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檀明明就知道這個女人除了惹他生氣,還鍾情於容邪,絕對留不得,可是越是得不到的東西,人往往便越想得到。
或許,這便是他不想她死的原因。
這時太醫抽出了銀針,沒過一會兒,蘇初歡便一陣咳嗽,身體虛弱地半昏迷半清醒了一會兒,最終失去了意識。
見狀,容檀上前了一步,沉聲道,“怎麼回事?剛剛不是醒過來了?”
“回皇上,昭儀娘娘心口堵着的水算是出來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她身子羸弱,經不起這樣的折騰,自然是累得睡過去罷了。”太醫說出來的話,讓人感到安心。
容檀斂了眸,吩咐道,“那你便下去開藥方吧。”
“遵旨。”太醫起身,到一旁在紙上寫下藥方後,交給了宮女去太醫院熬藥。
太醫退下後,整個寢宮便只剩下她和容檀兩人。
若是她醒着,容檀必定沒好臉色給她,可是她昏迷不醒,就等同於他一個人。
容檀沒什麼情緒地坐在了龍榻邊上,低頭凝着睡着的她,給人一種安分溫順的錯覺,他半響,才擡手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
沒過一會兒,他的溫度便傳達到了她的掌心。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容檀也沒有鬆開,更沒有打算離開,這樣心平氣和的相處大概也只有當她昏迷不醒的時候。
正當此時,容檀聽到了她嘴裡溢出低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他擡眸看到她眉心微蹙,彷彿在做什麼噩夢一樣。
他沒有任何安撫和話語,只是凝着她,彷彿是要聽聽她睡夢中到底夢見了誰。
上次聽到她無意間喊出容邪這件事,他還耿耿於懷,自然冷酷得沒心思安撫,這次她若還對那個拋下她的容邪念念不忘,他便不會再管她的死活。
他說到做到,便讓她等到傷好之後再回到那冷宮,遙遙無期地在等待着容邪的年月裡孤獨老去,直到死去……
可誰知,下一刻這個臉色蒼白如鬼般的女人,聲音卻軟聲軟氣地低吟,“容檀……”
容檀似乎無動於衷,但事實上是有些不信從她嘴裡喊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半響,他才擡手替她凌亂的髮絲捋到了耳後。
這個動作還未做完,殿外便傳來了程成的聲音,“皇上,貴妃娘娘命奴才來給皇上帶話。”
話音剛落,容檀便緩緩收回了手,也放開了她冰冷的小手,從龍榻上起身,沉聲道,“進來。”
彷彿一聽到貴妃娘娘這四個字,便不再留戀躺在那裡的蘇初歡似的,可事實上他只是不想讓人看見,他金口玉言說過不再見她一眼,自然不能反悔讓人看笑話。
“是,皇上。”程成應聲便走了進來,見到了昏迷不醒的右昭儀後皺了皺眉,不過沒有多問地直言不諱地將洛嫣兒的話帶到,“貴妃娘娘命奴才來告訴皇上,最近娘娘腸胃不適,經常用膳後便吐了,所以希望皇上這些日子暫時不要去看娘娘,免得影響到皇上的食慾。”
這番引人誤會的話,聽在旁人耳朵裡那是意味深長,所以程成才積極跑來想報喜,可是看樣子皇上似乎臉上沒什麼喜悅。
聽罷,容檀只是頓了頓,才低冷道,“宣太醫過去給貴妃看病了沒有?”
“回皇上,早宣了。”程成便是想讓他一起過去,看看貴妃到底……是不是懷了?
可是別人不知情,容檀自然是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和誤會,因爲他壓根沒碰過洛嫣兒,但還是低沉道,“讓太醫先給貴妃看看,朕一會兒……再去景蘭宮看看她。”
她越是懂事趕走他,他便越是有些愧疚,自己的女人生病了看看給點關心還是必要的,畢竟她從來不惹他生氣,處處爲他着想。
太過差別待遇,連他自己都說不過去。
容檀瞥了一眼睡着的蒼白女人,她即處處惹是生非,又心在別的男人身上,他還在她身邊等着她醒來?
再說他也說過不再見她,若不是她主動求見,他怎可能留下?
最多……再留下片刻,等她醒來之前便要走的。
聽罷,程成見皇上對右昭儀戀戀不捨,想必是剛剛經歷生死放心不下,便也沒再多說什麼,只能爲貴妃的孩子嘆口氣了,那可是皇上的第一個龍嗣。
想到這裡,程成便盡忠職守地道,“奴才告退。”退出了養心殿,去宣傳太醫去景蘭宮。
而容檀說是一會兒,便是隻留一會兒。
一炷香之後,容檀便起身打算離開,離開之前吩咐了養心殿的宮女,“若是昭儀醒過來,照顧好她,別讓她到處亂走好好休養。”
“遵旨。”宮女俯身應道,目送着容檀離去。
而容檀離開沒一會兒,龍榻上的蘇初歡臉色雖然蒼白,但動了動手指,半響,睜開了沉重的眼皮,一瞬不瞬地凝着頭頂。
她自然知道此刻已經被救,也清楚此刻在養心殿而不在冷宮了,方纔鬆開手的一刻,她便想好了用苦肉計,不是她還有心想鬥,而是後宮那些女人還不肯放過她。
不過正是因爲如此,她纔得到了一次離開冷宮的機會。
她應該感謝曲華裳還有她幕後的策劃這一切的人,雖然曲華裳將她周身最後一點溫暖都奪走了,若說現在還有什麼支撐着她活着,那便……是報仇雪恨。
這時,沒有注意到蘇初歡醒過來的宮女們,聽到剛剛的一切,不由竊竊私語。
“你剛剛聽到程公公的話沒有,貴妃娘娘吃什麼吐什麼,還請太醫去把脈了。”
“你們說貴妃娘娘該不會懷了龍嗣吧?”
“噓,小聲點,娘娘還未醒過來,若是再聽到貴妃懷了皇上的龍嗣該傷心了。”
聽到宮女閉上嘴後,蘇初歡無動於衷地翻了個身,閉上了眸,她現在要做的便是好好休養,好起來才能報仇。
而不是——
去管那些無所謂的瑣事,洛嫣兒懷沒懷容檀的孩子,跟她沒有半分關係。
這麼想着,蘇初歡深吸了口氣,逼着自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