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是宋小離的頭七,按照江城習俗,傅思歡要去墓園拜祭宋小離。
這天一大早傅思歡就帶着兩個弟弟和保鏢出發了。
剛下過雨,到了墓園,上山的青石板路上到處都溼漉漉的,兩個弟弟由保鏢抱着,傅思歡抱着一束花,一行人陸陸續續上山。
到了宋小離的墓前,傅思歡驚訝的發現墓碑前放了一束向日葵。
她愣了一下,立刻扭頭環視四周,向日葵顯然是剛放下不久,上面還沾着露珠,放下花的人肯定也走不遠。
知道宋小離喜歡向日葵的人不多,除了傅止言就是季斯年了,她在懷疑來這裡的人是不是傅止言。
但是找了一遍都沒發現人影,傅思歡只好作罷,低頭去看墓碑。
墓碑上鑲嵌着一張照片,宋小離此時正透過照片恬靜的看着她。
這個女人前半生放肆張揚,後半生卻吃足了任性的苦,她用行動在告訴她,做人不要太任性,否則遲早會付出代價。
傅思歡謹記着這一點。
以前她總覺得人這一生只有短短几十年,該任性的時候就得任性,否則以後老了死了,就沒機會了。
但是現在,母親死去父親失蹤,偌大一個家族重擔全都壓在她身上,她覺得自己肩膀上像壓了一座山,想任性都任性不起來了。
她輸不起了,一旦任性,會連累整個傅家不說,連兩個弟弟都會受牽連,她不敢。
行完了頭七禮,傅思歡拉着兩個弟弟在墳前跪下,端端正正的給母親磕了個頭。
她很想親口對母親說,她後悔了,以前不聽她的話,如果給她一個機會,她一定改!
可是母親現在什麼都聽不見了。
走出墓園,上了車,兩個小傢伙一左一右窩在傅思歡身邊,傅思嶸仰頭問傅思歡:“姐姐,你爲什麼不跟媽媽說說話呢?”
傅思歡無奈一笑:“你希望我跟媽媽說什麼?”
“電視裡不都是這樣的嗎,去祭拜親人的時候要說話!”傅思嶸一本正經的說:“說你作爲姐姐會好好照顧我們,讓她可以放心之類的……”
傅思歡:“……好,下次去我一定說。”
傅思崢插嘴道:“說了媽媽也聽不見。”
傅思歡一愣。
傅思嶸卻皺眉道:“能聽見的,媽媽一定能聽見的。”
傅思崢不屑的撇嘴:“你別聽電視上說的,電視上說的都是騙三歲小孩的,傅思嶸,你已經十幾歲了,不應該那麼幼稚了!”
傅思嶸扁扁嘴,“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哥哥纔是騙人的,我剛剛對媽媽說了好多話,她一定能聽見……”
傅思歡手忙腳亂的哄道:“是是是,媽媽一定能聽見,哥哥纔是騙人的!”
說着她還瞪了傅思崢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繼續說下去。
傅思崢哼了一聲,別開臉不再說話。
傅思嶸在傅思歡的左哄右哄下總算不哭了,一抽一抽的窩在她懷裡。
傅思歡發現,傅思崢其實要比傅思嶸聰明得多。
兩個小傢伙的出生時間不過隔了十幾分鍾,性格怎麼會相差這麼
遠呢?
頭七一過,宋小離算是入土爲安了,傅思歡心裡雖然還是覺得遺憾和難過,但是有兩個弟弟在,有公司在,還有學習在,她根本就沒那麼多時間傷春悲秋,很快就投入學校公司和家的三點一線式生活。
這天,因爲工作上出了一點小問題,傅思歡在公司加班到晚上十點鐘才下班,此時她已經相當疲憊了。
下樓,司機已經把車開出來等着她了,她剛要上車,旁邊突然衝出來一個人:“歡歡!”
隨身保護傅思歡的保鏢剛舉起槍就放下了,來人是季斯年,無需戒備。
傅思歡無奈的看着保鏢條件反射一樣的放下槍,把季斯年歸類於無害的那種人,她擺擺手,示意保鏢退下,覺得總被季斯年這麼糾纏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她今天就把這件事一次性解決了吧。
想到這裡,她下車,對季斯年說:“我們聊聊吧。”
此時已經慢慢步入十一月,初冬的冷空氣侵入江城,白天晚上溫差很大,傅思歡站在寒風裡,對面一米處就是季斯年,他正滿臉痛苦的看着她。
“你說吧,想說什麼?”傅思歡淡淡的問。
季斯年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想跟你分手。”
傅思歡嗤笑道:“我們在一起過嗎?”
季斯年:“……”
“本來我不想把話說的那麼難聽,以後生意上要是有來往也不至於這麼難堪,但是我怎麼說你都不聽,那我只能把話說絕了。”
季斯年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關於之前和你在一起的事,是我不懂事,現在我已經明白過來,幡然悔悟了,你就不要再纏着我了。”
季斯年暗暗咬牙。
“我希望你能看清楚,我是江城首富的掌權人,手握重權,不是你這種人能配得上的,你要是還感念着傅家對你的養育之恩,以後就離我們家人遠點吧,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季斯年咬牙切齒的看着他:“這是你的真心話?”
傅思歡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是,真心話!”
季斯年氣笑了:“你這是在否認你以前的眼光嗎?”
“對,誰都有眼瞎的時候。”
“那我呢?”季斯年突然爆發了,聲音一下子拔高:“你說不要再見面就不要再見面,你想過我的感受嗎?”
傅思歡冷冷的看着他:“你有什麼底氣在這裡跟我大小聲?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我媽去世那天你爲什麼要把我扣在你家,還給我下藥!其實你早就知道我媽媽病危了對不對?你收走我的手機,斷掉網絡,還給我下藥,爲的就是不讓我知道消息,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季斯年啞口無言。
傅思歡往後退了一步:“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去指責你什麼,看在傅家養了你這麼多年的份上,你放過我吧。”
季斯年拳頭握得緊緊的。
傅思歡轉身就走。
上了車,傅思歡吩咐司機離開,季斯年站在原地,想衝上去阻止,但是他卻不知道該用什麼話把她留下來。
也許,他真的做錯了。
-
傅思歡回到
家後就有些頭疼了,剛纔站在風口裡十幾分鍾,最近本來就感覺免疫力有些下降,看樣子是感冒了。
如果換了以前,她肯定不會理會這點小毛病,但是現在全家人都等着她來維持,她不敢懈怠,連忙讓管家拿了感冒藥吃下。
洗完澡,傅思歡躺下休息,腦袋昏昏沉沉的,她很快就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傅思歡感覺頭重腳輕。
她努力睜開眼睛爬起來,身邊的一切都開始旋轉,但她腦子還算清醒,知道自己肯定是感冒加重了。
昨晚吃的藥居然不管用。
傅思歡心裡一陣無力,算了,再吃點藥吧。
她帶着一臉疲色和兩隻黑眼圈起牀,管家一見她就立刻關心道:“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傅思歡點點頭:“感冒好像加重了,給我弄點藥吧。”
管家連忙去拿藥。
傅思歡喝了點粥,實在沒胃口吃別的東西,她囫圇吞了藥就出門了。
到了公司,傅思歡處理完幾件要緊的事,開始拄着腦袋打瞌睡。
感冒藥本來就有安眠作用,她大早上的吃肯定不舒服,隨着時間推移,她眼皮越來越重,幾乎撐不下去了。
姚雪進來送文件的時候,傅思歡已經趴在桌上睡着了。
姚雪嚇了一跳,走過去叫了她幾聲,見她沒回答,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好在沒發燒,她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準備把她扶進休息室。
這時辦公室的門開了,季斯年走了進來,一見這情況,他立刻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總裁睡着了。”姚雪說:“早上她來的時候說吃了感冒藥,應該是裡面的安眠成分起了作用。”
季斯年這才放下心來,走過去一把把傅思歡打橫抱起,走進旁邊的休息室把她放下。
姚雪跟了進來,靜靜的看着他。
季斯年替傅思歡蓋好被子後坐在牀邊,察覺到姚雪的視線,他有些不快:“你先出去吧。”
姚雪微微一笑:“總裁在這裡,我不放心。”
季斯年有些火了:“你還怕我把她吃了不成?”
“是。”
季斯年:“……”
他只好起身,深深地看了傅思歡一眼,這才轉身出去。
和姚雪一起走出休息室,季斯年在沙發上坐下。
姚雪禮貌的問:“季先生,您突然來我們公司,有什麼事嗎?”
“怎麼,我來這裡還需要跟你這個小秘書報告?”季斯年話裡已經有明顯的警告意味了。
但姚雪不是這麼容易被嚇倒的人,她臉上維持着得體的微笑:“不然呢?”
現在季斯年的身份對於傅家,zk來說有點微妙的尷尬。
他已經不是傅家的養子了,也沒有繼承權,現在更是和傅思歡鬧翻了,傅思歡明令禁止不許他進入雲莊,但是因爲他之前沒有到公司鬧事的前科,就沒有特意通知公司保安和前臺不許他進來。
基層職員不知道傅家這些內幕,所以還把他當成傅家的朋友放進來,但姚雪身爲傅止言最信任的首席秘書,她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