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嫂,你來這裡做事多久了?”
“我啊,”林嫂將口中的勺子拿了下來,好像是在回憶着什麼,最後,緩緩開口道,“有二十年了吧。”
她的話裡都帶着回憶的辛酸味道,像陳釀的米酒,沉甸甸的,但是又蒸發到了這空氣裡的每一塊角落,於是無處不開始泛着酸味兒。
可能劉嫂看我遲遲沒有說話,而後又說道:“我聽說,你之前是離過一次婚了?”
我驚愕地擡頭看向她,即使她很親切,又不算是什麼外人,但是問這種問題……就有一點過了吧。
可能林嫂在這個家呆的久了吧,就會把秦漠看成了親人,所以纔會對我好奇一點,我這樣想着。
她已經開口問了,我也不好不回答,於是我輕輕應了一聲:“嗯。”
“那這孩子?”
“是秦漠的。”我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嘴裡。
其實我沒有不開心,可能是臉色不太好看吧,林嫂以爲我生氣了:“小宛,其實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
我知道她的意思,於是笑了笑,儘量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好一點:“林嫂,我知道你在關心秦漠,我沒有不開心,只是我想你也知道我現在心情不是特別好,我的好朋友現在正下落不明,所以不是針對你的。”
“那就好。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不然,一會兒我陪你去花園透透氣?總這麼在屋子裡悶着可不行。”
“不用了,我一個人想靜一靜。”
“那怎麼行,秦先生說了,不能讓你一個人,今天晚上就讓林嫂陪着你好不好?回臥室睡覺也行。”
我看着林嫂關心的眼神,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睡覺。”
我感覺出我的嗓子有些沙啞,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於是又清了清嗓子。
看到我這樣,林嫂趕忙起身去。
我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是要去做什麼。
一會兒,她拿來了一杯水遞給我:“怎麼回事?嗓子疼不疼?是不是要感冒了?”
我擺擺手,將水杯接了過來,是熱的。
“沒事兒,在家裡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感冒了,一會兒就好了。”
“那可能是上火了,你可要少生氣,不然對自己的身體可是不好的。”
我將水喝了下去,感覺嗓子有點疼。
“林嫂,你吃好了嗎?”
我看林嫂一直在給我夾菜,但是自己又不吃,也不知道她是吃好沒有,她若是沒有吃好,我也不好意思放筷子。
“我早就吃好了,你吃好了就趕緊回去躺着啊,我先去把碗刷了就去陪你。”
“嗯。”我應了一聲,走回了臥室。
林嫂的手腳很麻利,我剛上·牀沒多久,她便來了。還真是一刻也不讓我自己一個人呆在房間裡。
我閉上了眼睛,假裝在睡覺。
她估計也看出來我在假睡,於是輕輕走到我的牀邊,不停地拍着我,一下……一下……很輕……
“從前啊,有一個老巫婆,這個老巫婆有一個把魔法權杖。於是有一天啊,這個老巫婆就從森林裡走過,突然,她的魔法權杖掉到了地上,把一朵小蘑菇變得又大又胖……”
“然後呢?”我睜着大大的眼睛,將整個的背都倚在了牀頭上。
“然後……”她還沒有說完,便站起身開始往外走。
我趕緊下了牀,連鞋子也沒有來得及穿,就這樣光着腳開始往外追過去。
外面,是一片大雪紛飛,夾雜着一片朦朧的煙雨,我看不到她了。
“然後呢!媽!你在哪兒!別走……”我赤腳踩在地上涼涼的雪,寒冷正從我的腳心開始狠狠地往裡面扎過去。
我聽見有人說:“在這兒呢,我在這兒呢。”
但是我環顧了一下四周,但是卻是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白雪皚皚。
我好像看到她了,但是她又很快的消失了。
我突然睜大了眼睛,映入眼底的,是頭頂上的那一片白色天花板和亮晃晃的水晶燈。
我感覺到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順着我的太陽穴一直滑了下來,怎麼會流了這麼多的汗?
我坐起身來,才發現林嫂還坐在牀邊。
我擦了擦汗,原來,這不是汗珠,而是淚珠啊。
“林嫂,你怎麼還沒走?”
“你這睡覺實在是太不安穩了,這還沒睡上半個小時就又醒了。”
我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鐘擺,確實,剛睡了半個小時還不到就被噩夢驚醒了。
我嘆了一口氣:“林嫂,不然你還是早點去休息吧。”
“沒事兒,你繼續睡,等你睡得安穩了,我就走。”
我默默地又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但是現在,我只要一閉上眼睛,便全都是江美儀驚恐的樣子。
不過還好,林嫂一直在旁邊拍打着我,這讓我安穩了不少。
等到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都已經大亮了,我拿過手機,已經八點半了。
有一個未接電話,在今天早上的六點四十三分,是秦漠打來了。
我心裡一驚,這麼重要的電話我居然沒有聽到,於是趕緊撥通了秦漠的電話。
“喂?”秦漠的聲音有些慵懶,但是我能夠聽得出來,他的聲音裡還帶着一些疲倦,估計昨天晚上又是一晚上沒睡。
“秦漠。”
“嗯,老婆。我今天給你打電話,但是你沒接,我猜你是還沒有起牀,就沒有再打了。
“江美儀有消息了嗎?”
“她現在正在我辦公室裡睡着。”
睡着?聽秦漠的聲音好像也是剛睡醒。
“在你旁邊睡着?”
於是電話那頭傳過來一陣笑聲:“她在裡間,我在外面桌子上趴着呢。怎麼?老婆不心疼老公在桌子上趴着睡覺,倒是先捉起奸來了?”
“捉姦這件事情還輪不到我這個前妻說話,去找你的超模現任女朋友吧。不過……還是謝謝你。”
“什麼前妻,向宛清,我還沒有同意離婚呢!”
“算了,我也不想和你爭什麼了,既然你不希望我出現在你的公司裡,那就麻煩你等江美儀睡醒了之後,把她送回來。”
說完,我便掛了電話。
我猜秦漠現在一定是在電話那頭摔手機,原因自然不是因爲別的,而是我頂撞了他。
我起身去簡單洗了個臉,又漱了個口,還要好好地想想該要如何去面對江美儀,因爲我而受了傷害的江美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