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伯銘和金三娘磨皮擦癢的在喜房裡蘑菇了老半天,膩在一起吃完了早飯纔出得房門。三娘因爲惦記着前些日子才放進酒窖的酒,於是獨自去了酒坊去看看。本來柳伯銘也是要跟着一塊去的,只是他們纔出房門的時候,雙喜就說了,那金老爺子讓新姑爺醒了就去他那兒一趟。所以啊,柳伯銘是左交代右叮嚀的囑咐了三娘一番,才放她和雙喜倆個人坐着馬車去了城北的酒坊。他自己呢,則轉身在家僕的帶引下,直接去了老爺子呆着的後廂房。
金家自打財大氣粗擴了店面以後,老宅也與有榮焉的得到了擴充和翻新。原本是沒有堂屋的,堂屋新修出來以後,以前的書房就被修葺改成了擺放祖宗牌位的香堂屋子,金家二老住的西廂房被隔成了一個獨立的小院,成了現在的後廂房。新建的西廂房給了大姐金靈兒,東面的獨立院落一直以來就是三娘住的地方,婚前也只是稍作修飾了一下,現在依舊是新婚夫妻的愛巢。而老宅的最北面,以前是二姐金茗兒的閨房,自從金茗兒出嫁之後,三娘找了僕人回來就成了家僕下人們的住地了。
柳伯銘到了後廂房的院落時,那金老頭正在花園裡的勁松下耍打着太極。金老頭眼角餘光早早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婿過來,不過爲了擺擺譜,便硬是強制着自己拿出耐心來,繼續在原地打着那慢得要命的太極。
柳伯銘見着老泰山四平八穩的練着拳腳,安靜的站在一邊看着,等着。說實話,他也有點緊張的。雖說醜媳婦始終都要見公婆,不過真的見面了誰又能拍着胸膛的說自己就那麼自來熟的不緊張?!但凡是個人,都想要爭取一個最佳印象的。更何況是見長輩了!而且還是新婚第一天啊,柳伯銘暗自尋思着自己要怎麼個好好表現。
金老頭把拳腳勢頭收住後,舒了一口氣算是鍛鍊了肺擴量了。然後一邊抱着暖手的暖爐,一邊笑着走到了柳伯銘身邊說:“賢婿,跟老夫喝杯茶?”
柳伯銘溫厚而禮貌的對自己的老泰山鞠禮道:“這是小婿的榮幸。岳父請先行!”
嗯,這個孩子就是懂事理。看他傻啦吧唧的被自己忽悠的願意跟三娘結婚,他就知道,這個孩子實誠啊!是個過日子的好苗子!自己爲閨女挑的人啊,就是沒的說。
金老頭心底暗暗自得的叨咕着,面兒上是滿面春~風的掛着燦爛笑容,跟女婿柳伯銘一前一後的走在小回廊上。
金老頭的書房內,香茗在煮着,熱騰騰的氣兒帶着茶葉的香氛,還有牆上掛着的一些名流才子親筆提的詩詞,饒是再沒有半點墨水於懷的人都忍不住要讚歎一聲,好一間韻味十足的書房。
柳伯銘雖是武行世家出身,但是品茗弄墨什麼的還是略曉一二滴,於是他很恭敬的起身給自己的岳父金大富倒了一杯茶。
金老頭對他的行爲是滿意的頻頻點頭,忍不住的說:“賢婿,坐,坐啊。別光給我斟茶,你自己也喝啊。這茶是我那不爭氣的老~二~家男人給我捎來的,你嚐嚐看。”
“是,岳父。”柳伯銘乖順的坐下,替自己斟了一杯茶,品了一口。“有點澀口,是新茶吧,岳父?恕伯銘愚鈍,對這些沒那麼多瞭解。往日裡,我與三娘喝茶常被她取笑是牛嚼牡丹,糟蹋了好茶。呵呵呵……”
柳伯銘不做作而有點自嘲的謙虛讓金大富大爲歡喜。他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伯銘的肩膀,似是有種同命相惜的感嘆道:“兒啊,你真是跟爲父的頗像呀。我也不喜搗這些文鄒鄒的玩意兒。茶嘛,本來就是大口喝的。就那些文人喜歡的那種斯文喝法,若是口渴了還不得活活憋着渴死了!”
柳伯銘贊同的點頭稱是,兩個人倒還因爲喝茶喝出了個惺惺相惜來。金大富跟柳伯銘胡扯八扯的閒聊了一會兒,方纔駛入了正題。
“賢婿啊,其實今日老夫找你來,只因實在不放心你們,所以喊你來說說話。”
金大富說着,抹了抹自己的八字兒胡,這般虛頭吧腦的深沉架勢還真唬住了二愣子的柳伯銘,以爲有什麼大事兒讓老人家不放心的,趕緊出聲道:“岳父大人但說無妨,是有何事讓您老這般牽掛?”
金大富頷首道:“好孩子啊,其實說句老實話,你選錯人結婚了。”
“哈?!”柳伯銘一愣,沒想到金大富跟自己說的居然是這話。原本還以爲他會說讓自己好好照顧三娘之類的囑咐,或是什麼早點給他抱個大胖孫子啥的,可是老爺子說的居然是自己找錯了娘子……這算什麼事兒啊?!柳伯銘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茬了,只能眨着眼睛不知所措的愣在當下。
柳伯銘的反應倒是在金大富的預料之中,所以他也沒有多說廢話,只接着說道:“伯銘啊,我自己的孩子,我比誰都清楚。三娘呀,不是一個好妻子的人選,知道吧?因爲是最小的一個孩子,從小也機靈,被我當成男兒一般的養大,所以三娘一直就是個要強的傲慢孩子,沒點兒女兒家家的溫婉。老實說,我真是挺擔心你的賢婿。就我家三娘這~性~子,過一輩子真是不容易的。作爲一個男人,壓力有多大,老夫比你清楚。她不像她孃的性子那般柔順,對夫綱啥的總是…總是有自己的想法……哎,被我慣壞了啊~!”
啊,原來整了半天岳父大人是怕自己受不了三孃的脾氣啊!怕自己被她壓迫的沒了男人的自尊,所以找自己開導來了啊。柳伯銘明白了岳父的意思,笑着道:“岳父放心吧,所謂的夫綱,我是不會因爲三娘而讓您失望的。”
“所以說啊,這正是我擔心的地方啊!”金大富嘆道,接着說:“賢婿啊,你得記住,妻子是你唯一的,不管生老病死都陪着你的人。這女人啊,沒結婚之前不能順着慣着,結了婚你就必須得順着慣着。妻子若是想要贏,你便讓她贏了去。這不是你傻,也不是懼內,知道嗎賢婿?這是你聰明!過日子啊~你就得聽女人的,因爲女人天生就會過日子。這夫妻是什麼呢?夫妻就是不離不棄,要齊心合作才能過一輩子。”
“多謝岳父賜教,伯銘明白了。”岳父……果然是過來人啊!柳伯銘感嘆着金大富傳授給他的‘過日子相公最佳保本秘技’,暗自唏噓佩服自己的岳丈不愧爲箇中高手,真乃厲害啊。
那頭,趙氏和大女兒早早的出了門,說是心血來潮的去二閨女家串串門子啥的。結果這一去啊,還真當是不如不去來的好。
趙氏和大女兒才一進門,隔着老遠就聽到了二閨女金茗兒的哭聲,還有兩個孩子的哭聲。趙氏心急的呀,提溜着裙襬就巴巴往金茗兒那走。等到了閨女房裡,這一見女兒兩眼腫的跟個核桃般大小,趙氏心疼的眼淚就稀里嘩啦往外滲了。
“我的兒啊,這是怎的了?哭成這般模樣,叫爲娘看着好生心疼啊。”趙氏說着,上前就抱着金茗兒哭在一堆。
那金茗兒本就委屈,一見到孃家母親和大姐,眼淚就更是止不住了,連話都說不出來的窩在趙氏懷抱裡,直哭得渾身打顫。金靈兒見從二妹嘴巴里是問不出什麼原因了,只能叫一邊的婆子先安慰好兩個還在哀嚎的小爺,扯過伺候二妹的婢女就問:“雙兒,你家主母這是怎麼了?這眼睛腫的,怕是哭了一宿了吧?”
雙兒一直就跟金茗兒貼心,在金茗兒還待字閨中時就伺候左右,直到金茗兒嫁做人婦了,她也是當陪嫁丫頭的跟了過來。所以對金家的老小從不生分,除了敬畏也還是挺依賴自家小姐的孃家的。
雙兒聽到金靈兒的問話,啪嗒一跪,跪在了金靈兒面前就開始抹眼淚擦鼻涕的哭訴起來。
“大小姐明稟!雙兒昨夜剛把少爺們哄了睡下,就替姐姐去廚房端來姐姐替姑爺燉的補品。可剛到門口就聽到姑爺跟姐姐在房裡吵了起來,雙兒不敢越矩只能在門外等着,可是那姑爺跟姐姐卻是越吵越厲害,最後姑爺摔門就走了,一宿都沒回來。今兒個一大早姑爺人是回來了,可還帶了一個東瀛來的女人一起回家。所以姐姐才……大小姐,您和老太太可得爲姐姐做主啊!”
金靈兒聽完雙兒的話,緊握成拳的手顫抖着,都能看見青筋了。二妹的遭遇讓金靈兒想起了自己失敗的婚姻。同樣也是因爲出現了另一個女人,然後,她自己就被休出夫家。妹妹呢,居然就這麼被人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這是多麼大的侮辱!!!
金靈兒絕對不能容忍自己的二妹也落得跟她一樣狼狽不堪的下場,她恨那個已經被她定位爲‘負心薄倖’的二妹夫,更恨那個敢公然入室的女人。於是金靈兒在盛怒之下,帶着孃親和妹妹跟侄兒直接回了孃家。甚至沒有跟妹夫交代一聲,只是差了自己的婢子去找三娘,將此事告知後,讓三娘趕緊回家。
老~二~金茗兒家的風波,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