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閃過，緊接着，一股香水味鑽入了他的鼻端。
他皺了皺眉。
“江導你醒啦？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想喝水嗎？要不要我扶你起來？”小護士紅着臉出現在他面前，一雙含情目嬌羞着望着他，“江……”
“出去。”
“江導？！”小護士的臉頓時由紅轉白，愣在了原地。
江聿琛很不耐煩，一張臉也冷到了點：“出去。”
小護士喏喏的，想說什麼，最終只能點頭：“那……那我去幫江導你叫醫生吧，你剛醒來，需要檢查一下。”
她欲言又止，走兩步就回頭，然而牀上人始終沒看自己一眼，自己的殷勤打了水漂，她頓時更覺尷尬，她在這守了這麼久啊，這個江導怎麼久……
想到他傳言中的乖張脾氣，咬着脣，她猛地轉身委屈離開。
“咔嚓——”
門被帶上。
空氣中的香水味似乎這才稍稍減少了些，江聿琛皺着的眉頭終於舒展。
然而……
“咔嚓”又是一聲。
“不是讓你出去？！”他看也沒看冷聲說道。
“確定要我出去？”門口，溫墨宸倚着門，似笑非笑睨他。
江聿琛擡眸。
溫墨宸回他咧嘴一笑，接着轉身扶住身後人：“曼曼，慢點兒。”
兩人走進病房。
江聿琛莫名覺得兩人的動作刺眼得很，頓時沒好氣：“你怎麼來了？”
溫墨宸聞言挑了挑眉，毫不客氣地嘲笑：“我說聿琛，我可沒惹你吧？不僅沒惹你，還好心好意地來看你，你就這麼不待見我？”
江聿琛聞言懶得理他。
溫墨宸早就習慣了他的脾氣，見狀眼珠轉了下，接着笑着說道：“曼曼不舒服，我陪她來這裡檢查一下，順道做個體檢，剛結束就聽說你住院了，就來看看你唄。”
說話間他慢吞吞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似笑非笑：“聽說昨兒晚上出了車禍？聿琛，你這也……誰不知道你和四哥的車技是最好的？玩賽車的人也會出車禍？”
江聿琛沒作聲。
溫墨宸更來勁兒了，笑得很是欠扁：“我猜猜，怕是和蔓清有關吧？”
蔓清兩字一經鑽入耳中，江聿琛臉色驟變，周身的寒意也在瞬間變得強烈。
“我就知道。”溫墨宸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江聿琛不耐煩了。
“到底有什麼事？說。”
“這是惱羞成怒？”
江聿琛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去，明明白白昭示着他的心情有多不爽。
溫墨宸笑，見好就收：“行了，不玩兒你了，我來是跟你說正經的。”
他說着從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扔在了他牀上。
“什麼東西？”
“U盤啊。”
“我沒瞎。”
溫墨宸順勢在沙發上坐下，習慣性地握住黎曼的手，聞言很是隨意地對上江聿琛煩躁的視線，笑得更加幸災樂禍了：“U盤裡能有什麼，無外乎資料、照片、視頻。”
像是終於後知後覺地感應到他的煩躁在失控邊緣，他不再吊他胃口，直接說道：“昨晚你和蔓清被狗仔跟拍了，你別告訴我，你這麼警覺的人，一點也沒感覺到？”
江聿琛倏地抿緊了脣。
溫墨宸難得見他有吃癟的時候，心中一樂，故意嘆了口氣：“你是知道的，狗仔絕不敢爆你的消息，但蔓清不一樣，外界又不知道她和江家的關係，她剛剛拿了獎，正是上升期，這種時候萬一被爆出來這事兒，她怎麼解釋？別人怎麼看她？”
江聿琛的脣抿得更緊了，捏着U盤的手無意識加重了力道。
溫墨宸瞥了眼。
“放心，別說狗仔不敢爆，就算有哪個不知死活的，這不還有三哥在麼，他絕不會讓這種消息爆出去。昨晚的事兒，那兩個狗仔也會爛在肚子裡。”
江聿琛仍舊沒說話。
溫墨宸嫌棄地看着他：“我說，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又吵架了？還是……你又欺負她了？你就不能忍着點兒？”
欺負她……
江聿琛忽的扯脣無聲冷笑。
明明是她。
一次次地往他心口上戳刀，毫不留情。
話雖然那麼說，這兩人的事也不是特別清楚，但溫墨宸到底對這個兄弟是瞭解的，剛剛的話也是開玩笑，現在又捕捉到了他的神情，頓時心疼了起來。
“到底怎麼回事兒啊你們倆？”他嘆了口氣，問。
“沒事。”江聿琛幾乎是從牙縫中硬擠出的這兩字，儘管他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
然而……
“你想和江蔓清一直這樣下去嗎？愛而不得，互相折磨一輩子？”
空谷幽蘭般的聲音幽幽響起。
江聿琛掀眸望去。
黎曼淺淺一笑，頷了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江導，我是女人，女人往往別你們男人更瞭解女人。如果我是江蔓清，面對這樣的你，我不會有其他想法，只想逃，只想離你離得遠遠的，你逼得太緊了。”
四目相對。
江聿琛喉嚨一緊。
黎曼聳了聳肩，攤手：“我是不知道你們中間發生了什麼事造成了今天這個局面，但我知道，繼續這樣下去，你們兩人的局面只會越來越僵。”
“繼續。”
“聽說過一句話嗎？叫‘解鈴還須繫鈴人’，很顯然，你們的問題只要在過去，只要解決了，現在的問題都不是事兒，最多隻是時間問題，所以如果我是你，首先要做的，是弄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溫墨宸在一旁點頭，一副我準老婆就是這麼聰明善解人意的得意表情。
“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然後對症下藥，解決了纔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再沒查清楚之前，最好忍住不要再爲難她，不要逼她，也不要……見她。”
不見她麼？
江聿琛眼中盡是自嘲，再開口，聲音啞到了極致：“如果我做不到呢？”
黎曼一點也不意外這個回答。
“不然，一味的強求只會將彼此推得越來越遠，她現在面對你，就像是驚弓之鳥，你對她而言，是她的痛苦，是的不想面對，是她的……總歸不是什麼美好。”她微笑。
江聿琛眼中的自嘲意味更明顯了。
他閉上了眼，低低幽幽的嗓音爲他平添了一分落寞和孤單：“如果她喜歡上了別人……能怎麼解決？”
黎曼下意識看向溫墨宸。
溫墨宸直接問：“喜歡上別人？蔓清說的？還是你猜的？查到的？”
“有什麼區別？”
“當然。”
江聿琛終於睜開了眼。
溫墨宸沒有回答，而是一臉嫌棄地看着他：“原以爲我是我們兄弟幾個中最不會追女孩兒的了，沒想到你比我更沒用。”
頓了下，他拉着黎曼站了起來：“至於到底有什麼區別，你自己想吧。”話落，他看向黎曼瞬間變臉，“曼曼，我們走吧，不管他了，讓他自生自滅。”
黎曼嬌嗔看了他一眼。
溫墨宸被看得頓時心癢癢。
“走吧。”瞧出他眼中的意思，黎曼推他。
溫墨宸二話不說和她十指緊扣。
黎曼笑。
走到門口，她到底還是停了下來：“江導，可能你的性子如此，可能你受的傷比她多得多，但既然選擇了她這輩子也非她不可，那就不要逼她，成年男女間兩人需要對等，她需要尊重。”
瞧見他看了過來，她朝他點點頭，隨即任由溫墨宸牽着她離開。
江聿琛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兩人。
他看着兩人交握的手，看着墨宸對黎曼小心翼翼溫柔地呵護，看着兩人默契的相視一笑，聽着黎曼撒嬌似的抱怨，忽然……很羨慕。
第一次，他心生羨慕。
可曾經，他和那個女人也有過被別人羨慕的美好回憶。
但，也只是回憶而已。
如今……
他們都說得對。
她怕他，厭惡他，只想離他遠遠的。
呵。
雙眼重新閉上，江聿琛只覺受傷的地方似乎在隱隱作痛。
漸漸的，越來越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響起。
“江導。”助理小高走了進來。
江聿琛沒有睜眼，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感覺到了他的欲言又止和爲難。
“說。”他很平靜。
小高一驚，偷偷看了他一眼，心中狐疑，但到底沒多浪費時間，想了想，還是說道：“江小姐……來過了，但她在醫院門口一直沒下車，後來……後來和你父親一起去吃飯了，吃了大約有一個小時，然後……江小姐走了，看樣子像是回公寓。”
果然。
江聿琛一點也不意外，有的只是自嘲。
病房裡的氣壓莫名變得詭異起來。
小高眨眨眼，小心翼翼繼續：“還有一件事，公司那邊傳來的消息，江小姐……似乎想搬家，她讓經紀人楊蘭在替她找房子。”
話音落下，江聿琛原本閉着的眼倏地睜開。
“江導？”
“知道了。”
“那……”
“出去吧。”江聿琛面無表情地說道。
小高知道他的脾氣，沒有再多說：“江導，我找了個護工，等下就能過來。”想了想，他又強調，“是男護工，放心吧。”
自家老闆有多討厭陌生女人的靠近他比誰都清楚。
本以爲這樣安排很好，沒想到……
“不用。”
“……江導？”
江聿琛示意他出去。
門關上，病房裡再次陷入寂靜之中，靜到讓人覺得孤寂。
江聿琛沉默了許久，而後，他拿過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幫我查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