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斯年已經不是六年前冷靜隱忍的季斯年,她當然也不是當初那個刁蠻任性的傅思歡。
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她早就學會了權衡利弊,比如此時,剛纔即使被氣得想打死季斯年,但走出季斯年家裡,她還是很快就恢復了冷靜。
現在不能就這麼走掉,至少得做點什麼,不然以季斯年的性格,等他緩過勁來,會恨她恨到連累別人。
但眼下這種情況顯然不允許傅思歡去而復返,回去安撫他,否則會加深他的誤會。
傅思歡權衡半晌,給季斯年的保鏢陸大偉打了個電話。
陸大偉昨天晚上在醫院應該是被季斯年潑了開水,導致手臂大面積燙傷,雖然這個時候叫他帶傷上陣有點不地道,但是除此之外,傅思歡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想到這裡,傅思歡立刻給陸大偉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傅思歡在電話裡儘量簡潔的把事情說了一遍,並且讓陸大偉買點吃的儘快趕過來。
陸大偉在電話裡聽完傅思歡的複述後,聲音裡染上幾分恐懼:“老闆生氣了?那該怎麼辦?他一旦生起氣根本就沒道理可講,我現在要是過去,他肯定會把氣撒到我頭上,傅小姐,我該怎麼辦啊……”
傅思歡沉默了一會兒,說:“抱歉,這件事我也無能爲力。”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不是她心腸硬,而是這件事她真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如果爲了顧及陸大偉的感受而把自己捲進這件事裡,陷得更深,那她會後悔一輩子。
不能心軟。
通知了陸大偉後,傅思歡不再停留,發動車迅速離開。
有件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她看得清。
過後發生了什麼事,傅思歡沒再關注,只是第二天中午,她就接到了鄒政博的電話,說vk突然有要和他們爭奪客戶資源的意向。
傅思歡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立刻怒了。
鄒家做的是小本的食品生意,在江城有自己的品牌,他們家的生意一直沒做大,一方面是想保住這個品牌不受外地市場的分流和侵蝕,另一方面則是鄒家能力和資源有限,實在做不大,但做不大歸做不大,畢竟是存在這麼多年的食品品牌了,在江城本地人心裡也有一定的份量,他們不爭不搶的態度讓一般人很少把爭奪資源的念頭打到他們身上。
現在vk突然莫名其妙的要對他們發動攻擊,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傅思歡算是最清楚的,這完全就是季斯年在泄私憤。
但他沒有立刻動手,而是放出風聲說想要爭客戶資源,證明他並不想對鄒家動手,這件事只是給傅思歡一個警告,如果她要繼續和他作對,那他就整垮鄒家。
傅思歡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之前她就想過季斯年有可能會把主意打到她身邊的人身上,其實她不怕季斯年跟她正面對上,甚至於,如果季斯年想要對zk做點什麼她都不
怕,zk畢竟是江城的地頭蛇,存在這麼多年,根基人脈都不是外來企業能比擬的,完全有資本和季斯年一爭高下,可現在,他把主意打到了鄒家身上。
可惡!
傅思歡皺着沒有思忖了半晌,還是給季斯年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季斯年的聲音又恢復了那種高高在上的漫不經心:“怎麼了?”
傅思歡壓制着怒火說:“你要對鄒家下手?”
“是這麼打算的,還沒下手,怎麼,未來的夫家可能要垮了,你心疼啊?”
傅思歡咬牙切齒道:“季斯年,你別太過分了。”
“我怎麼過分了?”季斯年一臉詫異:“我只是對他們這一行感興趣,也想要發展而已,做生意難道不是各憑本事?先不說我能不能把這個計劃發展起來,要是能發展起來,鄒家被擠垮了,這難道不是他們沒本事?怎麼能賴我?”
“你這明明就是惡意商業競爭!”傅思歡氣急敗壞的說:“以大欺小,你太卑鄙了!”
“卑鄙?”季斯年氣笑了:“對啊,如果不能卑鄙的話,那我拼了命坐到食物鏈頂端是爲了什麼?爲了看你的臉色?爲了吃素嗎?”
“……”傅思歡被堵得啞口無言。
季斯年很聰明,他要對付鄒家,並不是偷偷摸摸的進行,而是光明正大,幾乎等同於宣戰一樣對他們發出挑釁,在外人眼裡看來,這是很正當的商業競爭,即使知道只要vk一出手,鄒家必死無疑,但他們也毫無辦法。
商場講究的就是弱肉強食,能力有限故步自封導致的落敗,沒有人會覺得可惜。
傅思歡雖然生氣,但還沒有到完全失去理智的地步,她很快就冷靜下來,放緩了聲音問:“只有你我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你不是在生我的氣,所以纔想要對鄒家下手嗎,我道歉可以嗎?季總,對不起!”
這話一出口,季斯年頓時大笑起來:“道歉?如果道歉有用的話,我幹嘛還這麼大費周章?傅思歡,別高估你自己,對我來說,你的服軟和道歉,一點價值都沒有!”
說完他乾脆利落的把電話給掛了。
傅思歡:“……”
看着慢慢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傅思歡感覺自己又開始頭疼了。
從商六年,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季斯年這麼無賴的人。
以前和她交過手的人,無論是看在傅家的面子上還是顧忌着生意人最基本的禮貌,都不會把自己的意圖表現得這麼明顯,即使要耍手段也只是背地裡操作,明面上至少還會維持着最基本的禮貌和客氣,唯獨季斯年,現在連和她好好說話他都不屑了。
傅思歡覺得,這次她是真的要和季斯年好好打一場硬仗了。
如果季斯年卯足了勁兒要對付鄒家,這場無妄之災是她帶給鄒家的,於情於理她都該盡全力把鄒家保下來,沒有道理讓別人成爲季斯年對她發火的犧牲品。
過了幾天,vk源源不斷的傳來消息,季斯年斥巨資開發了和鄒
家一模一樣的食品,只是冠上了vk更高大上的品牌名字,招牌一下子就打響了。
在品牌正式公之於衆的那天,全國各大超市舉辦了大型的試吃活動,光是這一項活動就投入了數以億計的資本。
能這麼大手筆的打響一個品牌,看樣子季斯年是確定要把這次報復貫徹到底了。
因爲vk大手筆的宣傳活動,鄒家不到一個禮拜就傳出好幾次急報,傅思歡再也坐不住了。
她以投資的名義對鄒家輸入資金,也開始找門路爲鄒家打各種廣告,兩家人像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對弈一樣,一個賽着一個砸錢,爲品牌找代言人和打廣告。
很快,意識到兩家人在博弈的吃瓜羣衆就開始津津樂道了,有的人甚至在網上公然打賭,看看這場史無前例的大手筆博弈,到底誰才能堅持到最後。
接連一個禮拜,雲莊的氣氛都很低迷。
每天投入大量的精力,以投資人的身份和季斯年對抗,傅思歡又開始出現六年前那段幾乎要得抑鬱症的症狀——吃不好睡不好,她開始大把大把的掉頭髮。
這天晚上,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了,傅思歡還在書房忙碌着,房間裡安靜得只有她不斷翻動資料和操作電腦打字發出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書房的門被敲響了,傅思歡頭也不擡:“進來。”
傅思崢端着一碗蓮子粥閃身進來:“姐!”
傅思歡擡起頭,見是傅思崢,她停下手頭的工作:“東西放那吧,不早了,趕緊回去休息,明天不是還得上課嗎。”
“你也知道不早了啊。”傅思崢的語氣裡帶了幾分責怪,並沒有馬上離開:“最近你一直在熬夜,公司的氛圍也這麼緊張,你真的要跟斯年哥哥一直這麼槓下去嗎?”
傅思歡這幾天一直有意在避開這個話題,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多考慮,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傾盡所有也要保住鄒家,絕對不能讓他們成爲無辜的犧牲品。
現在傅思崢當着她的面提起這個問題,她想躲避都躲避不及了,只好嘆了口氣:“我能有什麼辦法?總不能讓鄒家白白爲我們受這麼一着吧?”
“其實……”傅思崢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吧,跟我還吞吞吐吐的。”
傅思崢斟酌了一下語言,說:“其實你可以跟斯年哥哥好好談談,他現在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跟你置氣,一直槓下去對他也沒有好處,只要跟他把話說開了,也許他就不會這麼做了。”
說到這個傅思歡就無奈的苦笑:“你以爲我不想跟他好好談談?可是你看看,無論哪一次我想跟他‘好好談談’,最後的結果都是吵架翻臉不歡而散,現在的他根本就聽不進那些話。”
“……”傅思崢沉默了一會兒,問:“姐,你跟我說實話,你還喜歡斯年哥哥嗎?”
傅思歡被問得一愣,頓時有些尷尬了:“莫名其妙問這個問題幹嘛?”
“你回答我,你還喜歡斯年哥哥嗎?”傅思崢固執的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