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我想到了胡翰摑的報復,可沒想到來的如此之快。
越過鬍子的身影向妖男看去,他依然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懶懶得靠在樹下像一個看客。可看着他身邊六七個人玩味的笑容,怕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
用從同學們的話來說,真是一萬隻草泥馬瞬間從心裡狂奔而過。好端端的一頓聚餐,好不容易交到的幾個朋友,怕是要被鬍子這傢伙的報復給徹底中斷掉了。
我嘆了口氣,轉身向馬軒四人無奈的笑了笑:“你們先走吧,以後......以後有機會了再聚。”
馬軒低頭想了想,擡起頭看着我笑了:“說好的一起吃飯呢,狂哥你莫不是看不起我們四個?”
他轉頭向其餘三人看了一眼,花花胖胖的臉上起了一抹壞笑,瘋狗琉玧則是將搭在肩膀上的衣服圍在腰間,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及至最後一個,學霸李琰皺眉想了一下,扶了扶眼鏡也點了點頭。
馬軒走到我身旁站在一起,什麼話都沒有說。
其他三個人也沒吭聲,都是跨上一步站在我身邊。
“你們這是......”我疑惑的看着站在身旁的四個人,心裡除了不解,更多的是莫名的感動。
“我們向來不受人待見,學霸太孤,別人說他傲;花花太迷小說,別人說他傻;瘋狗太狂,動不動就說幹架,別人都說他二;至於我,他們罵我太油滑。我們都是班裡的另類,和富貴哥你的傳說也差不太遠......既然別人不待見我們,難道我們自己還不抱團?”馬軒一邊嘮嘮叨叨像個老太婆,一邊卻舉起胳膊開始挽袖子。
我無聲的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個時候沉默着去感受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我不知道如何將四人在我心裡定位,但我知道,我陳富貴現在開始將不再孤單,我不再是一隻孤零零任人欺負的野狗。
我,或許有所謂的“兄弟”了。
“艹,一個刺兒頭還沒拔完,這又冒出四個來,真真是作死啊,一個個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成,我今天就教教你們怎麼做人!”鬍子回頭向那夥人示意了一眼,自己則一臉興奮的走了過來。在他袖子裡,我分明看到一根鐵管在漸漸向手裡滑落。
我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分明是有備而來呀!
怪不得他口氣滿滿,我想着按常理說我剛捅了王浩,他怎麼也會顧忌幾分等兩天再動手,不想他卻帶了傢伙來幹仗,真他孃的......有心算無心,真吃虧。
我正想出聲提醒,突然眼前一花,一個身影已經暴喝着飛奔了出去。胡翰摑離我大概有四五步遠,這影子卻矯健迅捷的不像話,只跨了兩步便騰身躍起,一個側踹照着鬍子的胸口便蹬了下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到,胡翰摑只來得及擡起了胳膊,便被這影子狠踹了一腳“蹬蹬蹬”連退了四五步,差點兒退的不穩摔個大馬趴。
待我剛剛看清楚這是瘋狗琉玧,他竟然毫不停歇的又竄過去提拳便打。
可鬍子也不是吃素的,他退開的時間已經來得及將鐵管取出,看着衝上去的瘋狗直接開掄!
兩邊的人都看呆了,誰也沒見過這一言不發便衝上去死打的人。
眼看着胡翰摑那邊的人要將瘋狗圍住,我們剩下的四個也趕緊跑過去加入戰團。
“都他媽住手!”正在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候,妖男突然在樹下面吼了一嗓子。
妖男還是那個懶散樣兒,看了眼停下手的瘋狗和鬍子,又看了看我:“陳富貴!老子敬你幹王浩時是條漢子!今天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選擇和鬍子空手單挑,或者我們今天用棍子將你們幹翻!別當我說話是放屁,你們幾個想要硬來怕討不到好去!”
鬍子一聽登時有些興奮,恐怕我在他眼裡也就是被逼的無路可走時有那麼股子狠勁兒,要真是空手打,他根本不將我放在眼裡。
我看了看他們手中的鐵棍,暗忖真要是爲了我的事兒讓第一次相聚的馬軒幾人就掛了彩,我心裡也說不過去。
旁邊圍觀的同學越來越多,許多人不去看妖男那幫人,反而朝着我指指點點不停的說着我的種種過往。
甚至有幾個好事兒的男生聽到了妖男的喊話,在那邊不停的喊着趕快動手,不要當慫蛋之類的起鬨話。
馬軒拽了我一把,示意不要聽妖男的蠱惑。旁邊的學霸和花花也投來反對的目光,那意思很明白,我可能不是鬍子的對手,他們擔心我一對一反而吃虧太大。
我搖搖頭嘆了口氣,周圍的人以爲我怯場了起鬨的越發厲害起來,什麼“慫包”、“軟蛋”的污言穢語再次開始響起。
就連鬍子也朝地上吐了口吐沫,以示對我的鄙視。
“什麼‘狂哥’嗎,你們都幾把聽風就是雨,看他那樣,狂他麻痹呢狂,臨陣退縮成這個熊樣,連一對一都不敢,還狂個毛線......”
“他打傷王浩那事兒到底是真是假?不會是他自己吹牛逼吹出來的吧......”
“這人的性子根本就變不了,他還是那個讀卡哥哈哈......”
“走吧走吧,有什麼好看的,一邊倒......”
周圍的人又鼓譟起來,彷彿對着一邊倒的戲失去了興趣。
我再次搖了搖頭,實在不明白這些人的看客心態,這事情與它們有關係嗎?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你們又在那裡廢話個什麼?
我終於又悟出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的人不全是當你變強一點時便會祝福你、默認你,這個世界上你也不需要去讓所有人滿意,你只要正式自己並且珍惜那些關心愛護你的人便足夠了,其他人,管他去死?
男人不能說不行!
“我同意!”
場面瞬間靜了一下,幾秒之後突然就和炸了鍋一樣熱鬧起來。
我走過去將不情不願的瘋子拉了回來,又再次走到鬍子面前笑了笑。
鬍子看了妖男妖男一眼,將手中的鐵棍“噹啷”一聲扔在地上,興奮的抱着拳頭開始互捏,一陣噼裡啪啦的骨節兒響聲便傳了出來。那眼神兒就像看一個弱智兒一般。
看到這一幕,我彷彿回到了和王浩對視的那個場景。同樣的蔑視,同樣的嘲弄,同樣的囂張。
可我,真的還是原來那個陳富貴嗎?
“嘭!”在所有人還在準備爲開場預熱而興奮的時候,我已經猛的揮出拳頭打在了鬍子臉上。
他愣神的一剎那,我另一隻蓄勢的拳頭已經從左邊擺了起來,狠狠的砸在他的耳朵上。
“我艹你媽逼!”鬍子怒了,他萬萬沒有想到我一聲不吭,動手就打。在我兩手剛剛退下去的時候,擡腳就是一下。
這一腳正巧踹在我肋骨上,踹的我差點喘不上氣來。鬍子趁勢跟進,一手搭在我肩膀上,另一手攥拳成鉤就往我臉上掛。
這一拳要是打實了,恐怕我真要來個滿臉開花,鼻血長流。
退是退不開,閃是閃不及。情急之下我拼着這一拳挨在身上,猛的向前撲去。及至快要貼身,我猛的仰起頭照着他臉就磕了上去。
就在我磕到他臉上的那一刻,鬍子的拳頭也像個小錘子一般砸在了我胸口上。
我悶哼一聲憋住了痛勁兒,鬍子卻“哎呦”一聲鬆開了搭在我肩膀的上的手。
我忍着痛擡眼一看,只見我用腦袋那一磕好巧不巧的撞在了他的鼻子上,此時他捂着鼻子嗷嗷直叫,鮮血順着他的指縫就嘩嘩的流了出來。
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我被他一拳打的還沒喘上氣兒來,硬挺着痛勁兒揮起拳頭就左右開弓,四五拳下去鬍子也眼紅了,一手抓住我揮動的胳膊,另一隻手便和我對砸起來。
“嘭嘭”的聲音不停的在兩人身上響起,兩個人就像原始的戰鬥,沒有技巧,沒有花哨,有的只是力量和韌性。不是你先鬆動,便是我先倒下。
大概周圍的人羣誰也沒想到打架能打到這種地步,看上去很傻,可看下去卻真實,周圍的躁動聲漸漸沒了,有的只是伴隨着我們拳頭的砸在對方肉.體上時那一聲驚呼。
鬍子的拳頭越砸越猛,若是我沒受傷之前還能堅持一陣,可現在身上各種傷痛襲來,讓我漸漸失去了力道。
鬍子大概感覺到了我的勢頭在減弱,獰笑着放棄了拳頭,猛的抱住我的腦袋就用膝蓋照着小腹磕。
他一邊磕着一邊罵:“我艹你媽逼,讓你裝,讓你裝!你以爲你自己是誰,你捅了王浩就裝逼了?你他媽就是一個臭大街的煞筆!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我本是隻剩下招架之力,一時間根本擺脫不開。可聽着他的罵聲,我又想起來原來那個自己,那個懦弱的的忍受一切的自己,那個躺在地上被人撒尿的自己,那個站在播音室被人玩弄的自己!
那個連自己最後的尊嚴都無法守護,甚至辱及先人的自己!
“我!不!要!”
一股無比憤懣的屈辱變成了怒吼,我渾身顫抖着大喊起來,硬挨着鬍子一磕的同時一把薅住了鬍子的頭髮,像個發了瘋的神經病一樣瘋狂的用拳頭砸在鬍子的臉上。
一拳!兩拳!三拳!
每一拳我都拼盡全力,我將自己的憤怒毫無保留的發泄出來,那隻胳膊彷彿變成被怒火卒練的兵刃,一下下的猛擊這鬍子的臉龐。
鬍子伸手擋了,我繼續!
鬍子用腳踹了,我繼續!
鬍子用拳還了,我繼續!
我就像一塊膏藥,死死的薅着他的頭髮不鬆手,不管不顧的拼命去砸。
溫熱的血從嘴角流出,擾人的耳鳴在腦海裡盤旋,我不知道自己捱了他多少下,但我知道眼前的鬍子已經招架不住,現在只剩下雙手抱着腦袋被我拽着來回打。
“我艹你媽逼!”我再次怒吼一聲,狠狠的一個勾拳打在他的下巴上,直接將他打倒在地。
直到此時,我才發現我全身都在顫抖,狂暴出擊的右臂已經完全沒了直覺......
“誰來!”我瞠目欲裂,用已經嘶啞的嗓音向周圍怒吼,仿若一隻狼王在宣示着自己的領地。
“誰來!”
周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勢若瘋魔的我不敢迴應。
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隨即感到一陣疲憊力盡,眼前黑了過去......