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聽心走遍幾家店終於挑到了一件滿意的玉戈,回去的路上,她心不在焉,腦海裡始終忘不掉剛剛看到的畫面。她心中能夠大致的判斷柳聽雲應該就是殺害柳聽風的兇手,她告訴自己要藏在心裡,在找到證據之前,一切都要一如往常。可是,她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結,她不知道再面對柳聽雲的時候自己要怎麼才能繼續一如往常......
回到府中,柳聽心隱隱的感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兒,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忙碌,似是有什麼喜事。柳聽風過世不久,即便柳聽雲得了將軍之位,礙於外面重情重義的名聲他肯定不會因爲這件事大肆慶祝。柳聽心看見苗兒也小跑着忙些什麼便在她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叫住她,“苗兒,在忙些什麼?要不要窈兒幫忙。”
“若是窈兒妹妹能幫忙就太好了,謝謝四小姐。”苗兒抱着幾匹紅綢,借說話的功夫趕緊擦了擦額頭上的大汗,“阮小姐來探望夫人身體,夫人便叫二少爺隨阮小姐回阮府,一來探望阮老爺,二來商量成親的事。夫人備了禮單,大家都忙着去準備呢。”
“你說什麼......誰跟誰要成親......”苗兒的話給了柳聽心重重的一擊,她原地愣住,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的勒住動彈不得,掙扎徒勞。渾濁的腦海裡僅剩的一點理智告訴她絕對要阻止這門婚事,不能讓阮卿卿嫁給毒殺柳聽風的兇手。絕對要阻止這門婚事,即便柳聽雲不是毒殺柳聽風的兇手,以他陰毒的品性也絕非阮卿卿可以託付終身的良人。
“苗兒,卿卿姐現在在哪兒?昭露閣,還是正閣?”柳聽心的眼神已經木訥,微弱的光亮全靠透支着心力支撐。“哦,阮小姐先去昭露閣見了二少爺,現在同二少爺和三小姐一起在正閣陪着老夫人。這會兒,二少爺應該要陪阮小姐回阮家了吧。四小姐,你......”苗兒的話還未說完,只見柳聽心將自己手裡提着的禮盒扔給身旁的窈兒,不管不顧的朝着正閣的方向跑過去......
柳聽心拼了命的向前跑,眼淚和汗水混在一起,眼前是模糊的,可她仍是竭盡全力的向前片刻不停。她的心裡突然有股強烈的預感,許是明明之中讓她有機遇看到今天桐兒所做之事,讓她看清柳聽雲是算計至親之人。她自問從小被柳聽風嬌慣着長大,從不曾爲柳聽風做過些什麼。如今,便是拼上所有也不能讓哥哥心愛的人終生錯付。
“卿卿,替我向你爹爹問好,待我身體再好一些一定登門拜訪。”柳江氏親暱的握着阮卿卿的手,久久捨不得放下。“哎呦,這卿妹妹還沒嫁進門呢,娘就已經喜歡成這樣把我這個親生女兒都丟在一邊了。”柳聽畔藉機打趣,聽着這話柳聽雲忍不住笑起來,“怎麼那麼沒規矩,什麼卿妹妹,以後是你嫂嫂了。”“是是是,哥哥教訓的是。現在娘跟哥哥都站在嫂嫂那邊,只有畔兒是個沒人疼的。”柳聽畔嬉笑着將柳聽雲向着阮卿卿身邊推了推,“哥哥快陪嫂嫂回去吧,有些事早點商量,好讓嫂嫂早點嫁進來。”
“伯母,那卿卿就先回去了。”阮卿卿微笑着向柳江氏行禮,隨後便任憑柳聽雲牽着轉身準備離開。“卿卿姐!”阮卿卿還未完全的轉過身,身後便傳來柳聽心的聲音。
柳聽心跑上前,抓住阮卿卿的袖子,急切的想要說些什麼,可她的喉嚨卻突然灼燒一般的痛,眼中滿是淚水和祈望,生生的說不出話。柳江氏見柳聽心過來,上前擦掉她額頭上的汗,溫和的笑,“心兒你回來的正是時候,晚一點兒你卿卿姐就走了。”說着,柳江氏又看向阮卿卿,輕聲細語的繼續說道,“你們姐妹的感情真好,今天心兒想帶窈兒出去轉了轉沒在家,這會兒回來知道你來了就迫不及待的跑過來看你。”
“是啊,心兒同嫂嫂的感情連我這個親姐姐都嫉妒呢。”柳聽畔也跟上前幾步,故意加重“嫂嫂”二字的語氣,又一臉歡笑的看了一眼阮卿卿,“心兒,你回來的剛剛好,咱們家有大喜事了。”
“心兒,我要同聽雲成親了。”阮卿卿的話是對柳聽心說,可她說話的時候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柳聽雲的身上,遮擋不住的甜蜜。阮卿卿的眼神如同一把無形的匕首在柳聽心的心上再插一刀,柳聽心看得懂,比起之前的躲閃,此刻的阮卿卿已經完全陷了進去......
“卿卿姐,許久沒來了。到昭蘇閣去坐坐好嗎,去嚐嚐點心......好嗎?”柳聽心緊緊的抓着阮卿卿的袖角兒,希望她可以馬上同自己離開。“小妹,下次吧。二哥還要陪卿卿回家商量一下成親的事,下次讓卿卿早點過來到昭蘇閣去陪你玩兒。也許到了下次,卿卿就不會再回去,你們可以天天在一起談天說笑了。”柳聽雲的臉上始終笑得溫柔,看着阮卿卿笑的溫柔,替阮卿卿拒絕柳聽心也笑的溫柔,帶着溫柔得笑,硬生生得搬開柳聽心攥着阮卿卿的手。話罷,他仍是帶着那樣的笑牽着阮卿卿擦過柳聽心的肩......
柳聽心不肯放棄繼續追上前拉住阮卿卿的袖角兒,眼中的目光已是哀求,“卿卿姐,去我那裡坐坐......我......”“心兒,這是有話想跟卿妹妹說吧。”柳聽畔岔開柳聽心的話跟上腳步,隔在柳聽心與阮卿卿中間,咄咄逼人的看着,“既然有話說,就這會兒說出來,有什麼話是當着我們的面不能說的。”
“卿卿姐,你,要同二哥成親嗎?真的嗎?”柳聽心側身避開柳聽畔看着阮卿卿顫顫的開口,她很認真的看着阮卿卿的眼睛,很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神變化。“是啊。小傻瓜,剛纔不是說過了嗎?”阮卿卿笑的燦爛,滿眼的幸福,“聽雲溫和善良,對我很好,你會替我開心的是不是。”“不可以!”柳聽心已經顧不得其他,死死的拉着阮卿卿的袖角兒,再也不肯鬆手,“你不能嫁給二哥,不可以......”
“心兒.....”阮卿卿的臉色驀地失了明媚,暗暗的沉下去,“我知道你放不下聽風,可是,我們該醒了。你哥哥走了,不會回來了,要是聽風知道我同聽雲在一起他也會高興的。心兒,我同聽雲在一起很幸福,聽風一定會很高興的。”“哥哥他不會的!卿卿姐,二哥他......”柳聽心似是已經再沒有什麼辦法,最是無助的時候她失去了理智,雙手緊緊握住阮卿卿,希望自己的話能夠讓她改變心意,無奈,柳聽雲沒能讓她把這些話說完,柳聽雲再沒了溫柔的臉色,上前甩開柳聽心緊緊握着阮卿卿的手臂,盡力壓制自己已經陰冷的臉色,“小妹,我知道在你心裡我比不得大哥。你自小被大哥嬌慣着,我同畔兒也都疼愛你,你想做什麼我們也都會順你的心意。但你真的太過分了,大哥已經不再,你難道要卿卿一生不嫁嗎?”
柳聽心絕望之中空降了一絲希望,她看見不遠處桐兒正抱着疊放的禮盒小跑着過來,柳聽心驀地擡手指向桐兒,“卿卿姐你不可以嫁給二哥!剛纔我在街上看見桐兒!”柳聽心話中的“桐兒”二字一出口,只見柳聽雲的目光頃刻間閃爍了一下,那一抹閃爍甚至是遊離和慌張映再柳聽心眼裡更是催心剖肝一樣的疼,她紅着眼,聲音顫抖,“我看見桐兒她......”“小妹怎麼說這麼奇怪的話。”柳聽雲阻斷柳聽心繼續說下去,一把拉過桐兒,“先不說桐兒在外面做什麼,桐兒今天從未離開過,小妹怎麼在街上看到她?我知道卿卿要來,早早的就叫桐兒帶人把昭露閣打掃一番,她根本沒有出去過。”柳聽雲眼中閃爍不再,只是平淡的撇過身旁的桐兒。
“四小姐真的看錯了,我一直在昭露閣打掃,這會兒才準備二少爺要去阮小姐府上要帶的東西過來。”桐兒的語氣不見一絲波瀾,不慌不忙,隱隱透着的一股委屈,恰到好處。“桐兒姐姐一直跟我在一起打掃,四小姐一定是出現幻覺了!”柳聽雲身邊的丫鬟娣兒也迅速的幫腔,語氣中滿滿的驚恐,無意間望向柳聽雲的目光卻得意洋洋。
“是啊心兒,你該不會是出現幻覺了吧!”柳聽畔藉着娣兒的話順勢帶着關切的逼問,不給柳聽心片刻喘息的機會,“大哥走後心兒你時常去昭麟閣,大哥死的悽慘道長也說是冤魂索命,心兒你莫不是沾染了邪氣,迷了心竅!來人吶!”話罷,柳聽畔上前拉住柳聽心的胳膊大叫着,“快來人把四小姐帶回去關好,四小姐得了瘋病了,快來人!”
“我沒有!我沒瘋!”柳聽心全力的想要甩來柳聽畔,可她越是用力的掙脫,柳聽畔就越是順勢高喊,“快來快來!四小姐瘋的厲害,怕是連我都要傷了!”“心兒啊,我的心兒,傻孩子,唯你偏偏不信邪偏是要靠近不該去的地方,如今瘋了我可怎麼向你爹和母親交代啊。”柳江氏看着柳聽心被幾個壯實的家丁押着,一邊感嘆着一邊傷心的抹起了眼淚,“你們快把四小姐帶回去,先鎖起來,別讓四小姐身上的邪氣沾染到被人身上。”“是夫人!”家丁們應聲之後便押着柳聽心往回走。
“我沒瘋!我真的沒瘋!卿卿姐,你相信我......相信我!”柳聽心嘶吼着,掙扎着,奪眶而出的淚水中印着柳聽畔眉眼間藏不住的興奮,聲嘶力竭已是無望,孤立無援,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