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電視新聞播報了這一起交通事故。
彼時,封嫣嫣正吃着方便麪,她皺眉看着電視機畫面裡已經撞得不成樣子的白色別克車,車牌號是1212。
她認得,這是莫茜薇的車。
新聞裡說此次事故造成兩人重傷一人輕傷,已送醫治療……
門外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封嫣嫣立即拿起遙控器換了臺。
料昕延走了進來,他見她又在吃方便麪,過來伸手將碗端走,無奈卻平靜得道:“收拾一下,我帶你出去吃口。”
“不想動。”封嫣嫣拿過抱枕,說着話就往沙發上躺,生無可戀的模樣。
料昕延拿過座機,“那叫個外賣,想吃點什麼?”
封嫣嫣呵了一聲,嘴角嘲諷得揚起,“料昕延,這段時間讓你辛苦了,你可以不用再裝着關心我了,我已經沒事了。”
“吃什麼。”料昕延粗眉皺了皺,執意問道。
封嫣嫣突然坐了起來,側着頭問他,“我說如果,我是說如果,現在我身體不舒服,而莫茜薇……她發生了車禍,你選擇照顧誰?”
她緊緊盯着他,試圖從他臉上讀出點什麼來。
料昕延表情沒變,依舊平靜,“我們的生活,沒必要時時刻刻扯上莫茜薇。”
“你爲什麼不回答,是怕答案讓我傷心嗎?沒關係,我嫁給你的時候就已經有覺悟了……”
料昕延放下了座機,“既然有覺悟,你還有什麼不甘心的。”
“是啊,我爲什麼要不甘心。”封嫣嫣垂眸,喃喃問了自己這麼一句。
結婚之初,她就應該知道,不要妄想取代他心中的那個人。
只是自己在不停的奢望,想象着日久生情,想象着總有一天他會自己一眼……
深愛的那個,註定輸得很悲傷。
老媽去世的這段時間,是她最痛苦也是最快樂的時光。
他的關心和愛護,給了她一種錯覺,以爲自己是被他捧在人心裡珍視的那個人。
他只是同情她罷了。
料昕延沒耐心繼續跟她在客廳裡這麼耗着,他起身,往樓上走。
從d市回來後,他就說服她回來新房住了,省得她在舊居觸景生情。
封嫣嫣看着他往樓上走,突然間站了起來,出聲叫他,“料昕延……”
料昕延站住了腳步看她。
封嫣嫣的眼神閃躲了下,把到喉嚨口的話又咽了下去,她輕輕得笑了笑:“我想吃牛排了。”
料昕延便點了點頭,“好,換套衣服我們就走。”
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一屁股又坐回沙發上,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跳得飛快……
就這樣吧,反正莫茜薇那邊也會有人照顧。多料昕延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何必讓他知道車禍的事又徒增擔心。
她心安理得得安慰自己。
料昕延換了套衣服帶她去吃飯。
去了一家西餐廳,他要了份鱈魚塊,封嫣嫣要了牛排,兩人安靜得吃起來。
封嫣嫣其實沒什麼胃口,心不在焉切着牛排,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
料昕延也是一臉平靜得切鱈魚塊,動作優雅,吃得慢條斯理。
他記得薇薇就很喜歡吃這兒的鱈魚,烹飪手法很有一套,魚肉鮮美多汁。
少有的幾次約會來這兒吃飯,她總是點鱈魚,受了她的影響,料昕延總也要點上一份……
他低頭,思緒遊離着,眼前突然出現一叉子叉走了塊鱈魚。
他擡起頭來,皺眉看着封嫣嫣將鱈魚送進了嘴裡。
封嫣嫣衝他笑了下,“我嚐嚐是什麼味兒,吃起來果然不錯。”
料昕延突然間吃飯的心情都沒了,他放下了刀叉,拿過溼巾擦了擦肩,將鱈魚推到了她的跟前,“好吃你就吃了吧。”
“你不吃了?”
料昕延便道:“晚上吃多了,胃不舒服。”
封嫣嫣哦了聲,沒再說什麼,繼續低頭吃東西。
料昕延側頭出神得看着窗外閃爍的霓虹。
封嫣嫣將東西吃完了,說了聲可以走了,料昕延纔回過神來,起身拎起外套結賬往外走。
推門出去,夜風挺涼的,封嫣嫣冷不丁得打了個哆嗦,脫口而道:“好冷啊。”
料昕延停下腳步,回身過來將手裡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封嫣嫣擡頭愣愣得看着他的臉,他的神色溫和,更多的是疏離。
這種體貼是她開口要來了,這不是她想要的溫柔。
她說了聲謝謝,垂下了頭。
……
白色的古斯特開在路上,特別吸引眼球。
封嫣嫣頭抵在玻璃窗上,再一次看到有人指着車興奮得說着什麼。
她說話,“這車有些太高調了,下回還是開你的那輛q7吧,好歹沒這麼多人圍觀。”
她依舊有些排斥這車……這原本是給莫茜薇的聘禮。
料昕延無所謂得應了聲好。
車子繼續前行,路口有兩輛車發生了刮蹭,車主正在進行激烈的交涉。
封嫣嫣看着,神色微變,一看到這,她便聯想起了傍晚時分看到的新聞報道。
料昕延看出了她的神色不對,問道:“怎麼了?認識?”
“不認識。”封嫣嫣立即搖頭,“我胃好像有些不舒服。想喝口熱水。”
“先忍忍,馬上就到家了。”料昕延說着,加快了車速。
封嫣嫣垂頭,沒讓他看到自己脣邊的苦笑。
醫院的病房內,莫茜薇擰着毛巾輕輕得給洛洛擦試着臉。
洛洛的麻醉效果還沒過去,一直陷在昏睡中。
其實這樣也好,沒有知覺也就不知道痛感,也能少點折磨。
封子川推門進來,走至她身邊,將手機給她。
莫茜薇沒接,不明所以看他。
封子川輕聲說話,“你哥的電話,你的手機一直沒打通,他很擔心。”
她的包連同手機都在車上,沒有顧得上拿出來,多半跟着車遭了殃。
莫茜薇這才接了手機,起身用手指比劃着示意封子川看着洛洛,自己走到門外接電話。
將房門合上,她背靠着門,深吸了一口氣說話,“喂……”
莫少庭說是看到了新聞,認出了別克是自己贈她的那輛……
“我沒事,受了點輕傷。洛洛傷得比我重,剛從手術室裡出來。”莫茜薇說着似笑了聲,“他是b型血,隨了我了,也同你的一樣。”
莫少庭有很長時間的沉默。
莫茜薇着急回去看着洛洛,便道:“哥,沒什麼事我就掛了。我得去看着洛洛。”
她掛電話時,似聽到了莫少庭一聲重重的嘆息。
莫茜薇攥着手機沒什麼情緒得回了病房。她把手機還過去。
封子川伸手接着,側頭看着她略顯憔惟的面容,心疼得開口,“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莫茜薇搖了搖頭,“這種時候,我怎麼睡得着。”
封子川輕輕嘆息,站起身來輕輕將她擁進懷裡,“那就不睡,我們一起,一起等洛洛醒來。”
莫茜薇雙手環住他的腰,重重得點了點頭,
受了這麼重的傷,小傢伙醒來一定會疼哭的,做父母的不能承擔他上所承受的痛,在他醒來第一時間安慰他還是能做到的。
兩人坐着說說話,也就不犯困了,
四點,洛洛終於醒了,他動了動身體,眼還沒睜開已經哭開了,聲音聽起來特別虛弱,“疼……好疼……”
莫茜薇立即撲到了牀頭,聽到他的哭聲,有些手足無措,想抱起他來,又怕碰得他更疼,放任他這麼躺着哭,她又心疼極了……
她只能握着他的手,低低得說話,“洛洛,是媽媽不好,媽媽沒有好好得開車,害你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對不起對不起……”
封子川顯得比她淡定,眼見母子倆要哭成一團了,他出聲,聲音頗爲嚴肅,“洛洛,記不記得爸爸怎麼跟你說的?男子漢,流血不流淚!”
洛洛記得,他嘴一扁,哭得更大聲了,“可是真的好疼,頭好疼,腿也好疼,哇……”
“好了好了,不哭了,媽媽給你找醫生,給你打針,打上一針就不疼了!”莫茜薇立即安撫他,然後轉頭狠狠得瞪了封子川一眼!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在這兒說什麼狗屁教條!
封子川摸了摸鼻翼不說話了。
莫茜薇果然起身去找護士,想讓她開點止痛片或是來一針止痛劑。
封子川趁她出去的時候,嚇唬哭泣的洛洛,“止痛的東西吃多了,腦子就會壞掉,會變成白癡……”
洛洛一下子就被嚇到了,他一臉淚痕,怯怯得道:“真的?”
“爸爸什麼時候騙過你!”
“哇,我不要變白癡!不要!”
“那就忍着,小小男子漢,這點傷都哭,說出去丟人!只要你不哭了,爸爸就答應你三個要求好不好?”
封子川這個提議對洛洛來說太有誘惑力了,他癟着嘴,忍着疼痛慢慢停止了哭泣。
封子川蹲身,拿過一旁的毛巾給他擦了擦髒臉,欣慰得道:“乖兒子。”
洛洛抽咽着道:“要拉勾,說話要算話。”
封子川低頭親了親他的臉,還是那句話,低低得道:“爸爸什麼時候騙過你?”
莫茜薇終於討來了兩片止痛片,十萬火急得回來,洛洛卻打死也不願吃了。
莫茜薇皺着眉覺得莫明其妙的,懷疑得看了眼封子川,他卻回她一個很坦然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