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包廂,夏政陶和蔣曼妮正有說有笑的從裡面出來。
視線撞上的一瞬間,夏政陶一張臉當即就沉了下去,暗沉的猶如暴風雨來臨前夕,明明白白寫着憤怒和不悅。
蔣曼妮的笑容同樣僵在了漾起了甜美弧度的脣畔上,她那雙好似帶着柔媚水光的丹鳳眸微微閃了閃,在看到夏晚身旁站着的紀微染和顧言時,更是而過一抹誰也沒有捕捉到的幽沉。
下意識的,她想把自己的手從夏政陶手臂中抽出來。
只是還沒等她有所動作,夏政陶壓抑着怒氣的低吼聲就響了起來。
“夏晚!”
夏晚高傲微揚下巴,面無表情迎上夏政陶深黯的視線,清清淡淡的聲音裡暗藏嘲諷:“怎麼?又打算教訓我?”
“你這是什麼態度!”夏政陶着實被她沒大沒小的樣子氣到了,憤怒的火焰一下就燃燒到了他身上每一個角落,燒的他整個人煩躁異常。
他恨鐵不成鋼地瞪着夏晚,壓在心裡半天的質問脫口而出:“捅了那麼大的簍子,這麼晚了,你居然還有心思在這裡晃盪,夏晚,你到底還要做多少讓我失望的事!”
夏晚原本要走的腳步倏地就頓住了。
“我捅了簍子?”小臉冰寒,她擡起眸要笑不笑地盯着氣憤的夏政陶。
面對她的否認,夏政陶怒不可遏:“夏晚!”
“我沒聾,你用不着那麼大聲。”夏晚冷笑着打斷他的話,再次嘲諷反問,“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難道就你能來?還是說,我就該去醫院陪着許佳檸,這纔算不讓你失望,是麼?”
如今在夏政陶面前,她一點都不想解釋。反正她現在不管說什麼做什麼,在夏政陶眼裡,都是錯的,都抵不過許佳檸的一個委屈無辜眼神。
所以,她何苦浪費口舌?
夏政陶被氣的直哆嗦,愣是說不出話來反駁,尤其被她厭惡的眼神看着,下不來臺,腦門一熱,揚手就要給她一巴掌。
“別這樣!”蔣曼妮眼疾手快攔住他,柳眉皺着不贊同說道。
夏政陶寒着臉,到底還是把手狠狠甩下了,但語氣依舊十分的不好:“這週末,你給我滾回家吃飯!好好地跟佳檸,跟你舅舅舅媽道個歉!聽到沒有?!”
夏晚終是怒了,即便對夏政陶再沒有多少感情:“我做錯了什麼需要道歉?夏政陶,你就算要偏袒,也麻煩你把藉口編的不那麼可笑點了再來!”
“你……你……”
兩人劍張跋扈,眼看着又要吵起來。
“別這樣,晚晚不是孩子了,你不該對她這麼兇。”蔣曼妮小聲對夏政陶說道,眉眼深處盡是無奈和擔憂,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她壓低了聲音繼續勸道,“你先下去等我吧。”
她柔媚婉轉的嗓音就像是一汪清泉,一下就讓夏政陶躁怒的心情奇蹟般平復了下來,舒適了不少。
“嗯,那辛苦你了。”他習慣性的拍了拍蔣曼妮的手。
蔣曼妮被他覆住的手一僵。
夏政陶拍完就收回了自己的手,所以並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
再瞥向夏晚時,他的臉又黑沉了下去,不悅的下最後的通牒:“這週末,你必須回來!”
扔完這話,他就走了。
夏晚不屑輕哼了聲,清冷的桃花眸裡滿是冷嘲。
“晚晚,顧言,紀……微染。”蔣曼妮脣角帶着不會讓人厭煩的淺笑,淡淡的嗓音似在懷念當初的美好回憶,“我們似乎……很久沒有聚在一起了,要不,約個時間吧?”
“不必了。”夏晚冷聲拒絕,冰寒的小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表情,“畢竟現在你我身份不同,這話,我早就說過了,不是麼?”
蔣曼妮落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就緊了緊,化了精緻妝容的臉上一閃而逝一抹難堪。
“言言,微染,我們走吧。”夏晚沒興趣再留下來,如今多看她一眼,她都會控制不住想到她媽媽。
“嗯。”紀微染微微頷首,拉着她就往前走。
顧言緊隨其後。
“顧言!”蔣曼妮終是沒忍不住,揚聲叫住他。
顧言頓下腳步,要笑不笑的睨了她一眼,悠悠然道:“夏夫人,還有事?”
夏夫人……
蔣曼妮只覺本就千瘡百孔的心瞬間再一次變的血淋淋起來,彷彿有一把淬了鹽的利刃在上面劃了一刀又一刀。
苦澀和疼痛排山倒海而來。
她費盡全力深吸口氣,眼角的餘光卻是不着痕跡瞥了眼紀微染,而後才無事般扯出一抹淡笑,柔聲道:“上次你的那套西裝,我已經幫你洗乾淨了,是送去你公司,還是送去你公寓那?”
顧言皺眉,眼底閃過不耐煩:“不用了。”
“可是……”蔣曼妮愣住。
“我說不要了就不要了。”顧言沒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重新回到夏晚和紀微然身邊而後一起離開。
蔣曼妮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
直到走出了帝璟,夏晚的臉色依舊不好看。
“晚晚,別再想了。”顧言撓了撓頭,笨拙安慰,見沒什麼作用,最後只能用眼神示意紀微染開口。
紀微染像是沒看到他的使眼色似的,神色冷漠得很,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拉過了夏晚的手,放柔了聲音說道:“好好回去睡一覺吧,既然回來了,這些糟心事你一早就該有心理準備的,不是麼?”
“是。”糟糕的情緒一掃而光,夏晚揚起笑臉擡起了頭,“放心吧,只是有些寒心而已,現在已經沒事了,夏政陶的話對我還起不了什麼影響。”
紀微染微微一笑:“那就好,走吧,先送你回去。”
“好。”
“太太。”時俊在此時突然出現。
“時助理?”夏晚眨了眨眼,後知後覺想起時俊說過會在樓下等自己。
所以……他一直沒走?
時俊笑道:“太太,霍少讓我送您回別墅。”
夏晚想了想,搖頭道:“先去趟醫院吧。”
她也說不清爲什麼,先前一直想躲着霍清隨,他不在身邊自己那麼開心,但現在……大概有些不放心吧。
對,應該就只是不放心,畢竟他住院和自己有關係。
夏晚這樣告訴自己。
“好的,太太。”時俊恭敬點頭。
“送你過去吧。”紀微染適時開口,不容置喙的語氣。
夏晚擡眸,正好撞入她意味深長的眼神中,好似能看到人的內心最深處去。
“微染你看我幹嘛?”訕訕的,她下意識避開了她的眼神。
紀微染睨了她一眼,不鹹不淡道:“晚晚,記住我跟你說的話,和霍清隨保持距離,不要對他有不該有的想法。否則,吃虧的,只會是你。”
“微染……”夏晚脣瓣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卻突然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等她有所反應,她就被拉進了顧言的車裡。
車子很快啓動,時俊則保持着適當的距離跟在後面。
盛希醫院。
自從接到時俊的電話,知道夏晚還要過來,霍清隨的心情就說不出的好,脣角始終噙着淺淺淡淡的笑意,溫暖如月光。
他索性推着輪椅到了落地窗前。
從這個角度看下去,只要夏晚下車,他便能依稀看到她的身影。
他第一次覺得,等待的感覺,其實很美好。
不知道等了多久,樓下終於看到了熟悉的車,熟悉的人。
霍清隨薄脣一側情不自禁勾起,但很快,笑意的溫度漸漸冷去,本就幽深的眸子更顯暗沉。
握着輪椅的手更是不自覺緊了緊。
高級病房樓下。
“言言,安全把微染送到家,還有,別被狗仔拍到了。”夏晚想了想,應該沒什麼遺漏的了,便抱了抱紀微染,笑道,“行了,明天再聯繫。”
顧言看了看兩人,故意擺出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樣:“晚晚,我沒有晚安擁抱?”
夏晚鄙夷地瞧了他一眼,直接不客氣的附送白眼一枚:“你的擁抱,留給你的女朋友們吧,趕緊送我家微染回去,讓她早點休息纔是真的。”
顧言一臉受傷。
夏晚看不下去了,揮了揮手,轉身就走。
紀微染也沒有理會顧言,自顧自上了車。
“坐前面吧。”顧言看見她要去開後座的門,眉頭皺了皺,一下擋住,迅速開了副駕駛的門。
紀微染站定,定定看着他。
兩秒鐘後,顧言移開了視線,嗓音變的稍顯低沉:“上車吧。”
說完他便繞了過去。
紀微染垂眸,輕輕扯了扯脣,不着痕跡舒了口氣,她沒再堅持,坐上了副駕駛。
車子緩緩啓動。
“微染……”顧言側眸看了她一下。
“嗯。”紀微染閉着眼,不鹹不淡應了聲。
顧言想要說的話噎在了喉嚨口,許久,他才試探地問道:“這次拍戲很累?”
即便閉着眼,紀微染仍然清楚的感覺到了身旁人射來的視線。
只是原本得很多話,在最後都化成了不鹹不淡的一句:“嗯,很累。”
她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顧言頓時沒了說話的熱情。
一路再無言。
紀微染落在椅子上的手微微收緊,一抹黯然自心底劃過。
醫院。
夏晚看了看時間,覺得霍清隨這個點差不多該睡了,便放輕了腳步,打算看一眼就走。
不想纔開門,猝不及防就和男人幽暗的視線撞在了一塊!
“過來。”
溫啞低冽的嗓音冷不丁響起,似乎帶着隱隱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