語!”顧湛宇很不愛聽這話,不論她變成什麼樣,他都會陪着,也不會讓她意志消無。
兩個人進了書房,密談許久,最後,江城禹拿出了口袋裡的一個密碼盒。
顧湛宇打開裡面,都是資料,很重要的……
他不肯讓這些東西放在這裡,他知道是炸彈,但他沒有選擇了,當初投敵就知道這兩個人極其不好惹。
江城禹還笑稱,“顧總,你的良心泯滅的還不夠徹底,也不夠狠,你仔細想啊,陸墨沉不倒,你這個美人能抱的踏實麼?總也不會很踏實吧,剛纔我還沒說另外一種,如果你的美人這麼嚴重的情況,她還不死,而是苟延殘喘活下來,那她有什麼目的可就難說了,比如剛纔,確實好像是無意識行走,不過我建議你最好回頭再細問一問,我們談話,有沒有被她聽見什麼隻言片語。”
顧湛宇眼底閃過深深的思量,諱莫如深,江城禹的有些話,戳中了他心底最深處的不安。
“如果還有什麼動作,我會通知你,不要再不接電話,沉迷女色可以,事情也得去辦,這對你也有最終的好處。”
江城禹捻滅雪茄,邪肆一笑,慵懶的走出去了。
顧湛宇修長的腿,把菸灰缸一踢,踢落在地。
這一天,顧湛宇沒有出門,守在雲卿的房外,時而也進去,她的腹部幻痛到下午四點多才好轉一些。
顧湛宇讓廚房準備清粥,進去和傭人一起給她慢慢洗了一個頭,那中間半圈的白髮刺痛他的眼,她如今還沒照過鏡子,他也不敢提,額頭上的傷口拆了紗布,他給她塗好生肌退疤的藥,見她臉色憔悴如紙呆滯着,他逗她引開注意,“還記得高中那晚我把你爸關在男廁所,你拿着掃把找到這別墅裡打我嗎?當時要是有這麼好的藥,你的腳踝至今也不會留下一道疤痕了。”
雲卿緩緩地回神,想了好久,纔想起來,嘴角微微一抿,算是笑了笑。
顧湛宇神情微鬆,傭人把清粥送上來,他拿過碗,分外有耐性,甚至他事到如今發現,他其實喜歡做這些事,面對她,平平淡淡,照顧她,讓她什麼也不想,只屬於他。
“吃晚餐吧,張開嘴。”
“我自己來,湛宇。”她的聲音嘶啞,沒有力氣,所以聽起來顯得有些溫柔。
顧湛宇笑,“以前沒餵過你,是我不對,也不提那些,以後我會日日如今日這樣照顧你。”
他在試探,上午她提出要離開,他心情很差,但是下午到現在,她沒有再提起,興許是想不起來了,興許也是改變注意了?
雲卿眸子裡暗光淡淡,“即便我留下,你也很清楚,這一輩子,你接近不了我,不可能像別的女人那樣,能滿足你什麼,所以湛宇,這是不切實際的,你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我和你之間的隔閡,早已註定。”
“那些我可以不要!”顧湛宇急切,眼中執拗,“那是因爲我要報復你,玩爛了,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可以潔身自好。”
雲卿望着他,疲累的失笑,卻沒有堅決的說要在今晚離開了。
顧湛宇感覺到希望,握住她的手腕,隔着衣服,“你不用答應我什麼,就是讓我照顧你,或者直到你病好再說行嗎?你說你差不多控制自己了,今天下午呢?你每晚都要捆住手腳,因爲你會發抖,痛起來不小心傷害自己,甚至無意識輕生,我能放心嗎?一有點聲音你就很難受,神經很衰弱,你根本沒好啊,我也不知道你爲什麼突然神智清明瞭,但是你的種種都沒好,反而我感覺你壓制自己更厲害了。”
雲卿閉眼,輕輕地睜開,“我想見家玉,湛宇,你答應我的事,希望你還記得。”
顧湛宇眸光一頓,突然有些懂了,原來她這麼強迫自己,可能就是惦記着蘇家玉的事。
他反而有些欣喜,證明,她至少有可以牽掛的事,而不是了無生息,他點頭,“你可以見她,等你好點,我就安排。”
“就明天吧,我想見她。”
顧湛宇擰眉,她現在走出家門都成問題,但他沒有明說,喂她喝粥,看着她清瘦過分的臉,他又想起下午江城禹的提醒。
顧湛宇心裡閃過思量,觀察她,還是試探問道,“卿卿,下午你是不是因爲江城禹來了,你想知道蘇家玉的事,才下牀聽的?”
雲卿的手指放在身側,抓緊了一下牀單,緩慢的回想下午的事,然後她搖頭,“下午我痛了,在地上突然痛……江城禹?他是誰……他是害家玉的人……他來過嗎?”
顧湛宇看着她的眼睛,有些迷濛和混沌,他看了許久,心口慢慢一鬆。
她糊里糊塗,記憶混亂,看來是沒有偷聽的吧,他應該放心,她如今那麼恨陸墨沉,根本不能提起這個人,她不會關注工地的案子!
顧湛宇繼續喂她喝完粥,他給她擦了手腳,上好藥,點了安神的薰香,睡覺時還是固定住她的四肢。
他陪到十二點,對她道,“明天我帶你去看蘇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